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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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刚才还淅淅沥沥的雨骤然瓢泼而下，打在屋顶、窗沿噼啪作响，正好掩盖了屋内痛苦的哭声。
蔓丽的罗床上，身着里衣的女子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手紧紧抓着心口的衣物，指节攥的发白，她的神情似哭似怨，让人看着就只觉难受。
“……唔……梁惊梦……骗子……”偶尔在喘息间漏出的字眼也让她的表情更加扭曲，紧闭的双眼挡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有的钻入乌发，有的沾湿了被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能碎人信、夺人智的钻心之痛，她常常需要忍受这样的痛苦，因为能帮她的人已经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整整十年，当年说“以后我会护你”的人，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她甚至没来得及找到他，告诉他，不要去。
“不要去……不要……”只余悔恨。怨自己、怨他，恨元武、恨叶甄，恨那些背叛他的人。
日以继夜，秦若水只专注于磨炼剑招，再没修炼过。可日益增长的真元早早踏入七境巅峰，随后便在这日日夜夜的痛苦里等待着一个少年，能助她突破第八境的少年。她不知道他在哪，只知道他会出现在一个叫梧桐落的酒馆，他叫丁宁。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太阳出来了。秦若水躺在床上平复紊乱的内息，接着沐浴更衣，出门逛街，这是她的日常行程。就在今日，她会遇到一个叫做丁宁的少年，可现在她还不知道，只是漫无目的地转着。
虽说世人传颂她医术最强，但她的剑术博采众长，丝毫不弱，还有一门易容术，只有寥寥三人知晓，师兄、小叶子和他。
自从冲进王宫刺杀王上，她就被定为了大逆，她还记得那是梁惊梦死后的第三天，她持剑走到元武面前。他就坐在那高高的王位上，问她：“若水，你要杀我吗？”语气熟稔仿佛还是一位亲近的兄长在问“你来看我吗”，她是怎么回答的？
“是。”
“为什么？因为梁惊梦吗？”
“是。”
“那就来吧。”
她冲上去，他没动，那直指心口的一剑是被叶甄挡下了。是了，她背弃了梁惊梦，要成为他的王后了。最后她被几人围攻，有梁联、宋神书，放眼望去竟都是她熟悉的人。惊鸿剑被打落，胳膊、后背、腰间都是伤口，血染蓝衣，但她不跪，她不会跪他。
“你走吧。”
“呵，你不怕放虎归山。”
“我了解你。”
“那希望你能真的了解我。”
她一瘸一拐的离开王宫，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在监天司的调查中，“远芳胭脂铺”的老板娘叫孟蕊，貌若桃李，化名孟瑞，常以男装示人。生平很寻常，做的胭脂香味、颜色都很独特，但原料不属上品，顾客都是些富户或小吏的家眷。所以直到现在，再没人知道风鸣这一间小小的胭脂铺里，住着当年闻名于世的秦若水。
她总是会在周围绕上一大圈，今天在离家两条街的地方发现了一家新店——梧桐落。她神情平静，内心却掀起巨浪，不自觉地走进店铺，已经坐了许多人。
“有酒吗？”
“酒水自取。”少年的音色，语气却沉稳。
秦若水望过去，攥紧了拳头，指甲戳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是他，是他的传人。九死蚕神功一般人是感知不到的，但她不同，她对这门功法的熟悉堪称天下第二，因为这是她的药，止痛的药、救命的药。
他们相识于她的二十岁，那年师兄百里素雪好不容易说服她下山游历，还说要给她介绍一个朋友。她化名秦叡，以男子身份与他结识。她听到他名字时仿佛身在梦中，“梁……惊梦？”
“是啊，小师妹，你也听说他了？他确实在江湖中名气极盛。”
秦若水确实听过这个名字，但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本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高能的古代世界，算是完成了年幼时成为女侠的愿望，却没想到是她只看了不到一集的电视剧……二十年过去，她对这一集只有简单的记忆了，印象中这个梁惊梦很惨，被自己的女人和兄弟联手弄死，这让她在第一次见他时眼里就带了几分同情。
梁惊梦对这个朋友的小师弟极为关照，这位秦贤弟见识广博，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他们对许多问题的看法都很相似，就是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些怪怪的。
秦若水对这个梁师兄越发同情，想到他以后的死就觉得遗憾可惜，两人的兄弟之情日益深厚，百里素雪安心拜托朋友带着师弟游历，他却回宗门处理事务了。
江湖上总是不缺败类的，他们被数十人围攻，其中有五人的修为超过他们一境，有一人超两境，那人还是最不要脸的一人，从一开始便节省气力，最后背后偷袭。
