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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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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又是一派繁华,太子中叔望今年改在山上搭巨大彩楼为中叔望“祈福”,遥望有如一座光怪陆离的宝塔。百姓争相传颂太子中叔望孝感动天,没人知道中叔天泽正被关在温泉行宫,一边激烈咳嗽一边又在对前来伺候的何太监大发雷霆“滚!朕不想看见你!”
何太监摸着鼻子讪讪退下,出了寝殿便咒骂天泽,发誓一定要找到兵符,毁他一生心血,教他死不瞑目!
中叔望等见何太监迟迟没找到兵符下落,便派出第二队人马——艳婮夫人。
艳婮夫人之前忽见天泽秘往行宫休养,连自己也不带,又隐隐听到一些相关的风声,整日在宫中惊疑。
这天中叔望进宫来找艳婮夫人,对她说:“我父皇现在大势已去,一切尽在我的掌握。夫人想过何去何从吗?”
艳婮夫人惊疑不定:“果然是你做的。你想怎么样?”
中叔望道:“是我做的。依照古例,若我父皇谢世,作为他最宠爱的女人,您是要去殉葬的,皇家史册上不会有您的姓名,可能只会一笔带过,记载您的营妓出身……”
艳婮夫人双手握紧帕子,痛哭流涕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忘了之前我帮助你得到雪?你还许诺封我为太后?”
中叔望道:“这么说,您不愿意给父皇陪葬。”
艳婮夫人摇头哭道:“我、我不求封后,只求以现在的名位身份,体面地过完残生,你放过我吧。”
中叔望哈哈一笑,上前扶着艳婮夫人坐下,温言道:“您不必惊慌。儿子是和您闹着玩的。”
艳婮夫人不解他突然的转变,内心惊惶不定。
中叔望道:“若您肯帮儿子办一件事,儿子以后一定封您为太后,获得无上的威严和荣耀。若不肯么……”
艳婮夫人擦擦泪眼道:“什么事,你说吧。”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把您送到温泉行宫,我父皇身边,替我好好照顾父皇。”
艳婮自诩精明无匹,一点就透,明白这是要她做探马,密切监视中叔天泽,便应道:“殿下放心,我一定随时将皇上的一举一动报知殿下。”
中叔望笑道:“不仅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母后’。”
艳婮夫人一愣:“还需要我做什么?”
中叔望凑近她,缓缓道:“去,找出另一半兵符的下落。”
……
两人密谋合作达成,中叔望从别的通道离开。
艳婮夫人梳妆打扮了,由中叔望的亲信扮成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上了八宝七香车,碌碌来到宫门口。在这里碰见小公主中叔瑶瑶正在放生小鸟为中叔天泽祈福,见艳婮夫人外出,便追问他们去哪里。艳婮夫人道:“本宫要去温泉行宫侍奉皇上。”
中叔瑶瑶抓住艳婮夫人的衣袖道:“我也好想父皇!请带我一起去!”
艳婮夫人一沉思:“中叔天泽一生颇为多谋,又经此大变,必会加倍警惕,万一对我有所怀疑…若带小公主前去,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说不定能另辟蹊径…”
想毕,便对中叔瑶瑶说道:“那就请小公主上车。”
中叔望的人有点为难地拦住:“夫人……”
面对这些属下,艳婮夫人可是毫无怯意,凤目一瞪,端出平日威严:“本宫自有主张。”中叔望的属下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飞奔向中叔望报告去了。
中叔瑶瑶爬上了车,艳婮夫人喝令启程,车子龟速向前移动着。
一会儿报信的人带着中叔望的示下回来了,彼此目光暗中示意,宫车顺利起行——中叔望只想拿到兵符,其他事情不管。
话说胡烈替北宫猎狐投了家书,北宫达远热情邀请他在将军府下榻,胡烈坚辞说自己在别人家里睡不着,一定要回驿馆。夫人道:“这孩子看着不错。”暗中寻思要不要给北宫猎狐招做女婿,又有些嫌他根基薄弱,还是再看看。
除夕雪夜,太子中叔望代皇帝在宫中大宴群臣,明里觥筹交错话丰年,暗里各派势力博弈较量。教坊各部纷纷呈现杂技百戏,歌舞升平。雪率领蛮汉部落舞队,代表外国部,献上最新编排的乐舞,歌舞完毕,陪座于中叔望身侧,昭示着她的地位,那些爱慕她的王公贵胄,也早打消了妄想。
中宵时分,僻静巷弄中,少年披了斗篷,兜帽遮面,独自夜行。
到了莲花池畔一座的建筑前,门牌上书着“清凉精舍”。
少年四周察看一番后,绕到黑暗的角落,拧腰纵身而上,悄无声息地落在屋脊上,身形被巨大的兽头完美地遮住,他却可以随意俯瞰整条街上的情形。
子时已过,帘栊作响,香风扑面,一个窈窕身影从外面闪进来,四处寻觅,未见人影,复又来到露台,终于见到不知何时降落、背对着她的人。
她跪倒在地:“拜见狐夜世子。雪回来迟了。”
“免礼。中叔望和其他人呢?”少年转过身,拉开兜帽,绝俗的容颜毫不逊色于雪,不同的是英气满溢。
“中叔望已醉卧东宫,其他人我已遣回雪舞阁。此舍中无人,请世子进秘室说话。”
“嗯。”
烛光燃起,室内极尽奢华,少年打量一番,笑道:“这都是中叔望给你的?”
