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星愿》许愿兔

8、回忆

　　冬日傍晚，天黑的格外早，寒冷的夜依仗着万家灯火，才没有显得那么冰凉冷漠。

　　而A市入冬的第一场雪，就在这时，躲进混沌的黑夜，悄然来临。

　　虽说是第一场雪，但纷纷扬扬的雪花却毫不客气，争先恐后地追赶着，迫不及待想要降临着光怪陆离的人世间。

　　以为落到祝星鸢家时，迎接他们的会是欢欣雀跃，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争吵。

　　对于此番情境，惊讶的不只是伤感的雪花，还有正在一个人孤独吃着晚餐的小明宇。

　　屋外传来的嘈杂，和祝星鸢家搬来时如出一辙，明宇很快就察觉到异样，不容多想，便放下筷子，明家的阿姨都来不及招呼明宇穿上外套，他便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阵窜进房的冷风。

　　明宇出院子转头就看见几辆小货车停在祝星鸢家门前，把屋里的东西急匆匆地，一件一件往外搬。

　　“祝星鸢！”明宇冲到楼下，孤零零站在门外的祝星鸢与着糟心的混乱相比，分外显眼。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明宇握住祝星鸢不停抹着眼泪的小手，来不及安慰，急切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祝星鸢被吓得不轻，已然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她在屋外站了多久，头顶落满了洁白的雪花，记忆里那个倔强执拗的祝星鸢，此时已经哭红了双眼，满脸泪痕。

　　“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快一点！”

　　小货车旁忙碌着粗犷男人，大声招呼，此时屋里面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明宇哥哥……可……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祝星鸢转过身蹲下去，从墙角抱起来一个亮晶晶的大玻璃瓶子。

　　小小的祝星鸢，努力踮起脚，凑到高她一个头的明宇耳边，悄悄说。

　　“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我怕被他们抢走了……你可以帮我保管吗……？”

　　明宇小心翼翼地接过，如似珍宝一般紧紧抱在怀中。

　　一整瓶折纸星星，微光闪烁，带着丝丝温热。

　　“以后见面，再给我好吗。”

　　…………

　　没想到这一离别之后再次相遇，已是十年后。

　　正值金秋九月，校园里的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紧张冲刺的高三，体育课便成了着忙碌学习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明宇的体育课是早晨最后一节，奈何数学老师偏偏要拖堂，硬是占了课间宝贵的十分钟，还有体育课的五分钟，才勉勉强强讲完月考最后一道大题。

　　数学老师“下课——”的下字，才发出一个音节，明宇就已经抱着篮球冲出教室，可是到球场时，已经没有位置。

　　“明宇，去高一部吧，今天他们开学典礼，那边没人。”

　　同班的张杨和其他几个人整理好笔记，连忙赶出来，看着站在球场边上有些丧气的明宇，拍拍肩膀道。

　　“走。”

　　高三部在高一部后面，平常连接两个年纪的大门紧闭着，除非在一些特俗日子，为了方便通行和参观，才会破例对外开放。

　　明宇一行人兴奋地跑到空旷的高一部球场。

　　此时高一部正在举行新生开学典礼，热闹非凡。

　　虽说远远都能听着大嗓门的校长讲话，有些吵闹，但有个来之不易的场地已是万幸，经不起过多挑剔。

　　九月初的天气依旧闷热无比，可丝毫不影响一群人在球场尽情挥洒汗水。

　　“你们先打着，我去买点水。”

　　明宇把球扔向张杨，摸摸口袋的校园卡，便小跑去超市。

　　超市在球场另一端，过去必须穿过操场，而且必须经过主席台旁。

　　明宇贴着操场边慢慢跑着，看着眼前青葱的莘莘学子，不禁感叹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给大家发言。”

　　此时明宇已经跑到主席台一侧，连续的运动让他有些吃力，只得慢下步伐。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我是新生代表祝星鸢。”

　　明宇的步伐由慢下来变为了停滞。

　　他就站在和祝星鸢平行的主席台一侧，转过头，远远望着。

　　祝星鸢穿着纯白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笔直地站在主席台上，充满自信地演讲着。

　　此时的她像极了分别那天，皑皑大雪也是如此洁白，深邃眼眸也是如此乌黑。

　　只是时间和经历已经将她雕琢地无比动人。

　　…………

　　他也有想去找过她，但一直没有机会，连接两个年级中间的大门也不曾打开。

　　本来高三就繁忙紧张，好不容易在高三下，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赶上了一年一度的校庆。

　　这毫无疑问是全校最期待的日子，这天高中所有年纪都会聚集到高一大操场，一起观看盛大豪华的演出。

　　初见那天，明宇打完球回去就打听到祝星鸢在高一一班，全校最好的班。

　　其实不用打听也能猜到，毕竟是代表新生演讲的人，而且她在高一已经小有名气，随便问问谁都能答上来。

　　而此时明宇已经早早穿过那道连接两个年级，终于打开的门，等待在高一一班门口。

　　高三就已经一米八二的他，伫立在稚嫩新生的班级门口，格外显眼，教室里教室外的人都议论纷纷。

　　学校每次大考都会表彰前十名，三个年级做一个大榜，张贴上姓名和照片，代表着校园时代的无上荣誉。

　　每次都有祝星鸢。

　　现在他就在门口守株待兔，只要她一经过，他立马就能认出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祝星鸢和两个女生就手挽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

　　“祝星鸢！”

　　明宇立即了出来，没有多想，蓦地一下抓住她的手臂。

　　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啊，怎么可能轻易错过。

　　“你……你还记得我吗？”

　　明宇毫无底气的发问，生怕收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祝星鸢被人拉住，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充满疑惑地打量着明宇，皱着眉思忖了几秒，缓慢地开口道。

　　“你是……？”

　　明宇不语，这个答案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本来就是不记事的年龄的约定，他却在意了十年。

　　拉着她手臂的手泄气地松开，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要赶着去排练，有什么晚点说可以吗？”

　　祝星鸢望着明宇，恳切地说道。

　　“好的……”

　　…………

　　那天晚上，和那之后的很久很久，直到祝星鸢高中毕业，她都没有等到明宇再来找她。

　　她也努力回忆了好久好久，可是没有一点提示，让她在记忆里始终搜寻不到这个人。

　　这件事也逐渐湮没在记忆的长河中，不曾提起。

　　放在窗前那闪烁的玻璃瓶，和里面五彩缤纷的纸星星，时刻提醒明宇谨记儿时的约定。

　　可是祝星鸢，却好像已经忘记。

　　如果曾经的那场悲伤的变故没有给幼小的她带来痛苦，

　　这样看来似乎也是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