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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洞房 2 ...

  •   这一次江澄一心要大操大办,但凡有些头脸的家主们都来了,魏无羡还腆着脸去请了蓝启仁老前辈来做证婚人,加上仙督有心要设立新家族,都想趁机把自家不成器的子侄往进塞,一时人多的有些拥挤起来。

      不过云梦人天生的热情好客,在试剑堂行完拜礼,除了几家的长辈和年纪大些的家主,其余的人全都被安排在莲花坞占地面积最大的校场上。
      正如魏无羡所说,校场上已支起几口大锅,大家坐榻也都连在一起,没有什么顾忌,不论是相熟的,还是年纪相仿的,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子真他们几个本来是想围着魏无羡坐的,怎奈魏前辈身边的含光君实在太冷,他们也没那个胆子靠近,几个小的便凑了一桌,子真还专门去邀了云纤纤同坐。
      夫人们不同于年轻女孩子,不知去忙什么了,剩下蓝曦臣和聂怀桑便和魏无羡蓝忘机凑了一桌。

      “兄长……”魏无羡率先举杯道“云姑娘的事,全凭大嫂张罗置办,还想当面敬杯酒感谢呢,怎么不见她人?”

      蓝曦臣亦举杯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的话。方才我见她与聂夫人一同进了内堂,估计是悄悄去说体己话了。她两个都不是能乖乖坐着的人,由她们去吧。”

      说起自己夫人,聂怀桑自然也举杯,笑道“姑苏蓝氏也不全如蓝氏双璧一般淡薄无趣,我看嫂嫂就跳脱活跃得很,与我们南星很是合得来。”

      细细想来,他们几个,加上江澄,金凌,有意无意的都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论是兄弟妯娌,还是姑嫂甥舅,这几个大的世家真正的成了坚不可摧的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蓝忘机继任以来,大刀阔斧地整治了一些家族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利益勾当,他行事又公正合理,虽有几个不甘心的,却也只能服气听令。以后的玄门众家,只要不再出现魏无羡这种天纵奇才的选手,真正做到长治久安肯定没什么问题。

      “哎,蓝湛……”魏无羡本是要找找江澄,哪知正对上一双满含怨毒的眼睛,奇怪问道“那个……是那位姚宗主吗?”

      蓝忘机仅凭眼角一丝余光便知是他,淡漠点头,聂怀桑已然应道“魏兄说的没错,正是姚宗主。”

      魏无羡有些意外问道“竟是他?似乎苍老了不少,还有,他胳膊怎么了?”

      “魏兄不知?”蓝家这两个从不是说这些话的人,聂怀桑便领了这差事,耐心与他解释道“先前兰陵城外制服那些凶尸时,姚宗主一时不查,被凶尸伤了左臂……而且,听说他们平州姚氏恶意欺占他人田产,甚至误伤平民……这大概是他的报应吧。”

      自然不是什么因果报应,蓝忘机向来报喜不报忧,只怕是他费心去查证核实的结果。
      几个月前这位姚宗主还能和蓝启仁老前辈他们同在试剑堂议事,如今却连与他们同坐的资格都没了。可不就是这样,人心向背,说到底就是是非公道,不行好事,只凭一张信口开河的嘴,纵一时蒙蔽旁人,时日久了,自然寡助失德。

      了然笑笑,魏无羡岔开话题道“咦?江澄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出来,还等着他喝酒呢?”

      才说着,江澄便携了云荷露的手,一脸喜气出来招呼宾客。云荷露之前一直顶着盖头,现下已揭掉了,黑藻般长发整齐盘成一个髻,发顶是龙凤呈祥的珍珠冠,缀着彩蝶穿花金步摇,走动起来摇摇曳曳,顾盼生姿。身着与江澄同色喜服,上绣着金丝暗纹九瓣莲,加上她本就生得娇美动人,这副妆容一衬,更显得温柔大方,行止得体。

      一人端了一杯酒,江澄率先祝道“江澄携新妇,感谢各位莅临,云梦江氏游侠出身,没有那么多规矩,望各位开怀畅饮,千万不要客气…”

      云荷露安静随他共敬了一杯,又跟着江澄一桌一桌敬了一圈,全程微笑得体,礼数周到,实在让好些修士羡慕不已:“江宗主,劳烦问问嫂夫人,家中可还有未出阁的妹妹,这般行止端庄的夫人,兄弟我也想找一个。”

      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喝了些酒便疯言疯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子真也喝了两杯,不忿呛白他道“这位仁兄是否有些不自知了!”

