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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下山 1 ...

  •   聂怀桑虽藏锋敛锐的做了这许多年脓包家主,世家弟子该有的礼仪规矩还是明了的,回了清河就命人备了两份厚礼外加十来本珍藏的孤品美人图,一份有美人图的给了静室,一份亲自带着登了曲大夫的门。不过他幸好没亲自送到静室来,不然蓝忘机那如冷如冰锥的眼神非生生将他扎出个洞来不可。

      曲大夫是个好性子的,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笑模样,虚心请教了些有关以神火养丹元的事,聂怀桑由衷谢道“世伯愿倾力相助,聂氏上下感激不尽。”

      曲大夫笑呵呵受了他的礼,捻须笑道“好好好,老夫厚颜受了聂宗主的礼,往后就不要这般客气了……”说完指着身后药童道“小徒虽年少,却自幼就跟着我行医问药,俨然算得上半个郎中,聂宗主之疾,老夫已开了方子,您按方吃药,每日按老夫所说调息吐呐,再加上小徒为您行针,不出半年,丹元便可逆转,再思改宗之事便容易得多了,只是这期间万不可调用灵力,聂宗主可要谨记。”

      躬身谢了,聂怀桑向那药童道“有劳小公子了。”

      药童满脸欣喜,别别扭扭回了句“聂宗主客气了。”

      直到回了清河,聂怀桑还隐隐有些激动:聂氏靠刀扬名,历代家主凭着一把把钢刀才攒下了聂氏百年基业,可杀伐之气太过,终究反受其祸,历代的家主们几乎没有能寿终正寝的,全都是走火入魔爆体横死,甚至殃及子孙,人丁凋落,当真是成也刀灵败也刀灵。

      压下心中所想,聂怀桑行至祠堂,供了香磕了头,方诚恳拜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聂怀桑请罪。因不忍聂氏上下因刀灵之祸人人自危,斗胆决定弃刀道不修。列祖列宗明鉴,所有决定都是怀桑一人所作,后果也由怀桑一人承担。”

      大哥的霸下终究没有找到,估计是被薛洋熔了,他自己的佩刀也始终没有开刃。吩咐人将自己的佩刀拿过来,聂怀桑恭敬道“这是聂氏最后一把家主佩刀,无锋无刃,供于祖宗灵前,以明我改宗之决心。”

      和聂怀桑只是逆转金丹改修他途不一样,魏无羡要找的是让莫玄羽的金丹和自己的身体还有身体内的怨气和谐共存的办法,自然要难很多。曲大夫开的药为方便携带,蓝曦臣命人全都制成了指尖大的药丸,蓝忘机又专门吩咐思追买了回彩衣镇的枇杷蜜,温宁又给带了制好的蜜饯果子,一时鼓鼓囊囊好一番收拾。

      魏无羡看了眼忙得满头大汗的思追,咽下嘴里的蜜饯道“我说思追,思追……哎呀阿苑,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们是去找人,不是去郊游……”

      思追丝毫不理会他,径自往行囊里塞东西道“我知道啊魏前辈,可听泽芜君说您和含光君要从北往南一路找过去,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到,多带些东西总没错的……”

      “啊,呸呸呸……”魏无羡急道“你这孩子,就不能盼着我们旗开得胜啊?你赶紧给我呸了,东西也再别塞了。”

      饶是思追跟他厮混了这几个月,也没学会他的市井泼皮劲儿,终究没呸出来,只是嘟囔道“是我说错了。可是东西得带,再说也不是让您自己拿着,还有小苹果呢……对了,陈情您带了,要不要带上随便呀?泽芜君也不许我们跟着去,若是有危险……要不还是让宁叔叔跟着吧……”

      就在几个人几乎要把静室打包给他们带上的时候,魏无羡及时将思追拉起来,苦口婆心道“你看看跟我一块去的人是谁,你放心不下我难道还放心不下含光君吗?没什么事,你们大了,该帮着泽芜君料理些事了,别还一天到晚就想着玩。还有你宁叔叔,客栈之前的伙计告老回乡了,他得替我看着,这一次,你们几个,谁都不带。”

      景仪收拾着手里一大袋苹果道“可是,魏前辈,泽芜君只说那隐世高人居在离岸不远的海岛上,这一路的岛何止成千上万个,要找到哪一日方休啊?”

