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之眸》庄九儿

5、第 5 章

　　两人翘掉了年会。

　　十分钟后，Victoria收到江宇一条信息：【走了。】
　　Victoria：【？？？】【去哪儿？】
　　江宇：【江州。】
　　Victoria：【。。。 】

　　翘掉年会还这么理直气壮？嗯？

　　Fiona也收到唐婷一条信息：【抱歉，我有事回不去了，我的包在椅子上，可以帮我拿一下，过两天寄给我吗？到时给你地址。】

　　Fiona：“？？？”
　　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唐婷说：【我很好。】

　　*

　　两人乘电梯下楼。

　　此时此刻，唐婷无疑是幸福的。
　　他终于来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反思，在她选择进入猎头这一行，她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期待过与江宇再次相遇？

　　江州。

　　于她而言，那是一个充满伤痛的城市，回忆起与江宇走过的街街角角，她仍然难过得喘不上气。

　　但当Fiona问她，接不接受调去江州工作，她随口一说，接受，甚至有一瞬感慨，阴差阳错，她竟要回到江州，那时，她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瞬，期待过能与江宇邂逅重逢？

　　她一定有。
　　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直到江宇出现，谎言拆穿——

　　她想他。
　　她想紧紧抱着他。
　　她要跟他走，去完成22岁的唐婷未能实现的美梦。

　　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噎住了喉咙，噎得她喘不上气。

　　江宇余光瞥到她在笑。

　　他低下头，也轻轻笑了，一种由衷的、窝心的笑，而后发现，他上一回这样笑，似乎也是同在唐婷在一起时。

　　两人目不斜视，紧盯电梯上依序递减的数字，而后，江宇的手慢慢伸过去，握住她的，过了会儿，又与她十指相扣。

　　唐婷抬头看他。

　　他扭头看了唐婷一眼，笑了笑，又把头扭回去，他发现，自己竟有一丝害羞，他问她：“今天开心吗？”

　　“很开心。”
　　这三年，从未有过的开心。

　　他点头。
　　开心就好了。

　　电梯快到达时，江宇说：”先去一趟你们家拿行李，今晚十一点飞机回江州。对了，给外婆也说一下，如果外婆不同意，把电话给我，我给外婆说。”

　　唐婷抬头看他：“你要说什么啊？”

　　江宇开玩笑：“说我要把你带走，请求她成全啊。”

　　唐婷笑了下：“不用，我外婆不会管我。我就说我过年不回去，直接回江州。”

　　江宇“嗯”了声。

　　外婆，不是江宇提醒，她差点忘了。他总是面面俱到，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唐婷倍感踏实。

　　过了一会儿，江宇又点开网约车软件：“住址告诉我。”

　　唐婷报出住址。

　　江宇便叫了一辆车，两人在酒店门口等了会儿，车子便赶了过来，江宇打开车门，让唐婷先坐进去。

　　到了家——

　　江宇在门外等，唐婷进去收拾东西，属于她的物品很少，不过两个箱子，收拾完，两人便赶往机场。

　　车上，江宇又握住她的手。

　　有时，他的手会忽然紧一紧，唐婷看向他，他便也侧过脸，对她淡淡地笑。很淡一个笑，却流露万般柔情。

　　三年了。
　　他似乎没怎么变，还是当初的模样。

　　只不过眼眸间，又平添了几分理智、成熟与深邃。

　　二十七八岁，又年轻有为的男生——身上依稀留有一丝少年感，只是又穿西装、打领带，说着成熟的话语；经历过世事沉浮，只是又留有一丝坚持在，像一汪湍急的河流，永不腐朽；所有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变为一种迷人的气息，叫人贪恋。

　　夜里十一点的飞机。

　　这两年，因为抑郁，她流了太多眼泪，导致现在稍微哭一哭，便会引发剧烈的头痛。飞机上，她便轻轻依偎在江宇肩头，过了会儿，又阖上了眼。

　　江宇侧过脸，看着她。

　　她真的瘦了很多。

　　机舱内有些燥热，唐婷脱去了大衣，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领口略大，一对修长的锁骨便凸显出来，很优美的弧度。

　　唐婷浅浅睡下，单薄的身体小幅度地上下起伏。
　　像一只在外厮杀了一天的小兽，回到山洞，放下所有防备，呼呼入睡。

　　凌晨一点，飞机降落。

　　机舱内的灯光忽然亮起，唐婷朦朦胧胧从睡梦中醒来，一扭头，见江宇就在旁边。江宇一直同她十指紧扣，掌心出了一层绵密的汗，见到唐婷醒来，轻声说了句：“到了。”

　　唐婷望了望窗外。

　　飞机还在半空中，偌大一片的江州市，此时此刻，像一块缩得小小的地图，尽收在她眼底。正值午夜，一条条路灯照射下的马路，像树叶金黄的脉络，上面不分昼夜地流淌着这座城市的血液。

　　唐婷怔怔看了好一会儿。

　　江州。
　　她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很像一场梦。
　　同江宇的每次相遇，都像一场梦。

