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与樂》拢青

12、第 12 章

　　赵师叔的话以及青云弟子的种种行径，让乐天对青云派没了期待，但期待没了，好奇还是有的，他想这位眼睛都要长在天灵盖上面的赵师叔，如此理所应当，如此不屑，如此高高在上得罪人，是正常吗？

　　他与他之间没有任何仇恨，师叔与师侄难道还有利益冲突？而且这人也说了理事阁是外门，自己进的是内门，他进青云内门与这些外门弟子有何关系？

　　乐天不解而好奇地问了他。

　　结果这种态度好像更让他生气，赵师叔道：“你别以为搬出青云派就能怎么样，你也配提青云？本仙师为青云效力的时候你爹都没从你奶奶肚子里生出来呢，呵，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告诉你，要怪就怪你没这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罢了，就算让你知道也无所谓，左右你也没机会上来了，金氏大族出了一位天纵奇才，变异冰系单灵根，人家要来青云派，门里交代过不要让不相干的东西抢了风头。”

　　“……噢，原来是这样。”

　　乐天听了这话顿时就明白了。

　　他就说，都是单灵根怎会被这般嫌弃？原来不是因为他天赋不好，而是有另一个天赋绝佳的世家大族在，他若是这个时间进去了少不了得分一份对方的资源和关注，而这个赵师叔不是什么正经师叔，他也不是为了维护什么青云派的规矩才为难他，这人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啰，世人们常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手里面有一丁点权力就想压死人，说得就是赵师叔这种人，偏偏眼下这个权力就是上面的大人物赐予他的，所以他不怕得罪人，他也乐意用这点权力来逼迫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拿一张卖身契来羞辱他。

　　赵师叔站起来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他，乐天对他对青云派都无话可说，他站直身子对着赵师叔再次恭敬鞠躬，只是这份恭敬多少带着一点讽刺的意味。

　　行了，惹不起躲得起，青云派，告辞吧。

　　在这样的门派里去求仙问道还不如靠他自己，毕竟靠自己能活得堂堂正正，而在这种门派早晚会被腐蚀了骨头，上下不正，就是不知云端月是否知道？

　　乐天没再和赵师叔说话，直接走人，那个狗屁卖身契谁爱签谁签去，他在寝室收拾东西揣好木牌。

　　全部整理妥当后他背上一个小包袱迈步离开了寝舍，百花楼里的青云弟子斜视看着他，他们对他看不上眼但又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乐天没有在意那些不友善的眼神，他往前走直到瞅见巴汉晖从楼上下来。

　　巴汉晖背着一个大包袱看样子也是要离开的。

　　乐天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告别，谁知道巴汉晖嘴里仍旧没有好话：“你真愚蠢，好不容易傍上大人物说放弃就放弃，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你的自尊心给你带不来任何好处，在这种世道下太倔强死得最快。”

　　他显然是听到别人的议论，毕竟在云端月没走时已经表明要带走乐天，一个侍从进修真门派简直是祖上积了德，很多人在羡慕乐天的好运，现在他背着包袱一副要走的样子离开，不难猜中间发生了什么。

　　乐天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他也不在意别人误解他，萍水相逢以后谁认识谁？无愧于心就好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他在底层生活多年吃过很多苦，不代表事事他都能忍受下去，有些能忍，有些不能忍，赵师叔表露出来的恰恰是他不能忍受的地方，连一个新弟子的出现都容忍不了，这种气量还能指望它好好教导徒弟吗？那他以后的师门兄弟都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乐天不愿意为了进门派的一些好处而跪下，因为现在跪下以后要跪的地方就更多了。

　　身体跪下没什么，可怕的是跪的久了连灵魂都跟着跪下了，那修仙寻道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还不如找一尊神像跪他个百来年，至少神像不会去羞辱他。

　　乐天没说话径直迈步往外走，巴汉晖如今已经是自由之身，身上的毒也解了，他是个成年人不需要自己对他施舍同情，但他走了两步发现巴汉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乐天偏头看他，巴汉晖反倒十分坦荡地说：“你不是说走的时候带上我？说话不算数了？”

　　“……把你的嘴闭上吧，我不喜欢听你说话。”

　　风水轮流转，轮到乐天让巴汉晖闭嘴了，后者撇撇嘴很不服不过在乐天认真的眼眸中他还是乖乖闭上了嘴，二人一前一后背着各自的包袱离开百花楼。

　　＊

　　云端月接到的信是一封求助信，寄信人是她的师妹，对方虽然和她不同师，但两个人关系很亲近。

　　云端月怕她出事急忙前去支援，本以为会在那边耽搁很长时间，万幸这次有位师伯也赶了过去，提前处理完任务后她向师伯师妹请辞便直接御剑离去。

　　青云派在外方面的执行任务主要是内门负责。

　　外门负责事后清理工作以及辖区内简单事务。

　　云端月先奔去百花楼，那里人去楼空，重要的文书之类都已归入案卷被带走，她转了一圈，楼内各处干干净净，等里里外外检查完，确定没有活人了，云端月再次御剑离去，她的剑被改良过，行动快，不耗力，云端月一路加速前进终于在天山边界处追上了他们的飞船，船上的外门弟子看见她恭恭敬敬称道。