      巴陵欧阳氏也是个有意思的家族,现任的家主欧阳宜,魏无羡口中小情种欧阳子真的父亲,最是会审时度势的那种人。巴陵和
      眉山同属巴蜀之地,本就多山,两家地盘受地形所制,都不如别家的大,弹丸之地,两个家族相争,时日一长,免不了闹起来。
      而且眉山虞氏是云梦江家的母舅,与其他剑修不同,他家是练器出身,江宗主如今动不动就挥着抽人的紫电,就出自眉山虞家。有这种背景,不愿沾染是非的大不了绕着走,偏偏这位欧阳宗主不信邪,非要与他对着干,两家争锋相对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谁也吞不下谁。
      如今江氏又与蓝氏聂氏关系匪浅,欧阳宜干脆借了这个机会,放低身段与眉山虞氏交好,虞氏也乐得后院安稳,两位家主便一笑泯了恩仇,今后便是同进同退的伙伴关系。

      有了这样会审时度势的爹,难怪族中的事不需要子真去操心帮衬,他们这几个小的里,金凌接了金家的重担,景仪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跟着蓝曦臣学着理家,蓝忘机魏无羡两个对思追也视以重望,只有一个子真,还能在父辈福荫下做个悠闲的二世子。而且这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平生只有两件事想做,第一,一门心思要拜魏无羡为师,可惜这位老祖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教徒弟,大约等云氏新立,会看在他跟前跟后的面子上破例收他入门吧。第二就是风流多情,玄门众家的女修相貌,年岁,有无婚嫁,他几乎如数家珍,这一点连魏无羡都不得不啧啧称奇。
      许是见多了温柔贤淑千娇百媚的女子,甫一见着出自抱山门下自小在海外孤岛上长大,与人极不亲近的云纤纤深觉鲜活好奇,便有意无意的凑上来,那几个也只当他如从前一样图一时新鲜,皆不做深想。

      凭着这样的家族背景,又被酒气一熏,呛白起人来一点情面也不留,那修士被他说得面色一红,又碍着这边人多势众,才作罢了。江澄敬了一圈酒,纵然云荷露中途替他掺了白水,也醉得有些厉害,摇摇晃晃往魏无羡他们这桌一挤,坐倒在魏无羡与聂怀桑中间。

      云荷露欠身跟他们叮嘱了几句,回身进了内堂,再回来的时候已卸了繁杂的发冠钗环,只做家常打扮,身后跟着七八个小丫鬟,都捧着白瓷小汤盅。

      亲自给他们几个斟了醒酒汤,云荷露略带歉意道“阿澄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几位公子见笑了。”

      江澄自坐下,早和魏无羡聂怀桑两个推杯换盏喝了两个回合,醉意更甚,甫一听见云荷露声音,觑着眼拉过她手,得意往魏无羡眼前一晃,大着舌头笑道“你,你先前说循着酒味找仙侣……你以为只你一个找到了?……看见了吗?云姑娘……从今往后,是我江家的家主夫人……”

      “是啊……没想到……”魏无羡先前与聂怀桑喝了一循,又替蓝忘机挡了几回前来敬酒的人,也有些酒气上头,蓝忘机知他今日高兴,也不是很阻拦,纵着他三个在那里开怀畅饮。魏无羡虽醉着,听见此话心中也有些感触,举杯笑道“没想到,我云氏的小师叔被你抢去了……幸好,幸好我师祖收回了云姑娘的师门身份……不然,你不是平白高出我一辈?……”

      “不不不……”江澄不等他说完便摇头拒绝道“你,是我云梦的大师兄……一日是,便终身是……荷儿最是知书达理,定然,定然明白,不会在这种事上计较……是吧,夫人?”

      这般亲密的昵称被他当众说出来,云荷露羞得面色坨红,低头不语,幸而桌上都是君子,并未稍有侧目。

      魏无羡也被他说的心头潮热,喉咙噎了一噎道“我……我当不起,这声,大师兄……江叔叔虞夫人,还有师姐,都是,因为我……”

      “魏婴”蓝忘机接过他手中酒杯,温声唤了句“……你喝醉了。”

      江澄仰头喝了一杯,怆然一笑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如今你我都,不是少不更事的时候了……珍惜,珍惜以后,才是要紧,不是吗?”

