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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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浸月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即使在看不见天光的黑湖底下也雷打不动地被生物钟吵醒了。虾仁兀自趴在她床头，估计是因为饿了，眼神都透着幽怨的气息。
害怕她嚎叫的声音把终晓吵醒，江浸月迅速翻身下床去找行李箱里的猫粮。手忙脚乱地打点好一切、虾仁因为吃饱喝足又趴回窝里小憩的时候，江浸月才偷得闲功夫，魔杖在空气里划过轻巧的弧度，所过之处有一行淡淡的粉红色数字在浮动的光里维持了几秒，然后又缓缓散去了。
还没到七点。终晓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就连虾仁也很快阖上眼就入了梦。江浸月暗骂了一句小猫崽子，然后认命洗漱穿衣，悄悄合了门走出寝室。
休息室里似乎永远都是那样，亘古不变的月黑风高，亘古不变的灯火通明。
金泰亨居然坐在壁炉旁边，似乎在看魔药学课本，从封面来看还是从未涉及的知识，可是边角都已经被翻得微微卷起了，他还是淡漠地垂着眼。
江浸月歪了歪头，看见他分明因为听见脚步声有了片刻的僵硬，却还是没有抬头——又或者说只是小幅度地抬了抬眼，紧接着就故作自如，只有泛白的指关节和恰恰相反的通红的耳垂说明了点儿问题。
当然觉得不解了，江浸月反复回忆了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趁着做梦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尽管他应该没有顺风耳），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似乎一直保持五米之外的安全距离未曾越界。
“早上好，坎伯巴奇。还是说，你一晚上都没睡？”
金泰亨浑身震了一震，眼神躲闪着不知道应该还是不该抬起，喉咙里有几声混沌的嘟哝，江浸月通通没有听清。不过片刻的堂皇以后金泰亨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岭之花的样子，淡沲又清冷，目光没有看过来，声线也没有明显的波澜起伏，确实很像休息室外看似触手可及的黑湖。
“起得比较早而已。你也早安，兰切斯特。”
怪人，江浸月如此想。分明刚刚有不短的片刻他都是那样慌乱又无措，可是现在、瞧瞧他，还是矜贵的小少爷形象，周身都笼罩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确实没在礼节上有任何不妥，但是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着很难接近的预警信号。
奇怪，太奇怪了。江浸月摇了摇头，没再纠结于此，然后从休息室大门走出去，却刚刚好错过金泰亨因为不明原因而松懈下来的肩胛。
江浸月慢悠悠地踱步在台阶上，努力记忆着每阶不同的变化规律，很快就变得如鱼得水了。就在她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带着笑声的问候。
“早安啊，小姑娘。是斯莱特林？”
她抬起头四顾了整整一圈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问候来自身边的肖像画。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士，衣着得体且矜贵得正好，黑发黑眼，唇角含笑，是许久没有见过的东方面孔。新奇和喜悦一齐涌上心头，江浸月小步地靠近，直到能看清画中人转动的瞳孔，才小心翼翼地回复她。
“是的，女士。请问您．．．？”
画里的人似乎感到受用，眯了眯眼才缓缓地说：“我么，你可以叫我怀特夫人。不是什么大人物，来自几十年前的霍格沃茨。我算是在圣战里光荣牺牲了吧．．．顺带一提，我是东方人，同样也是斯莱特林。”
江浸月觉得奇异又敬佩，愣是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怀特夫人轻轻笑了笑，对她眨了眨眼睛：“快去礼堂吧，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礼堂里冷冷清清，或许是时间太早了，四张长桌旁边都只分布着零零星星的人。江浸月在格兰芬多的桌旁看见了希瑟·安托瓦妮特，于是朝她打了个招呼。
时间还早，挂钟堪堪指向七，江浸月囫囵吞枣地解决了一块吐司加牛奶作为早饭，甚至都没往上面抹平日里最喜欢的橘子酱。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希瑟正站起身来，向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询问要不要一起走。
“真没想到你会被分去斯莱特林。”
希瑟看着她身上绿色的校袍，“我本以为你会去拉文克劳。——当然，我的私心是，如果你能来格兰芬多就好了。可是这样．．．算了，大概、应该、上天保佑的话，就没什么不好的。”
江浸月蹙了蹙眉：“我并不认为斯莱特林代表着什么。它只是一个学院，而且我为此感到光荣。”
希瑟闻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她摸了摸江浸月的头告辞：“真怀念一年级的飞行课啊，好好珍惜，希望能在魁地奇球场上看见你。我要去上占卜课了，一会儿见。”
江浸月给终晓带了早餐，又把她从床上连拖带拽地拉扯起来。
第一节课是魔药课，和格兰芬多的合堂。两个人从后门走进去的时候教室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少少几个人分散在偌大的教室里。
终晓选择了前排的位置，江浸月挨着她坐下，才有功夫抬头四顾这个陌生的教室。有点儿阴沉，所有光线几乎都被窗帘遮挡住了，瓶瓶罐罐和缤纷的液体在储物柜上各司其职地静置着。正前方是一块用来书写的木板，站在板子前面的．．．咦？
“怎么是个拉文克劳？不是和格兰芬多的合堂吗？”终晓压低了声线凑过来。
江浸月也眯起眼睛打量着站在讲台前面的蓝色袍子。
