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相片》素稞

2、第二章

　　“请问你有什么事么？”卡尔站在一旁，不禁问道。
　　约瑟夫不动声色地打量整个屋内，空气中散发着清淡的香料气息，桌上工整地摆放着敛尸用具，有细小的钳子，轻巧的剪刀，还有从大到小依次排列的细刃。
　　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台崭新的灵柩。灵柩敞开着，平躺在里面的女人神色安详，美艳的相貌比腹中鲜花还要惹眼。
　　整具女尸构架成诡艳而妖异的画卷。
　　不错的品味以及娴熟的手法，约瑟夫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眼前这个样貌清秀的青年算得上技艺高超。
　　他还能轻易看出青年有些不善交际的特性，自己的出现似乎让这只惊兔有些困扰。
　　“您好，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约瑟夫，是一名业余摄影师。”约瑟夫神色款款，对比面前拘谨的卡尔，可谓算是风度翩然，“我这次过来是想拍摄一期尸体专集，在警局处打听到了您的大名，就过来叨扰了。”
　　“尸体......专集？”卡尔略微惊讶地反问，现在的贵族都是这么闲的么？
　　不必多看约瑟夫身着的衣服多么华丽，单看这个人的举手投足，流露出的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是。”约瑟夫眯眼一笑，这个表情让他那副匠气精确的贵族风范多了几分生动的意味。
　　“额......”卡尔向来不擅长拒绝，或者说他向来不擅长和活人打交道，无论是拒绝或答应。
　　“恳切地希望您能同意。”约瑟夫又是将那副贵族范架在身上，给身为平民和患有社恐的卡尔施压了双重负担。
　　“可以。”卡尔硬着头皮答应了。
　　身为一个入殓师，卡尔拥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他隐隐感觉到，经过这个简短的答应，面前这个不速之客恐怕就要闯进自己的生活了。
　　约瑟夫这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个表情又冲破了贵族的假面，居然多了几分天真的感觉。
　　卡尔不禁猜想，或许面前这个人也在掩盖自己，留给外人一个温柔有礼的假象，自己则藏匿在这幅外壳下，偷偷窥探着他人。
　　真猥琐啊......卡尔暗自感叹，但又有些羡慕，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有能力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吧。
　　那么面前这个摄影师约瑟夫又会如何悄然看待这个世界呢？
　　约瑟夫将摄像机摆放好，将平躺在自己脚下的女人放入镜头内。
　　相片中的女人多了几分奇异的色彩，她的模样居然更加的妖娆和妩媚了。似乎是，静止的活了过来。
　　约瑟夫仔细端详着，心里默默想到：“是杰克喜欢的类型，怪不得死得这么凄惨。”
　　在约瑟夫拍摄期间，卡尔一直沉默地待在一边，双手放入工作服的口袋里，微垂着脑袋，思绪放空。
　　眼前的这个贵族明显与他身处在两个世界，等他忙完自己再继续工作吧。他不习惯与他人共处一室。
　　是的，简单的共处一室都不行。
　　“好了。”约瑟夫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中的成品，几张薄薄的卡片承载了他全部的心血。
　　“好。”卡尔低声应和着，下逐客令或者礼貌地请别人离开对他来说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约瑟夫将照片收起，又认真地打量着卡尔。
　　青年苍白消瘦，模样却是俊秀地出奇，似乎因为长期与死尸打交道，气质上多了几分清冷和超脱。
　　真是意外地符合自己的心思。
　　“晚上忙了这么久，真是谢谢您的招待。”约瑟夫依旧客气地说道。
　　卡尔点了点头，意思是知道了，少废话，请快走。
　　“为了感谢您，希望您一定要答应让我请您吃顿晚餐。”
　　卡尔还想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后“哎？”地微瞪眼睛，十分惊讶。
　　“不不不。”卡尔迅速拒绝，面对一个生人和面对一屋子的生人哪个更可怕？还要吃饭，吃饭就免不了交谈，交谈就意味着要你来我往，啊啊啊,不要，怎么想都很令人排斥啊。
　　“不需要感谢，就这样吧。”卡尔有些不给情面的再次拒绝，给情面的拒绝他说不出口，即便能说出口，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思。
　　约瑟夫露出恰到好处的难过：“是么？真令人遗憾。”
　　谢天谢地，眼前这个自来熟的贵族只是客套而已。
　　“那我们让餐馆的人送来吧。”约瑟夫又精神昂扬地敲定。
　　卡尔简直欲哭无泪。
　　“这不好吧，怎么可以让你和尸体待在一起吃东西呢，”卡尔坚持最后的挣扎。
　　果然，贵族是不会听别人劝解的，他们始终相信自己的决定。
　　“我没问题，何况是这么美丽的女士相伴。”约瑟夫说道。
　　在入殓室内吃东西是不可能的，卡尔也不想这么做。菜品的气味会影响入殓的成果，而且这是对尸体的不敬。
　　还是尸体最可爱了，他们从不逼着你和他们一起吃东西。
　　两人锁好入殓室，一起到偏厅去用餐。
　　约瑟夫十分擅长引出话题，即便是重度社交恐惧患者卡尔，也在刚开始的不自在之后，可以有些放松地聊上几句。
　　“如果是尸首分离的状况话，就要用钢钉和针线把脖子与脑袋连接，然后用假皮缠绕，掩盖伤口。”卡尔一边切割上好的牛排，一边为约瑟夫讲解。
　　他对这种话题自然没什么不适的反应，令他意外的是，约瑟夫居然也反应良好，切割牛排时还保持着良好的风范。
　　“那我或许可以给你介绍一门生意。”约瑟夫用餐巾擦了擦嘴，进食之后的嘴唇多了几分鲜艳的色泽。
　　“你身边有人被执行了绞刑么？”卡尔问道。
　　贵族身边有很多隐秘的事情，对此卡尔并不惊异。
　　“我的那个朋友......”约瑟夫抬眼盯住卡尔，缓缓说道，“他没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