　　值得庆幸的是，一场梦醒，江宇依然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飞机稳稳着陆，空姐甜美的声音开始播报：“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在江州国际机场降落，室外温度3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

　　江宇抽出她压在背后的大衣，披给她：“先穿上，外面冷，别着凉。”说着，见她额头上津津汗水濡湿了碎发，便把她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用手揩了一把，“这么多汗。”

　　江宇拿出纸巾，擦干她额头上的汗，又把头发撩起，见她脖颈、后背上全是汗。他微微把手探进她后背，没探太深，很有分寸，道了一句：“这么多汗啊。身体虚，过两天找个中医调理调理。”

　　“不用，就是热的。”

　　唐婷抬头摇了摇头，把长长的头发顺到了后面，用皮筋绑起来。胳膊一抬，宽松的毛衣袖子顺着光洁的胳膊滑下去，便露出她手腕上那一块明显的纹身——一条长长的藤蔓，上面零星几多小花。

　　江宇抓住她手腕，把袖子撸上去，检查似的左右看了眼，见纹身完好无损，她没有再划一刀上去。

　　江宇伸出手掌道：“那只手，也给我看一下。”

　　唐婷把手伸给他，江宇把袖子撸上去，左右检查了下，道：“不错。”说着，鼓励似的拍拍她手背。

　　唐婷道：“没自杀。”
　　不是没有过自杀的念头，但她都顽强地战胜下来了。
　　她又道：“而且割也割不到右手吧！我又不是左撇子。”

　　江宇摸摸她的头。

　　下了飞机，有些微凉，江宇便一直紧紧搂着她。
　　拿行李，叫车，也全是他在处理，她只是朦朦胧胧、睡眼惺忪跟在他身后。

　　江宇没有带她回锦绣名都，而是去了龙湖小区的一居室，几年前，唐婷常来的那一间。这几年，他一直租着它。他想，比起锦绣名都，在这里，他的唐婷会更悠然自得一些。

　　车上，唐婷头痛，有些昏昏欲睡，便依偎在他肩上。

　　江宇垂眼看着怀中人，问了一句：“饿不饿啊？”

　　唐婷扒着他胳膊，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小脑袋摇了一摇。

　　江宇问：“晚上吃东西没有？”

　　唐婷摇头。
　　今晚年会，如此大闹了一场，哪有时间吃东西。

　　江宇又问：“平常也不吃晚饭吗？”
　　唐婷点头。

　　“怎么能不吃饭呢？”
　　“懒得吃。”
　　江宇伸手拍她脑袋：“懒死算了。”

　　唐婷窝心一笑，更用力地扒着他胳膊，锁进他怀里。

　　江宇点开外卖软件，上下刷了好几遍，只是这个时间也没几家店营业，看来看去没什么想吃的。其实他也没什么资格说唐婷，自己也常常顾不上吃饭，旁边，唐婷又来了一句：“大半夜的吃东西，比不吃更不健康啊。”

　　江宇便道：“行吧，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去买点菜，给你做饭吃。”

　　“好！”

　　江宇又上下打量她：“你真的瘦了很多，现在有90斤吗？”

　　唐婷想了想：“差不多吧。”
　　前几天称，是88斤。
　　她身高168，几乎是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体重。

　　没办法，抑郁发作，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哭。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生生地被折磨瘦了。

　　江宇道：“先立一个小目标，今年过年，给你增肥五斤。”

　　“行啊，五斤全增胸和屁股上，我就更感激不尽了。”

　　*

　　很快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唐婷一看竟是龙湖小区，有些惊喜：“你还住这里啊？”

　　江宇“嗯”了声。

　　记得当年，他总是很忙，每次见面，陪不了她多久就又要去忙工作，她常常一个人在屋子里独守空房。

　　电梯上，她便问：“你还是那么忙吗？”

　　江宇顺手搂住她：“忙啊。不过还好，如果你愿意继续这份工作，我们会每天在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见到你烦我为止。怎么样，还想做猎头吗？”

　　有了江宇这一层关系，这份工作便有些复杂了。
　　唐婷道：“我想想。”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认真带你，如果不愿意，我这儿也认识一些甲方公司的HR，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唐婷道：“我再想想。”

　　江宇那么忙，往后的日子，想来又是聚少离多。

　　而偏偏是在这一年春，疫.情疯狂肆虐，公司全面停工、小区全部封锁，她们被关在这小小一间一居室，过上了一段难得的神仙岁月。一起做饭吃，一起做运动，甚至一起戒烟，像一对老夫老妻。

　　或者说，饮食男女。

　　关于戒不戒酒，两个老酒鬼，也达成空前一致。
　　江宇：“烟可以戒一戒，酒……”
　　唐婷附议：“我也觉得！酒偶尔喝一次没关系啊。”

　　便时常小酌一杯，聊起过往三年。

　　很奇怪，三年未见，两人却很快热络起来。或许因为这三年，他们情感生活一片空白，两人一直都停留在当初分手的地点，兜兜转转，舍不得离开。
　　又或许，他们生来便那么合适，以至当年，唐婷对他一见钟情，开始了穷追猛打。

　　故事要从那一刻开始讲起？
　　让一切回最初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