银白色的头发，刘海有点遮住他的眼睑，但还是能依稀看见一双像猫一样的眼睛。皮肤白得过分，像是从来没见过阳光导致的营养不良，却又不影响他像竹节一样挺拔。从袖子底下探出来的一双手骨节分明，手背上能看见青色和紫色的血管，一下子就让江浸月联想起了那种麻瓜乐器。如果他的手按在琴键上，应该就会自动演奏出美妙的乐声了吧。
“他长得可真好看。可是为什么，我会想起虾仁呢？”
终晓扑哧笑出了声。
来得最晚的是两个格兰芬多，但是那个拉文克劳没有介意，也依旧站在讲台前面没有动弹。他抬眸扫视了一圈，发现座位已经被填满，才缓缓开口：“今天教授有事，因此虽然很遗憾，但是他不得不缺席第一节魔药课了。同时很荣幸的，我来接下这个光荣的任务。我是拉文克劳的三年级生，本节课你们的魔药课助教，Ｙｕｎｇｉ Ｍｉｎ Ｗｉｌｓｏｎ。可以叫我温尔森，——当然，如果有表现很好的同学，我也可以考虑奖励一下，允许你叫我闵玧其。”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江浸月真的觉得这些话太不像话了，超出了她所有认识的小姐和绅士被教导的应有的言行举止的范围，可是偏偏闵玧其做得这么顺理成章，让她找不出任何一点儿违和感。
闵玧其的眼神在一群一年级的小巫师里面扫视了整整一圈儿，最后停在了江浸月这里。
他想说什么吗？江浸月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换来闵玧其的咧嘴一笑，牙龈也露出来，两只眼睛全都成了月牙——当然是最缺的那种缺月。
．．．更像虾仁了。
虽然满嘴跑火车的功力很强，但是说真话，他讲起课来还是有板有眼的。
第一节课教的是普通解药的制法，江浸月刚巧有幸被耳濡目染地涉猎过。夸大一点儿说，一二年级的魔药她几乎全都会做，毕竟炼金术师在中国的工作范围还是很狭隘的，从小就被迫着在大药锅旁边搅动汤匙，更别提还有专门的家庭教师。所以就在连终晓都还手忙脚乱地搅动着坩埚里不知所云的药剂时，江浸月已经托着腮无所事事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照看着已经成型的汤剂，甚至那锅汤剂还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所以闵玧其路过的时候，当然被江浸月、或者是她的药剂吸引着停下了脚步。他眯起眼打量了一番江浸月，也显然发现她在走神，一双极其漂亮的黑色眼睛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失了焦。
“斯莱特林，叫什么名字？”他轻轻笑了一声，江浸月才从思绪里抽身，凝起视线看看他，眼眸闪了闪，然后露出那副对待任何人都毫无差别的微笑，似乎嘴角的弧度都精确到０．１°：“艾斯忒里雅·兰切斯特，温尔森老师。”
江浸月本来以为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至少如果是一个拥有正常智商的三年级学生，当然会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动作、敷衍了事的表情和迫不及待想把他打发走的意愿，可是江浸月几乎被他接下来的举动惊得表情松动。闵玧其好像偏偏迎难而上，不知趣地、漫不经心地用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桌子，双手撑在课桌上，上身前倾。江浸月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只是漠然地盯着闵玧其上下嘴唇一张一合，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江浸月分辨出是月见草的气息。
“那个名字点名册上有，我问的是你的中国名字。”他有些不耐烦地拧紧眉头，似乎对她的话极度不满，“还有，如果是这个情况的话，那么我觉得你当然是这节课最杰出的学生。给斯莱特林加十分，然后现在，我允许你叫我闵玧其了。”
“你怎么会看出来我是中国人？”
闵玧其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幼稚得可怕，眉宇间却稍稍松懈了一点，于是轻嗤了一声才回复她：“你的黑发黑眼太显眼了。当然，你的五官本来就是东方人的样子。”
“可是．．．”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其他亚洲国家的人，特别是东亚？
她还没问出口，闵玧其就又靠近了一点，江浸月不得不向后瑟缩了一下以保持安全距离，然后她看见闵玧其嘴角有几乎得逞的弧度。
江浸月很久没有这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了，没有运筹帷幄和成竹在胸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失去安全感，于是她下意识的对眼前这个人起不了好感。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烟熏火燎的感觉，就好像没煮好的复方汤剂，江浸月这么想。
“如果你还不回答我的问题，恐怕我就要把那十分再扣去了。”
．．．蛮不讲理。说好的霍格沃茨有很多绅士呢？
“江浸月。如果你听说过的话，别时茫茫江浸月。”江浸月努力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那么，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斯莱特林扣——”
“闵玧其。”江浸月赶紧补充上，闵玧其这才餍足地闭了嘴。他又露出那副牙龈笑的表情，简直可恨到了极点。
“不是，小女孩。”闵玧其心满意足地带着那副笑容转身离开，任凭江浸月差点没忍住掀翻了坩埚。他明明也长着黑眼睛，五官也和自己那么相似，不过这种恬不知耻的差劲性格倒是和自己一点儿都不像啊。
第一次觉得下课铃这么让人心旷神怡也就是当下的事儿，江浸月收拾好器材装进书包里，和终晓一起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还在狠狠地想着，别再见面了，该死的拉文克劳。
江浸月第一次觉得大海的颜色也那么惹人生厌，至少在这个银色头发的人身上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