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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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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他们是如何相知相守得,赵邚统统不晓得。这一次,她倒是亲自将魏夕沅带到了傅蓉面前。
魏夕沅接住倒向他的傅蓉,温柔摇了摇头:“西夜后宫的规矩可真是大不如前。”说着,出乎意料地将傅蓉交给了宫女,让她们押住她。自己却快速转身,从小玉手里扶起赵邚,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赵邚有些疑惑,转过看了看还在扭动身体想要挣脱的傅蓉,又抬起眼看向魏夕沅。怎么,没有一见钟情,还是隐忍?
魏夕沅嘴唇抿成一条薄线,罕见的让人瞧出心情不爽快了。他重复了一句:“我送你回去,你身体又不大好,这些你别管了。”
“殿下。”小玉拉了拉赵邚的胳膊,冲傅蓉方向欲言又止。
赵邚望向傅蓉,只见赵纶在她跟前上下打量,忽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是傅家的小女儿!”他挥挥手让宫人放开傅蓉,“嘿,上回你进宫的时候才八岁,”他比了比高,“大概这么大。要不是你左耳垂上的红痣,那么多年谁还认得你。”
“我们同岁,别说你好像年纪比我大很多似的。哼。”既然身份被说穿,傅蓉也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双臂环抱,气呼呼摆摆头,流苏在微红的脸颊边晃晃荡荡。她眼眸微转,落到魏夕沅脸上,“喂,你是哪位皇子,我倒从未见过。”
魏夕沅笑了几声:“我是洛安二皇子魏夕沅,奉父皇之命,前来西夜拜访。”
“哦,洛安啊。”傅蓉拉长语调,又看向赵邚,“你我认得,之前我入宫那日你来拜见祖母。”她耸了耸肩,“祖母没见,你就在门外行了礼是不是。”她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在窗户里瞧见了你,瘦弱得要马上死掉了似的,祖母嫌你晦气。我的记性可比你们好多了。”
祖母?哦,是了。赵邚想了起来,傅家,就是父皇的皇姐,元齐大公主嫁去的人家。三朝元老,一门俊杰。那是相当的识时务。魏夕沅攻城第二日,便开城门迎他入城。
六年前傅家的元齐大公主回宫,恰好是她替母妃戴孝一年。一年来茹素喝水,又没人照料,瘦弱的像鬼似的。被人说马上要死掉,也不为过了。不过也难为傅蓉还能记得她,赵邚自嘲的笑了笑。
“原来是傅小姐,”赵邚笑道,“记性果然是极好得。而且,我瞧傅小姐上蹿下跳,爬树翻墙,想来家里也一定教的极好。”
傅蓉愣了一下,“这番话说得有意思,我祖母正好进宫,你要是爱说,不如也同她说一遍。”她气哼哼转头,又走向魏夕沅,“你站得她那么近干嘛,不怕晦气嘛?我祖母说她是克星,谁和她在一起,谁就倒霉。”
魏夕沅笑道:“我们洛安倒是没有这些讲法。”他停顿片刻,向傅蓉方向走近一步远了赵邚,“要是傅小姐有暇,倒是要向您讨教一二。”
傅蓉这才笑了起来。她虽才十四,可女子成熟的气息却比赵邚这十六岁的青涩少女模样,要来得浓郁了许多。莞尔一笑,适才的骄纵便成了她美貌之外的佐料。让人觉得少了一些大家闺秀的呆板,多了许多灵动。
赵邚挂起习惯性的笑容,有谁能抵抗呢。若是傅蓉长得一般,适才上蹿下跳的时候,那些侍卫不早就扑了过去。怜香惜玉,怜香惜玉,首先那得是香是玉,才会有人怜爱啊。
赵邚不再去看魏夕沅和傅蓉。小玉则垂下眼帘,强忍掩饰住满脸的怨恨。从刚才一见香梅居的惊恐,到发现公主根本不可能用身份弄死傅蓉的怒意,从周身燃起,浑身都克制地发抖。要是手上有刀,要是现在没人,她定要冲过去,狠狠捅死傅蓉!让她将来害人,害人还摆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害人!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小玉。”赵邚轻轻唤了一声,小玉肩膀动了动,嗯了声。“来日方长。”小玉又应了声。
赵纶笑道:“可不是来日方长嘛。梅花年年有,既然知道这里了,以后咱们再来。皇姐你脸色可太不好看了,我先送你回去,寻太医瞧瞧。”这几人神情变化,赵纶都瞧在眼里,虽说傅蓉算是他的表妹,但毕竟三皇姐更亲近一点。
“也好。”赵邚点头,太子笼络不了,只有五皇弟是个好选择。她今日太过急躁了,倒是显出别有所图的模样。不过,她又想起络腮胡魏钦德,既然魏夕沅提早遇到了傅蓉,那她能不能去结识之前没什么交集的魏钦德呢。
“行了。梅花看腻了,”傅蓉一摆手,“走,洛安二皇子,我带你瞧瞧冬景去。”她得意扬了扬下巴,“怕是咱们三公主都不晓得的景色。”她又冲赵纶招了招手,“五皇叔,我也带你去瞧瞧。在祖母居所的一处。平时可不让人进去,除了我。”她指了指自己。
“那我就先回去了,确实有些不舒服。”赵邚笑了笑,婉拒了赵纶想要送她的动作。冲赵纶压低声音说道,“魏小姐受元齐公主宠爱,难免会坏了一些宫中规矩。也怕有奴婢不认得她惹来杀身罪过。你陪着去,安心一些,父皇也不会怪罪。”
“喂,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傅蓉哼了声,“五皇叔,你去不去。”
“不过是作为阿姐叮嘱弟弟一些话罢了。”赵邚笑道,“五皇弟,等之后我再寻你讲话。”
傅蓉一怔,没想到这看上去快要死掉的女人居然说话还夹枪带棍的。是不是在暗示她,其实这女人也是她的长辈。切,辈分这种东西就是骗人的玩意。比她辈分高又如何,还要看能不能在皇上在祖母跟前说上话呢。这女人长得怪里怪气的,看到她就生气,等回去告诉祖母,有她好看!
