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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时候的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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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屋敷的小少主三岁那年,多了一个弟弟。
如果对普通人家来说的话,孩子的降生是件喜事,可若是对大家族来说却截然相反。因为害怕于兄弟相争,所以那个时代的家主总会及时处理掉小的那一个孩子。
可这一代的家主被夫人的央求动摇了内心,带着年仅三岁的长子来见这注定要被放弃的孩子最后一面时,小小的婴孩却对着兄长伸出手,明明是那么的脆弱、无力…却对着置他于死地的本因笑得那么灿烂。
家主年纪大了,心也软起来,不由改变了心思。
“这孩子就叫萤绪。”他吩咐下去。
或许是为了帮助身体不好的兄长分担病魔,又或者是让这样貌与长子无比相似的孩子,替兄长承受家族间暗处斗争的意味,与“无惨”相对的,这样如同萤火飞絮般短暂、亦不夺目的名字,被赐予了这个孩子。
……
萤绪是个怪异的孩子。如果让他练琴,他在身体支撑不住昏迷前,会一直不眠不休的去练习。哪怕已经烂熟于心,可在没有下一个指令前,绝不会自主的去做其他事。
他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表情空洞,虽然聪慧,却全凭他人操纵着活下去,并且已经如此过活了四年。这让家主很满意,他抽空,亲自对萤绪下达了命令:“所有事情都要以你的兄长为首,时刻都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你的兄长的。”
那是染病的家主剩下为数不多的时光中,唯一一次见到这个孩子露出那样生动的表情。
四岁的孩子弯起眼,僵硬上扬起嘴角,笑起来,眼中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炙热难言的情绪,无人发觉。
这是萤绪第一次主动说话,他说:
“兄长大人就是我的生命。”
家主满意的离开了。徒留冰冷房间里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咀嚼着这个词汇。
“兄长大人…”从母亲腹中就拥有记忆的孩子,对所有朝向自己的恶意都无比了解,他生而知之的全部记忆不会随时间褪色,无时不刻都在清晰地折磨他的精神。
他清楚的知道,一个两年前故意将开水打翻在他身上,致使他的后背高度烫伤的仆人,今天若无其事般向他露出了恭敬的微笑,他只能装作平日的模样,空洞地掩盖自己随记忆涌出的惊惧与怒意。
他只能用这副乖巧的样子去帮助仆人掩盖恶行。
他是次子。
他本该在出生时死去。
他是兄长的第二条命。
于是他在脑海中又一次勾勒出兄长的外貌。
微微卷曲的黑发,苍白的脸颊,病弱瘦小的身躯,和那双不曾受过苦难的眼中,对所有健全之物无比的…憎恶,让他为之战栗又…深感喜悦。
他的兄长胆小,怯弱,愤世,易怒,易妒,如同恶的全部。那副与自己相似的皮肉中潜藏着这样的灵魂。
“兄长大人…”他轻念着,不受控制般上扬起嘴角,低低笑出声来,空荡的屋室中,属于孩子的声线稚嫩无力,又充满诡异的欢欣:“…是萤绪的生命呀。”
啊啊…萤绪是兄长大人的…那,兄长大人……也是萤绪的…吧?
好开心…?好开心…萤绪也有了自己的所属物呢…兄长大人是……
…如此美丽。
「如此难明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