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的故事》书向晚

3、一

　　她本来就知道正向刘意说的那样，“罗佳慧，其实你骨子里有一股疯狂的细胞，它只在特殊的时间爆发出来。”可她讨厌他这种说法，不仅仅因为他把她的这种状态形容的像一种疾病，更因为他会这样深刻的了解她。她痛恨被人了解，就像是剥光了衣服站在一个熟人面前。可他不了解她的自私而总是无怨无悔的站在她的身边，给予她他自以为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因为她是自私的，所以她安然享受着这掉馅饼的好事，向他这样的人应该不需要她的任何回报，她拿走他给的一切在他看来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她从不向他承诺和保证什么，她只认为她给了他需要的，其实很简单，哪有所谓的爱情？在一起只是为了那份奇妙的感觉的需要，尤其对于孤独的人来说，爱情更是一份弥足珍贵的寄托，因此往往被许多人追捧和迷恋。她会这么想于是她断定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这么想。
　　她和刘意一直就这样进行着，彼此之间谁也离不开谁，其中的原因却是大相径庭的。她生活的很冷漠，一直这样也许永远不会有所改变，在这样的心思构筑的世界里，她没有知足也不提所谓的满足。唯有让她感觉到刺激的是在无数个黑夜，她等着成风的出现，成风总是叼着闪动橘色微光的香烟作为他到来的信号。他不必呼喊不必给她任何暗示，她总是很平静，平静的预料他的到来。只有他可以让她麻木的神经变得清醒，他那股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冷酷总是让她找到了黑暗的渡口。他不需要一句话，不需要任何行动，她已经完全的明白在这样孤寂的夜色中只有他可以让她在湮灭的漆黑中找到一丝微光。
　　“你来了？”
　　“嗯。”
　　“去哪里？”
　　“到地底下去，敢吗？”
　　“好啊，你带我去，我就敢。”
　　“可惜我不是穿山甲，哈哈哈哈……”
　　她也跟着他黝黑的声音笑起来，太夸张的笑以至于干咳起来，忽然感觉鼻子需要一种特殊的东西熏染一下。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从他口中拔下只剩一小半的烟头在嘴里猛吸，这是她第一次把烟送进嘴里。虽然是熟悉的烟叶的味道，这种味道她童年的时候闻过多次，那绿的很大的叶片，像大象的耳朵，看见了就能感觉它会苦到骨子里的。可是没想到它是这样一种猛烈的刺激，她感觉它到了骨髓并且准备长期驻扎。果然，随后的一个星期，鼻子胃部那种苦的干涩的呛人的味道一直残留着。想不到那一瞬间的调皮丝毫没有带给她猎奇的快感，反而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显得尴尬，所以当她面对一群穿着白衣的女孩子的时候她总是感觉自己没有她们干净。
　　她记不清什么时候认识了成风，也不知道彼此交流了多久，他只会在黑夜里在她的视线里出现，白天时他就变成了一缕青烟。她也不愿意去深究，天生懒散的她更喜欢接受生命赐予她的种种巧合，她不喜欢像解数学题一样的求索。而刘意不同，他乐于寻根究底，凡事总是冷静而认真的对待，对人也一样。朋友总不忘数落罗佳慧：“你对刘意太不认真了点，像你这样迟早会受伤的，你这样自私。”还好用这么尖利的话语数落她的是从小学就呆在一起的朋友陈小雪，如果换了别人她肯定会记下这句话作为以后报复的依据。
　　“我的事情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说多了，你不烦吗？”
　　“可是我从来没说过你的不是啊，你好好想想，有吗？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女人真麻烦。”
　　“你自己不是女人啊？你自己是个最大的麻烦！”
　　“对于你这种杞人忧天的人来说我很麻烦，可是对于刘意来说，不会是这样的。”
　　“呵，看来你对他很有自信嘛。”
　　“你想错了，你不明白的。”
　　小雪只有沉默，很深的那种沉默，这是她们最大的享受。她们沿着图书馆通往校门口的林荫道上一直走着，其实哪里算是林荫道，秋天的银杏叶片惨败在乌黑冰冷的马路上，刺眼的黄在风中闪烁着欲盖弥彰的衰败感。这样的气氛不适合散步，小雪想着，看看罗佳慧，然后叹了口气。
　　“只是几片破败的叶子而已。”罗佳慧觉得陈小雪叹气来的有些多余。
　　“刘意真的是个好人。”
　　“你想说什么？”罗佳慧忽然意识到了一种信号。
　　“佳慧，从小到大我们都互相谦让，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任何东西，可是为什么现在我……”
　　“小雪，请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要让你自己给出的答案毁坏你在我心中的样子，毕竟从认识你以后我没敬佩过任何人，包括刘意，即使你们认为他是万里挑一。”
　　“佳慧，你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因为你没爱过，你只是喜欢和别人争。”
　　“是吗？”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你们是我在意的人，我不想让你们受伤，尤其是你，可是刘意现在在被你伤害，佳慧，你放过他好吗？”
　　“小雪，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去吃水饺吧？学校的水饺不如家里的，可是还是很有感觉。”食堂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这种拥挤的现象她们也看习惯了，有时候各怀心事的时候反而感觉整个心被人群塞的满满的，变形的充实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需要的。等了半小时才拿到，罗佳慧和以前一样迫不及待的一口吃掉第一个。
　　“好烫，好难吃。”罗佳慧尖叫起来，忽然间感觉脸通红起来，眼睛里也多了泪花。
　　“你怎么也不改改，一直这么个吃法，多傻。”小雪无奈的笑了。
　　好像刚才那一番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更有可能她们彼此不会去介意。如果这时候刘意不出现，那将会是另一种故事情节，可是偏偏他出现了，而且刚好在罗佳慧准备擦去那一脸泪花的时候。
　　“这么巧，你们也在啊。佳慧，你怎么回事，被烫着了？我怎么感觉你哭过啊？”他说着便伸手去擦一滴溢出眼眶的泪珠。
　　被他这么一说，罗佳慧竟然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从眼眶中流出的液体是不是眼泪了，她很少哭，可现在却忽然对这不经意的一滴泪有无限的眷恋。第一次，他在刘意面前展示了一个小女生的表情，悲戚的无助的还半带着娇柔。当然刘意的惊讶没有赛过陈小雪，小雪是聪明的，她知道罗佳慧这样明显的暗示，但是这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佳慧是可怕的，也许只有她才能读懂她，连那样聪慧的刘意也会轻易的败在她的手下，有时候她们更像对手，而非挚友，可能是因为彼此从无声对峙中寻找了快乐。罗佳慧后来回想起来那一幕还是感觉那是人生的一个让她感觉极其恶心的场面，无疑，她是故意的，她想伤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只因为不想让自己的东西被轻易的夺走，她太自私了，连她自己也要承认。
　　“只是被烫着了，没事，瞎操什么心。”
　　“你就着德性，吃饭着什么急，又没人跟你抢。”
　　“呵，怎么可能。”
　　“你们两个是不是小别胜新欢啊？把我晾在一边，没良心！”
　　刘意这才意识到小雪，连忙道歉，陈小雪只是神秘的看着他俩然后一脸轻松的说到：“在你们说一堆废话的时候我已经把美味的水饺填进肚子里了，好了，是我该退出的时候了，好好照顾我们佳慧哦。”说完迅速站起身消失在人群中，她脸上掠过的伤感只有罗佳慧知道，虽然她离开时她头也没抬。罗佳慧安然的吃完剩下的水饺，她没跟刘意再多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