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媗厘

3、第 3 章

　　正所谓福不双行，祸不单至。

　　备战高考的那年，我几次模拟的成绩都过了一本线。当我以为未来我会顺利地考进和姐姐同一所大学，去她那里和她生活的时候，我第一次犯了哮喘病。

　　我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我感觉我的肺、喉咙和气管像是装了炸弹，每一次呼吸都会点燃那根看不见的引线。
　　医生说我患了哮喘，对粉尘过敏，问我是不是有抽烟的习惯。

　　我确实染上了抽烟的习惯，偷偷摸摸的，谁也不知道。高三压力太大，我没有倾诉地对象，我很焦虑不安。
　　还有件事像刀片一样刮在我的心口和喉咙，让我寝食难安。那就是我做了个梦，大多数人在青春期都会做的那种湿漉漉的梦。
　　只不过我梦里的对象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我的姐姐，孟夕。

　　这个梦令我感到耻辱，我觉得我很恶心。
　　当姐姐给我一次次买零食时，当她来学校探望我时，当她明明很忙还要赶回家陪我过十八岁生日时。她对我越好，我越觉得自己恶心。
　　我很差劲地把对自己的恶心宣泄到了姐姐身上，我让她别来学校找我，让她不要浪费钱买这么多我早就不爱吃的零食，让她离我远一点。

　　姐姐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排斥她的存在，但她性格很温和，没有因为我的无理取闹而真的离开过我，只当我是青春叛逆期。

　　我也希望自己只是青春叛逆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姐姐的依赖越发强烈，同时也越发强烈地不想见到她。
　　我知道这样的心态很矛盾，这种矛盾源于我对姐姐的爱过于深沉，而我对自己扭曲的心理过于厌恶。我愈发爱她，就愈发恨自己。

　　高考我果然考砸了，只上了普通的二本线。姐姐问我要不要复读一年，我摇摇头说算了，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高考，很磨人，我垮掉的身体支撑不住。

　　我选了一个离姐姐很近的二本大学，只为和她住在一起。我们在外面租了一套两居室，再后来我一个人在这个出租屋住了有五年。

　　哮喘病是慢性的，不可治愈，只能调理，多年来我花在这上面的钱已经算不过来。也幸亏那一百万我没有乱花，让我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发病的期间，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姐姐打理，我偶尔会帮她忙。后来我的病缓解了一些，我就去找了份奶茶店的兼职。

　　我青春期的矛盾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满满得到了抚慰，我开始接受自己喜欢上孟夕这件事，我还特意把户口搬到了学校来，和她的分开，想着这样就不算大逆不道。
　　她是我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我试着改口叫她名字而不是姐姐，她刚开始不太习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但我死性不改，她拿我没办法就随我去了。

　　我常常只穿内.衣在家晃悠，甚至什么都不穿。我故意对她说“孟夕，我的胸是不是长大了”“孟夕，你帮我揉揉背”“孟夕，我的腰有点酸”。
　　我并不会经常腰酸背痛，我只是渴望她碰到我，我像患上了类似于肌.肤饥.渴症的人，或者一只娇惯的猫，想要被姐姐抚.摸，想要得到她更多的关爱。

　　我那段时间像个不要脸的女表子，极力用我的身体去勾.引孟夕。但孟夕太正经，她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和我的关系始终维持在一定的界限上。
　　我拼了劲地暗示和勾.引，想得到她的注意，她似乎渐渐明白了我的心思。明白了我的心思，并且和我保持距离。我不依不饶，下了课就去堵她，牵她的手，搞黄那些喜欢她的人的告白。
　　我承认我很任性，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让她明白，我真的爱上了她。

　　她终于忍不住对我说：“孟辰，你不过是一时冲动，冷静冷静，过了这段时间我们还能继续做姐妹。”

　　我被她气坏了，气得呼吸困难。她见状慌了神，连忙从药箱里找到喷雾给我，我瞥了她一眼，没伸手去接喷雾，硬着脾气道：“你亲我。”