      许是云梦的酒也变得烈了,魏无羡眼中蒙起一层水雾,用了些力气不叫它汇成泪滴落下来,蓝忘机轻轻握了握他手,将先前接过来的酒杯又递回给他,温声答了江澄一句“多谢江宗主大义,魏婴感念,往后云梦江氏但有吩咐,魏婴与我,绝不推辞。”

      按着往常,或者清醒的时候,江澄一定看不惯他两个这副夫唱夫随的亲密样子,如今却打心里替魏无羡高兴,抬手揽过他肩膀,江澄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蓝忘机若敢欺负你,就,就回云梦来,你的东西我都替你收着呢……东面回廊离我住的,碧波堂最近,我们还可像小时候一样,住同一间屋子,睡同一张床……”

      席上几个人都静静看着他两个闹,十多年的积怨,能趁着酒意说出来,已是不容易,更何况是江晚吟这样嘴硬的人。

      “阿涣……”

      “怀桑哥哥……”

      众人才被他两个闹得心情有些沉重,白聘婷便笑嘻嘻携了曲南星出来,见他两个抱头又哭又笑,也猜出了大概,一左一右牵了云荷露的手一脸神秘道“云妹妹今日大喜,我与星儿没什么贵重的礼,专程托人请了民间的杂耍艺人前来助兴。秋夜虽有些冷,可正赶上月朗星稀的好天气,咱们不如请上来,且乐一乐。”

      民间的杂耍玩意在他们修仙的人眼中就是看个热闹,直到最后,几个黑黝黝的壮汉赤了上身在校场中站定,场中一口大锅烧得火红,时不时还迸出几粒金花,只见其中一汉子上前拿手中工具在那锅里舀了一下,扬手竭力往天幕中一撒,顿时金星四溅,灿若流星。

      “哇!”曲南星已忍不住喊出来,惊讶不已道“这是,怎么弄的?”

      聂怀桑起身拉她入怀,宠溺顺顺她头发道“这是天上的星星呀,星星就是这样美,你也是星星,怎么你不知道?”

      曲南星笑着捶她一拳,娇声道“又骗人,还不快说!那锅里,应当是什么东西煮化了吧?”

      一勺又一勺的铁水被撒上天幕,又化作流星灿然滑落,如焰火照得校场亮如白昼,如星光映在每个人眼中。蓝曦臣亦起身,揽过仰头看呆的白聘婷,笑向她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本不是过元宵,倒见识了一回元宵盛景,你辛苦了聘婷。”

      “还不是看我云家妹妹的面子……”白聘婷一笑,转身对云荷露道“云妹妹,我看江宗主已有些醉了,洞房花烛夜,和我们站在这里吹风算怎么回事?叫人送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们,你瞧,这还能继续喝呢。”

      二人心照不宣看了眼抱着酒壶不撒手的魏无羡,云荷露颔首与他们告了别,扶絮絮叨叨不肯走的江澄进去了。

      白聘婷佯作抱怨笑向丈夫道“可是诸事皆解了?这种嘴硬的棒槌就得叫他喝醉了再整治,云妹妹还要换白水给他,我偏给换回来,还换成了咱们姑苏的天子笑!”

      蓝曦臣听的哭笑不得,最终也只能刮刮她鼻子,笑道“你呀……走吧,夜里凉,回去。”

      聂怀桑听了一耳朵,急得叮嘱自家夫人道“星儿,嫂子说笑的,你可不能跟着学……”

      宾客们陆续离席去休息,不消一刻,诺大的校场便只剩下这两位,蓝忘机温柔将自家道侣揽在怀里:漫天夜幕,沉如十多年前那个揪心的夜,可身边一切早已不再像十多年前一般无能为力。轻轻将自己的外袍披在魏无羡身上,蓝忘机喃喃低语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与江晚吟在客栈里说了什么吗?我曾与江晚吟说过,他与你和解之日,便是我与他不计前嫌之时,他怨你一日我便恨他一日……魏婴,往后云梦也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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