　　“云师姐。”

　　同一辈的外门弟子叫内门弟子不论年龄和入门时间，统称为师兄师姐，云端月轻轻颔首，她环顾周围没有看到乐天的身影，于是问：“那位乐师弟呢？”

　　“……”

　　云端月开口就是问人在何处，非常直截了当。

　　船上的人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们的眼神飘忽，部分人相互偷看，挤眉弄眼像是在交流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偌大的船上谁也不先开这个口，云端月瞧见他们的样子就察觉到不对劲，她很不喜欢这种做派。

　　云端月蹙眉问：“他人呢？说话。”

　　再温柔的美人仙子师姐，也是实打实的筑基期修士，她表情一变威压甚重，其他人也不敢再沉默。

　　“云师姐，那个人没在船上，他走了。”

　　“走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腿长在他身上，他非要走我们能怎么办？赵师叔还劝了他好一会儿但他态度特别恶劣！”

　　话一说开周围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什么乐天根本不想来青云派，他是执意要走的，他们拦不住之类的内容，还有的人说他性子高傲看不起青云派等。

　　他们一句一句模仿口中“乐天”说的混账话，越说还越起劲，最后又把流言扯到了云端月身上，说什么“乐天”直言他与云师姐有那方面关系，张口就污云端月的清白，实在是下流至极，也是可恶至极！

　　云端月都没听完立即皱眉呵斥：“胡说八道，真当我看不出来是谁在说谎？敢不敢去言堂那里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们迫不及待嚼舌根的模样还有没有一点青云弟子的风范？青云的守则全都忘完了吗！”

　　辨别人的谎言其实不难，尤其是云端月本就是细心的人，他们的演技实在是拙劣，以为躲在人群中间她就看不到那眼眸里隐藏的快意吗？太不像话了！

　　筑基期的气息碾压全场，在场所有人顷刻间都闭了嘴，说人坏话会上瘾的，尤其是好多人都在说，这个时候什么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了，他们尽可能去抹黑那个不能说话的人，只为了能占一些其他的好处。

　　“呵呵，云师侄干嘛这么生气呢？”

　　赵师叔从船舱里出来，瞧见云端月也不着急，只是他不着急，云端月很着急，她朝对方简单行礼后询问道：“赵师叔，师侄走之前曾拜托您照顾乐天，请问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乐天为什么会离开？”

　　“为什么会离开？因为他看不上青云派，自命不凡，心比天高，他走，我还能强行将人扣下不成？”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说的话是对的？”

　　云端月指了指刚刚长舌的那群人，赵师叔点了点头道：“当然是对的，甚至那个乐天说得更过分。”

　　“我很清楚那孩子，他人很好，心地善良，不会说这种话的，还请师叔告知之前究竟发生什么事？”

　　“告知？”赵师叔的善意褪去，“你有疑问，师叔我也有疑问，我竟然不知内门何时能凌驾在理事阁的头上了，乐天不过是个平民小子，他既然不稀罕青云，我青云又何须自降身份？倒是云师侄这般咄咄逼人，请问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无视青云之颜面？”

　　这种话一出口直接让云端月陷入了两难之地

　　不敬师长和不维护师门，哪一个罪名都不轻。

　　可云端月没从里面选择，她直视着他道：“赵师叔顾左右而言他，说了这么多话却仍不肯讲清楚其中的详情，反倒直接抛给晚辈两项罪名，请问您这又是何居心？还是您觉得这样就能止住晚辈的求问吗？”

　　赵师叔一听这话立即怒道：“大胆！你竟然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坏小子敢跟理事阁这样叫嚣，内门看样子是真的无法无天了，青云门派弟子的招收本来就是由理事阁审核办理，你无权过问！也无权插手！”

　　他此时说的话已经没有一个师门长辈应该有的样子，云端月的心顿时沉到谷底，事出一定有蹊跷。

　　“青云弟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我云端月不论是修行还是任务，不曾有半点愧对师门，您不必搬什么理事阁来压人，今日这事您若是不回答，就请跟晚辈走一趟刑审堂，晚辈告诉您，不管您怎么回避，晚辈今天一定要知道详情，还请师叔不要逼晚辈出手。”

　　他们虽以师叔、师侄相称，但这个称呼只是名义上的，赵师叔是理事阁的人，管理内务，他的修为并不高，资质也一般，内门弟子见了他称一句师叔是礼貌，可是礼貌不代表他就能够对别人蛮横不讲理。

　　云端月抬手灵剑在手，威胁之意甚重。

　　周围的人慌了，他们想不到乐天竟然被云端月这么重视，这不是捅了篓子了？赵师叔神情不变，不知道他背后究竟有什么倚仗，他一点也不怕云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