      魏无羡深觉刚才自己的威逼利诱毫无效果,使个“交给你了”的眼色给蓝忘机,自顾自嗑瓜子去了。

      果然只有身边人不负所望,蓝忘机只沉着脸说了句“听他的”,两个孩子便低头收拾再不言语了。坐了半晌又听魏无羡吃着瓜子含糊道“蓝湛,把江澄给的那银铃带上吧,云梦的银铃有清心凝神之效,说不定能用得上呢。”

      蓝忘机点头应了,起身去左边耳房里帮他取,思追疑惑问道“魏前辈,金宗主送来的礼,您就那么扫了一眼就命我们按单子收好,也没打开看,您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

      魏无羡吐出一颗瓜子皮,故意鄙夷道“金凌那败家小子送的什么我闭着眼都能猜到,何况那一众金星雪浪纹的箱子里单单混进一只九瓣莲的,扎眼得紧,我能看不见吗?”

      景仪问道“不对啊,魏前辈,你嘱咐我黄白之物一律不收的,我也是想到大小姐终究与别人不同才来问你的,为何你单收了他的礼呢?”

      魏无羡丢了一颗瓜子砸向他,恨他不成钢道“你也说了,金凌于我与别人不同,那日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若拒了金家的礼,夷陵老祖与金氏生了嫌隙的话岂不是马上就传遍仙门了?金凌才做了家主,内忧外患,正值多事之秋,我表明了态度与他亲厚,也替他省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

      说完而且便摇头不想继续说了,思追看了眼一脸疑惑的景仪接着解释道“而且金宗主若知道魏前辈拒了他的礼,会伤心的。魏前辈的意思就是哪怕和江宗主回不到过去,相安无事也好。”

      景仪这才懂了,点头道“怪不得魏前辈只是好好造册收起来。”

      魏无羡笑道“是啊,老祖很穷的,等金凌成亲的时候我再原样送回去,箱子都省了,哈哈”

      思追景仪对视一眼,皆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偷偷笑,魏无羡不屑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两个孩子摇头笑道“魏前辈说的有理。”

      魏无羡猜的没错,混在金凌那一堆礼物中间的的确是江澄送的银铃,不过却不是一只,是一对。分别隽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魏无羡看过,随即失笑道“金凌这孩子,越发胡闹了,这一定是他自作主张找人刻的,按江澄那别扭脾气,才不会做这么矫情的事。”

      思追景仪不置可否,不敢搭话,蓝忘机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魏无羡在两只银铃当中为难,不知自己配哪一个才好,蓝忘机眼疾手快将“仙寿恒昌”字样的递给他,又火速将另一枚收走了。

      好容易收拾停当了,两人一驴又如前番一样晃悠悠上了路,魏无羡奇怪道“蓝湛,为何兄长让我们从兰陵开始找?以我的印象,阿娘有些江南女子娇小温婉的样子,咱们是不是该从姑苏一带找起?”

      蓝忘机温声回道“姑苏一带皆属蓝氏管辖,兄长肯定早就派人看过了,而且咱们之前云游路过滇地粤地都没有听到过传闻,从北边找起,把握更大些。”

      魏无羡点头道“也对,当年晓星尘小师叔下山后一战成名的地方就是兰陵,说不定师祖的隐居之地还真的在兰陵某座孤山上呢。”

      蓝忘机点头,不答反问道“嗯,世伯给的药吃了两日了,可有什么不适?”

      魏无羡凝眉想了一会,苦着脸道“丹田处确实温温热热的,不过不算难受。还有口干,老是想喝水,这些都没什么,就是这味道……这曲老头一定给我下了最苦的药,吃了那么多蜜饯果子我嘴里还是苦……”

      蓝忘机闻言停住,关切道“是吗?伸舌出来我看看……”

      魏无羡笑嘻嘻低头,听话伸舌头出来给他看,临了还不忘故意舔一舔自己的嘴唇,蓝忘机愣了愣,故作平淡道“我问过世伯,他说心开窍于舌,要将神火烧起来,起初就是这般舌尖红绛口干舌燥的症状,辛苦你忍一忍。”

      魏无羡点头应了,却见蓝忘机站着不动,正疑惑间蓝忘机已经长臂一展,勾下他脖颈亲了上去……他唇齿间有股淡淡的清冽,仿佛是嚼过早春刚抽嫩芽的新茶,酽得魏无羡似乎要迷在里面。

      “蓝湛,真奇怪……”魏无羡舔了舔下唇被轻轻过的地方,微喘道“你不曾吃那蜜糖吧,怎么亲起来是甜的……”