梁惊梦分走了大部分的对手，包括最强的六人，所以剩下的人秦若水解决的还算不慢，但她过来支援梁惊梦时也只剩下十人了，他们联手杀了四人，那位第六境的“高手”以一人为掩护，阴险一剑直向梁惊梦后心而去，而他那时正被其余几人封锁了挪移之处。秦若水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惊才绝艳，可能若他真被刺伤她一个人也是逃不出去的，也可能是怕自己的蝴蝶效应害死了他，她保护了他，而后算是一伤换一命。被扎了这么狠一下，不趁机亲手杀了岂不吃亏？
这是她第一次越境杀人，拼着被刺穿心口的一剑。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还是被他救了回来，留下了些后遗症，但她活着，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九死蚕的神奇之处。
梁惊梦为她疗伤时她暴露了女儿身，但生死关头还在意什么性别，之后她看似痊愈，两人分别，他对她说：“这次，你护了我，以后，我会护你。只要你来信，不管在哪，我都会去。”
本来那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感，后来怎么变了呢？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从那以后她每每修炼到上品，要破镜时都会有钻心之痛，第一次是即将晋入五境时。那时她已经回到了岷山，可什么都没说，寻常时自己护住心脉与常人无异，结果破镜时全身真元都要与天地元气相融，她差点心脉断裂而亡，百里素雪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师妹发生了什么事。
“你难道要浪费自己的天资，就这样停留在四境？惊鸿剑诀唯你一人可修，除了他没人能在破镜时帮你护住心脉，你这伤还是为他受的！”
“师兄，若是这次梁师兄帮了我，那下次破六境时呢？我总不能次次要人帮……”
她为此日日读书，不碰修炼，以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可钻心之痛每日断断续续的袭来，还是被师兄发现了。他背着她给梁惊梦去信，说明了一切。
三天后，她见到了他。
丁宁抬头后发现面前扮着男装的女子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在看他，他思索了一番，他和小姨商议后一路来此开了酒馆，确实没见过，但为何有种心虚的感觉呢……
“客官，要酒吗？”
秦若水恍惚的神情一下子清醒了，沉吟片刻，说：“来一壶吧。”
丁宁为她打了一壶酒，很奇异的没有打小姨酿的酒，那实在是有些难以入口。
这一壶酒喝了半天，秦若水站起身放下银子往门外走，丁宁过来收拾看到银子追了出去：“客官，银子多了！”
秦若水没有回头，只朗声告诉他：“三天后还是这个位置，换一种酒。”
一个月过去，每隔三天，这个有些奇怪的女子都会到酒馆里来，丁宁也曾因一丝熟悉的感觉跟踪过她，第一次没有成功，他很确信这个女子是个高手，而且发现了他，但三天后她又来了，什么也没说，一切照旧。
三个月后，丁宁渐渐习惯了这位一坐就是半天的客官，她不一定要喝酒，有时给杯茶也行，他偶尔会与她闲谈，得知她叫孟蕊，开了一间胭脂铺，她还给小姨带过一瓶。然后突然有一天，她连续七天没有来。
丁宁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他不知道孟蕊是什么身份，但内心总有一种感觉——她不会害他，他总觉得这是一位故人。
傍晚，梧桐落早早关了门，丁宁找到了两条街外的“远芳胭脂铺”，门是关的，他与道旁的小贩闲聊，得知孟蕊已经七天没开过店门，心里生出一丝忧虑。悄悄绕到后院，丁宁翻了墙，顺利的进了屋子，顺利到他本以为屋里没人，却找到了她。
彼时秦若水正躺在床上，只着里衣，鬓发纷乱，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但在他走近的那一刻睁开双眸，眼神犀利如刀。那目光熟悉又陌生，丁宁发觉这个人他以前一定见过，之后发生的事证明了这个想法，一个他想过却一瞬间否定了的想法。
“丁宁，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听着也很弱。
“你七日未见，我有些担心，来看看有没有出事。”说的很诚恳。
“呵，你练了九死蚕，是不是？”她表面是在问他，可语气很肯定，“你是他的传人？”
“传说九死蚕神功没有人可以感知，孟老板如何肯定我练过呢？”丁宁微微后退几步，找到了一个很利于逃跑的位置，他不会因一丝熟悉就冒一点风险。
“你是他的传人，有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叫做秦若水的人？”
“……惊鸿剑秦若水？”丁宁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惊鸿剑……秦若水已经不是惊鸿剑了，只是一个踩在死亡边缘的半废之人。”秦若水支撑自己慢慢坐起来，看着他，又喜又恨。
她恨我？是啊，她该恨我，她曾次次提醒我，我却次次伤她。江湖传言秦若水独闯王宫，失了惊鸿剑后无人知其踪，原来她一直留在了这里……他想了想，凭她的易容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丁宁，你来报你师父的仇，是不是也还一还你师父的债。”
“前辈要我怎么还？”
“助我突破八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