　　我觉得我是个疯子，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去威胁我的姐姐。我料想她不会生气，她一向如此温和无害，做什么都没脾气。
　　果然如我所愿，她犹豫了没多久，就凑过来亲了我一口。或许说是轻轻用嘴唇碰了一下更合适，因为她很快就撤开了嘴唇。

　　我履行承诺，吸了口喷雾。然后，我发现我的姐姐还在害羞，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孟夕就是这样，凡事都很正经，正经过了头，正经得挺可爱。

　　可我觉得她是假正经，因为没有人会真的那么正经，每个人都有欲.望，有不能对人宣扬的罪恶，有一闪而过的邪念，有不安与冲动。越压抑，本性的另一面越容易在触碰到某个界点的时候爆发。
　　我想知道我姐姐的恶念在哪里，那段时间的我不计后果、义无反顾，我是坏透了的恶魔，不仅要自己堕落入阴暗中，还硬要拉上孟夕。我不能一个人陷入这罪恶之中，我要她陪我一起。

　　所以我趁她不注意吻了她，很用力咬破了她的嘴角，然后一路向下。

　　孟夕用力地推开了我，咬咬牙，说道：“别这样，孟辰。”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因为我是你妹妹？还是因为我是女生？”

　　她叹气：“你不该喜欢我。”

　　“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并没有对孟夕歇斯底里，尽管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伤心到了极点。我发现我越是伤心，就越容易表现得平静，如平静湖面下的汹涌波涛。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对别人心动过，小时候是把心思都花在了孟夕争宠这件事上，后来又把心思花在了如何不喜欢孟夕上，再后来就是把心思花在了如何勾.引孟夕上。
　　我们一起长大，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和她有关，我和她之间是无可取代的羁绊。
　　我说的是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的词语去表达我的想法，我对她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我的欲.念一开始只是大坝上的蚁穴，开了条微末的口子，那道口子却一发不可收拾，冲垮了我的理智。
　　尽管孟夕明确地表达了拒绝，我依旧继续主动亲她，亲她的眉骨，亲她的脸颊，亲她的嘴唇……亲她的所有。

　　她会纵容我，她一向纵容我，只因我是她的妹妹。
　　我能感觉孟夕的身体逐渐由僵硬变得柔软，她总算愿意撕下她那副正经的面具。

　　我猜得没错，孟夕就是一个假正经。她一直在肖想我，她不会把她的邪念说出口，但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无意间撞见过她在房间里喊着我的名字做那种事。
　　她是个非常虚伪的姐姐。

　　那天，还有那之后的好几天，我们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做了很多次。我不知收敛，缠着孟夕，轻一声重一声地喊她的名字。
　　我们除了做.爱，别的什么都不做，过得萎靡且浪费光阴。

　　我们内心不断的滋生着罪恶感，不仅仅因为我们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因为那样的日子像是在过世界末日，完全不顾未来，只会贪恋当下这一时的爽快。

　　可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人生烂成一滩扶不起的泥，只要能够得到孟夕。

　　孟夕和我不一样，我早就失去了理智，她始终保持着理智。我们度过了一段完全放弃自我的日子，而孟夕清醒了之后终于回过神。

　　她再次说了同样的话：“孟辰，这样不好，你不该喜欢我。”

　　孟夕这句话把我的梦拍碎了，我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这段时光有多糜.烂，有多不堪。我开始反悔，开始厌恶这样的感觉，她想必就是这样想的。

　　我的大学才刚开始，她就要毕业走入社会。我还能浪费光阴，她却浪费不起。
　　孟夕毕业后离开了这个城市，她像往常那样和我道别，但我知道这次的道别意味着什么。
　　我们还能是姐妹的关系，在彼此彻底忘掉大学这段时期的不堪之后，对此我们心照不宣。
　　她离开我，并不是真的离开，她在等未来那天的到来。
　　我也在等，我在等她回家。

　　结果我再也等不到她。
　　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像傻逼一样折了一千只千纸鹤，现在我只想把这千纸鹤烧得干干净净，好掩饰我内心那脆弱不堪的一面，好让人看不出来我还在做梦。
　　做梦让这操蛋的世界把姐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