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异界游记》篱笆下的田园犬

40、归来

　　圣人木被战火摧残的只剩残根，庞大干枯的躯干屹立在荒原三十余载，仿佛不愿让苏家最后消逝的不剩一丝痕迹。
　　圣人木底部有几枝没有存在感的枝芽，所有人的气息在此消散过后，清冷的月光静静映亮这柔弱的绿色。
　　黎明之前，忽然有一刻，枝芽在平静的仿佛停滞了一般的空气里猛然一抖，随后枝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逐渐从干枯的躯干中剥离了出来。一只小小的绿色身影站在残根旁边，借着月光愣愣地望着远处小院模糊的剪影。
　　它已经沉睡了许久许久，上一次清晰的记忆还充满了暴戾杀戮的恐惧。这几十年来它做了很多梦，大都是关于一个身无灵气的清秀少年。它还记得他胸口的温暖，还记得他和那些残暴的人类的不同。
　　地灵犹豫了会子后，才迈开步子向小院里跑去。
　　地灵推开破旧的木门走进院子，蹦跳着在四下里探寻无果过后，又蹲在石桌上，随手捡了一根木枝含在嘴里，凝视着苏然的房间。
　　忽然，苏然房间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光芒又兀地不见。
　　地灵吃了一惊，连忙跃下石桌，小心翼翼地躲在门框墙壁后向苏然房间里奔去。
　　地灵从墙壁底部探出小脑袋向里瞧，便见到一位穿着过冬衣裳的少年坐在布满灰尘的床边，少年还紧紧抱着一位冰蓝色衣裙的短发少女。
　　“誒！~~”
　　地灵当然认得他的模样，那张和三十多年之前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有同样没有变化的少女，简直让地灵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战火前夕的晚上，刚刚被不知疲倦的少女追了好久。
　　“誒！~~”
　　地灵惊喜地大声呼喊，迈开步子奔向苏然，一跃到苏然怀里抱着苏然衣裳，脑袋后的漆绿藤曼尽情亲昵地在苏然衣襟上来回蹭。
　　安蓝垂着脑袋从苏然身上下来，却忽然抓起苏然手掌，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苏然身躯猛地一颤，强行忍住剧痛，看着安蓝的脸庞，眼角都不禁溢出了泪花。
　　安蓝精致脸庞苍白，鼻翼通红，眼眶里还有清澈泪水在不住打转，泪光之后的目光直视苏然，眼神里的情绪带着悲伤、不甘以及无尽的怨恨……
　　安蓝唇齿下溢出深红的鲜血，衬着苏然惨白的手掌格外惹眼。
　　安蓝咬着苏然的手掌看着苏然许久，直到一刻安蓝抽动了下鼻翼，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任由晶莹的泪滴在眼角脸侧滑过。
　　地灵不明所以，只在苏然怀里安静地待着。
　　“对不起，小蓝。”苏然眼眶里蒙着一层泪光，轻声说到。
　　苏然伸出另一只手来想要替安蓝擦去泪水。安蓝却松开口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苏然神情悲愤哭喊到：“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去跟曙儿他们说呀！去呀！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他们！你要是对不起就把曙儿他们还给我啊！”
　　苏然脸颊一抖，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说话。苏然站起身慢慢走近安蓝，张开手臂的瞬间安蓝忽然抬起手掌重重打在了苏然脸上。
　　“别碰我！从今往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安蓝说得决绝，转身走出房间、走出小院，哭泣着在荒野上任选了一个方向，没有目的地走去。苏然愣了很久，眼角泪水不知不觉间汇聚成了一滴滴晶莹泪珠滴落，地灵趴在苏然肩头，脑袋上的藤曼替苏然擦拭着眼泪。
　　……
　　第二天，这时候已经是春末，荒野里的土地已经变得贫瘠到寸草不生。但是小院里却已经生长出了丛丛簇簇的杂草，愈发显得狼藉。
　　苏然走出小院见到荒芜的旷野，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偌大的家，也已经不存在了吧。
　　苏然再次解算了整个东州城，知道安蓝现在在哪里，但不敢去找她。怕她看到自己再次控制不住悲愤，也怕自己见到她那般模样的脸庞。
　　“走走吧。”苏然扭头对肩上还是抑制不住高兴的地灵说到。
　　苏然迈步走过荒野，看过一些些熟悉却显得已经蒙上层隔阂的景象，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从记忆里缓缓走出、浮现在眼前，苏古、苏令、苏灵儿、苏吟霄、尹姨……
　　那些比战火之前更加遥远的记忆也涌上了脑海，苏然似乎见到右手边的一片草丘上，一位青涩的少年捧着灵决大声朗读，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推着更小的男童从草丘上欢笑着滑落。草丘上方站着表情威严但眼神却很柔和的中年男人……
　　“呵……”苏然不禁轻轻笑出了声，眼眶却再次湿润了起来。混沌里混沌外，两个家竟然全都在梦醒的时候蓦然消逝……
　　苏然最终走到圣人木下，依靠在圣人木枯死的躯干上坐了下来。
　　“调用数据，凝成苏家。”苏然喃喃着把手掌拍在了地面上，转瞬之间，一座占据东州城几近七分之一的庞然巨物出现在了荒野之上。
　　原先充斥视野的残破土地，瞬间变成了气派的府邸。两株圣人木重新焕发了生机一瞬间生长为参天巨株，青翠的枝叶随风摇曳发出簌簌声响。地灵跳在草地上，惊奇地四处张望。
　　从家主府的高墙边缘抬头望过去，还能见到那座庞大的木制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