      说来就是这么不巧,他们才下山,就有人回禀说山门外有人请见含光君。思追来看时只见一对夫妇携了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不过六七岁年纪,长得极像那妇人,眉眼英气飒爽,且都有一对小小酒窝,颈项上还挂了一只小巧的香囊,男子却长得文质彬彬,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见有人来了,那妇人上前施礼道“小公子有礼,听闻含光君与魏公子大礼,罗氏女忝为故交,特来拜贺。”

      思追知道含光君礼成之后是发过帖子的,而且几乎没有一家遗漏的,这位没接到帖子,只怕是不属于任何家族的散修。虽不知道自家两位前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位故交,却眼尖看见那小女孩挂着的与含光君那枚一模一样的香囊,心知她所说不假,忙恭敬道“前辈厚赠,晚辈蓝思追代二位前辈先行谢过。只是不巧得很,我家二位前辈才下山办事去了,归期未定,只怕暂时不得见。不过,家主已在雅室等候,前辈一路风尘,不如进去喝杯热茶。”

      妇人面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笑看丈夫一眼,颔首道“还真是不巧。过而不入是为不敬,如此便不客气了。”

      思追见这对夫妇谈吐不凡,不由心生几分好感,恭敬道“前辈请”

      那妇人牵过女儿的手,温柔说道“绵绵,这里便是娘亲跟你说过的云深不知处,先前见过的魏公子和含光君不在家,这一次见不到了。咱们去见过另一位和含光君一样的叔叔再回家,好不好啊?”

      来的正是罗青羊一家,她是闲不住的热心性子,纵然有家有女,却见不得邪祟祸乱百姓,常追着邪祟到处跑。她丈夫虽是经商的人,却也一副侠义心肠,又惯宠着妻女,哪怕居无定所风餐露宿也没有一句怨言。尤其与蓝魏二人在巴陵邂逅,得知他们与妻子有救命之恩,听闻他二位大礼,说什么都要来恭贺一番。不过他们不属任何世家,得到消息晚了些,又风尘仆仆赶过来,这才恰好错过了。

      小女孩一听见不到他们,嘟着嘴不说话,罗青羊笑道“你这孩子,上回还说不喜欢魏公子,怎么一听见不到又不高兴了?”

      “没有不喜欢……”小女孩奶声奶气道“爹爹说了,魏公子是救过娘亲性命的恩人,绵绵要知恩图报。”

      罗青羊失笑,逗她道“哦,那你要如何报答呀?”

      绵绵圆乎乎的小手举过胸前的香囊,献宝似的说道“把我的压祟钱都给他。”

      几人都被这童言无忌惹得笑了,思追温和问道“哥哥知道魏前辈喜欢什么,你想知道吗?”

      绵绵看了看面前这个面目和善的大哥哥,又看了看她娘亲,方点头道“莫不是和我一样,喜欢吃饴糖?可娘亲说了,糖吃多了,牙齿要坏的。”

      思追点头笑道“娘亲说的没错,小孩子确实不可多吃饴糖,要多吃饭,多喝水,多跑动才行的。”

      小孩子就是喜欢热闹,三言两语与思追已然混熟了,指着他头上抹额问道“哥哥,你头上戴的那是什么啊?”

      思追指了指自己抹额道“这个吗?这是抹额”

      绵绵追着问道“抹额是做什么的啊?”

      思追耐心解释道“佩戴抹额意喻规束自我,就是严格要求自己的意思……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行至寒室,蓝曦臣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听闻弟子来报是位夫人还自称是自家两位弟弟的故交时他还纳闷,哪知一见罗青羊面便豁然,忙行礼道“原来是绵绵姑娘,失敬失敬。”

      罗青羊与他见了礼,笑着介绍家人道“蓝宗主客气,这是拙夫,这是小女”

      蓝曦臣笑着拱手客气道“曦臣有礼,先生不知何派门人?”

      那男子亦拱手,不卑不亢道“蔺修远见过蓝宗主,不才,并非玄门中人,曾经商为生,而今……只愿陪着妻女,平安一生足矣。”

      蓝曦臣有些意外“蔺先生举止温文,曦臣只当是……失礼了,莫怪。”

      罗青羊笑着说道“泽芜君您可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夫家虽经商为生,他却喜好看书,沾了一身书卷气,这才叫人误会。我们也是夜猎路过潭州,听闻含光君与魏公子礼成,匆忙赶来拜贺,未曾递过拜帖,是我失礼了。”

      几句话缓解了尴尬,蓝曦臣不免又在心里称赞了这夫妻俩一番,一时宾主入座,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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