“是。”
“感动吗?爱上他?”
“世子放心,雪绝对不会。”
“是么。”少年走近前来,伸手握住雪的下巴,逼她仰视,洞穿人心的目光,如寒冰,似精魅。
雪大气不敢喘,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直视:“雪不敢撒谎。世子亲自前来,有何谕示,雪定当遵命。”
少年满意地放开雪:“继续拖住中叔望,使其维持现状,三五载为宜。倘若天长日久,大宁盛世渐成,便不易撼动了。日后中叔望原形毕露,你须审时度势、听命行事。”
“是。”
“有一个人,须多加注意。”
“谁?”
“何太监的副手,张蛇儿。”
“张蛇儿?此人平时只躲在何太监背后亦步亦趋,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雪以为此人不足为虑。”
“不,此人可成为一个重要发机。”
“…是。”
“很好。”少年敛衣欲去。
雪犹豫一下,忽然问道:“世子最近见到雪獌公主了吗?您和她…和了好吗?”
少年转过头来,满目精光,盯住雪。
雪承受不住这种沉默的压力,福身低头道:“雪逾矩。”
一声衣袂裂空的微响,雪抬起头来,少年已经不见踪迹。
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抬眼看见小桌上遗留下来一盒药膏。她上前将药盒紧紧握在胸前。
只因她被派出征前,曾对雪獌公主泣言实在不愿委身仇敌。
而雪獌公主只能对她晓以大义,自古做间谍的女子,早该具备将个人幸福乃至身家性命置之度外的觉悟,谁教族中属她色艺双绝?这就是她的命运。
她敬爱雪獌公主,不得不听命令。
她一度绝望死心,做好了献祭自己的准备。
后来世子知晓此事,和雪獌吵了一架,指雪这种状态根本不堪出使,雪獌力辩族中没有更合适的人!只有雪看上去“美艳浪荡、风情万种”…
于是世子命那人为她制秘药,而雪獌公主何其骄傲,无法容忍世子的悖逆态度,率先开始了对世子的冷战,哪知世子也是个倔强性子,回以冷战——本来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一对,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雪深负其疚,却无法左右两人。
最让她感到哀伤的,是制药那人,也一直以为她“美艳浪荡、风情万种”。族中多少男子都欣赏她爱慕她,唯有那人,不曾正视她…
秘药,萃取数种致幻植物的精华,按一定比例,合成不起眼的药膏,事先轻轻涂抹在指尖、手腕或耳垂等处,若男子敢近身狎昵,闻嗅还不怕,但只要稍动唇舌,则会很快陷入迷幻,产生光怪陆离的幻觉。再提前将一切清理干净,使男子醒来后记不清有无巫山之会,只会越来越欲罢不能,正如“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就是她保持完璧之身的终极武器。
雪攥紧小药盒,是他,是他制作的药。
她…还是干净的,他一定能从世子那里听说吧。
霜犱。
年节间,京城里仍是热闹非凡,温泉行宫附近的山中却还有人在苦苦劳作——一队队的民夫、囚犯,步履艰难地运输着土木、石料,年复一年,干不完的活儿。
“孝子”中叔望,修陵墓、建庙宇、起庵堂…
中叔天泽仍未病愈,温泉行宫仍被牢牢把守。
“文弱书生”胡烈在京中吃吃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