赵邚是站在门口,等那帮子人离开,沉默地看了看遍地落下的梅花,捡了一支完好的,这才上前把门给掩上。徐嬷嬷这时也赶到了,听到傅家小姐的名字,吓得立即赏了小玉一巴掌。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惹傅家,不要了你的狗命!”
“徐嬷嬷,是我眼拙,怪小玉做什么。”
“哎,殿下啊。那傅家人有元齐大公主撑腰,皇上都是一向礼让的。哎哎哎,不知道那小祖宗会同元齐大公主说什么。”
赵邚看了徐嬷嬷一眼,像是无意间说道:“徐嬷嬷怎么对傅家那么熟悉。”
“哎,那时公主您年纪小。”徐嬷嬷压低声音,“元齐大公主带着儿媳妇和昌郡主入宫拜见,正好遇到了先泠妃。那时和昌郡主有孕,说和先泠妃八字冲撞,在宫中差点小产。好在及时出宫,才保住了孩子。”
赵邚哦了声,泠妃就是她的母妃。她那时候倒是一点点都没意识那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也好在和昌郡主顺利产子,不然泠妃怕是要陪葬。虽然母妃最后的下场,也不怎么好就是了。不过,她突然又想到,和昌郡主虽然顺利产子,但一直缠绵病榻,熬了一年也去了。
“后来,宫里就一直传言说先泠妃不吉利是克星。”徐嬷嬷叹了口气。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赵邚不想再听。说到母妃,她能想到的场景,只有她拼命喊,母妃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徐嬷嬷喃喃几声,扶着她的胳膊:“殿下,刚才那洛安的大皇子派人送了礼过来。老奴不敢退却,就擅自收下,您回去瞧瞧。”
魏钦德,她笑了笑,事情发生的好像比之前提早了,也比之前多了一些额外的枝节。或这就是老天给她其他的路选吧。
回到闻心殿,果然瞧见暖房里放着个长条锦盒。小玉看了看赵邚的脸色,看她点头,便伸手将盒子打开,捧到赵邚面前。里面不是猜测中的珠宝首饰,却是一把三弦琴。赵邚挑眉不懂魏钦德的意思,徐嬷嬷倒是惊呼了一声:“咦,这是什么乐器,没有见过。”
赵邚一笑,是了,她还没嫁入洛安,丰京也还不是遍地洛安人,徐嬷嬷不晓得三弦琴是自然的。她也应该不懂才对。
只是此时无外人,也懒得装。伸手托着琴颈和圆形琴身,小心翼翼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把琴竖起搁在右腿上,手指甲轻轻拨动琴弦,沉重带着金属气息的音色从指尖流转开来。她记得了,因为喜欢着魏夕沅,他们的习俗乐器她都刻意学过。此时闭着眼,手指拨动琴弦的动作,如同天生就会一般。
轻轻开口:“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风风雨雨,误入了人家。”手指滑动,顺着琴弦“铮铮铮”兵戈声戛然而止。“好琴。”她笑了笑,无视徐嬷嬷震惊的目光,手指抚摸琴鼓面,由整块蛇皮制成,倒是光滑细腻,应该是打磨许久了。
“殿下,您看。”小玉指着鼓面一侧,“有字。”
赵邚翻转鼓面,就看到上头刻着“魏钦德制康武十八年”。小玉又指向盒子里头:“殿下,有信。”小玉抢在徐嬷嬷前头拿出信纸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