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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问灵1 ...

  •   被堵在云深不知处山门前这已经是第三遭了,聂怀桑盯着眼前一脸为难的少年神思有些恍惚,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和神态与当年追兔子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差别。聂怀桑有些庆幸,蓝曦臣虽一直闭门不见,但至少派了眼前这个受宠的嫡系弟子前来与自己交涉,还不算太绝情……

      “聂宗主,您就别为难我了”少年虽然神情恭敬与自己说话,可倨傲的眼神和生硬的语气还是生生暴露出对自己的不满。

      聂怀桑自嘲笑笑,自己名声竟已经这么不好了吗?“非是为难,我有东西要当面交与蓝宗主,烦劳通报”

      少年蹙眉“聂宗主,我们家主已经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了吧,您来了三回了都不见,非要让他出面把话说绝了吗?”

      聂怀桑心中酸涩不已,不知道究竟是为自己的大哥不值还是隐隐嫉妒金光瑶,他苦笑道“烦劳再通报一次吧,我也不是回回这么有耐心,更何况,我这次还带了那个人的东西,蓝宗主如果不要,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烧了……”

      少年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再跑一趟。寒室的门自观音庙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不论蓝启仁如何威逼利诱如何发脾气,那扇门就如同里面那个人一样,沉稳持重,纹丝不动……

      “泽芜君,聂宗主说带了那个人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您若是不要,他就只能烧了”少年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说,最终也没想出更好的说辞来,干脆原话转达。他心头有些烦躁,不由蹦出一个念头“若是思追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办,现在这僵持不下的情况的确太糟了”

      就在少年以为还像之前一样,这扇门后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里面有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开口说“景仪,带他过来吧……”

      蓝景仪几乎没飙出泪来:这段时间思追不在,含光君不在,呱噪的魏无羡也不在,连平时温文尔雅的泽芜君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种整个人失去主心骨的感觉每天都如影随形跟着他……他这会简直对自己刚才不太礼貌的行为深表歉意,恨不得赶上去狠狠给那看上去老大不靠谱的聂宗主行个礼,谢谢他让自己听到泽芜君还在,主心骨没倒。

      景仪态度恭敬至极,甚至带了几分久违的心安笑容,施礼道“聂宗主,我们宗主请您进去”

      聂怀桑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蓝曦臣一直不见他,他还能怎么办。他大哥的这位二弟,本就是一个看上去外表温和有礼其实内心极有原则的人,如同一杆翠竹,没有太多突兀的枝丫,直溜得不像话。

      轻轻叩了叩门,聂怀桑清清嗓子思考了一瞬,还是唤出那个听上去不那么疏离的称呼“……曦臣哥”

      “进”蓝曦臣只出了一声,聂怀桑鼻子就酸了,这位世家公子排行榜首的少年家主,那如同春风化雨般温润嗓音,此时苍老的如同一位入定的老僧。

      聂怀桑忍着鼻酸推门,一进去他就被自己这种不知何时炼就的算无遗策的推理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的蓝曦臣不是入定的老僧是什么?他坐在蒲团上不知道多久了,蒲团下竟已薄薄积了一层灰,眼窝深陷,脸颊中间也深深陷下去一块,远远看去像是脸没洗干净似的。

      “曦臣哥……”聂怀桑隐去泪意,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惊讶或者什么,颤着声音又低低唤了一声。

      蓝曦臣睁眼,深陷下去的眼窝里这束眼神看上去比平时暗些,可能是太累了吧,连基本的寒暄都忘了,只是操着那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

      聂怀桑将手里抱着的木盒往他面前推了推,面无表情道“落款是你,烧了也不太好,所以,还是物归原主吧……”

      蓝曦臣只分了一个眼神往那盒子上扫了一眼,便平静抬头道“若我这次还不见你,是不是从此就……”

      “曦臣哥……”聂怀桑适时打断了,他有直觉,不管蓝曦臣说从此就怎么怎么,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和蓝曦臣不该是互相客客气气叫蓝宗主聂宗主的那种关系,只有这一句带着温度的曦臣哥才能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他还是个人,不是复仇的机器。更何况,与姑苏蓝氏从家主结义的兄弟情义掉落到疏离客气的门派之别实在是对聂氏不利。也想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聂氏的荣誉和脸面的行为深表欣慰,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大哥你看我终于有个家主的样儿了,您就别操心了安稳抢地盘吧别让着金光瑶那玩意儿”

      “曦臣哥,你这是和自己置气较劲呢?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呀,你……”聂怀桑想劝劝他,可又说不出别为某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伤心的话。

      蓝曦臣抬了抬似乎看上去很重的手臂,疲惫摇头道“怀桑,阿瑶做了那些事,结果如此,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不见你,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哥,这么多年有负他所托……”

      聂怀桑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径狠狠检讨了一番,沉声道“就凭你这句话,大哥也不会怪你的”

      蓝曦臣疑惑看他,聂怀桑苦笑道“大哥身死之前那段时间,大概是回光返照吧,曾对我说过很多话,我那时候正被惊讶恐惧压得透不过气,也没记住几句。可他有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蓝曦臣眼神有一种愿闻其详的求知欲,这让聂怀桑有一瞬间的被承认的辛酸,一直以来他都以一个被安排任拿捏的角色在玄门众家中混日子,突然变成一个陈述者一个执行者的时候,确实有一点点不适应。聂怀桑清清嗓子,学着他哥哥赤峰尊的口气道“但有不懂,前去请教曦臣……你不用觉得惊讶,那时候我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我大哥这句话后最重要的那句,我也自动忽略掉了……他说,金光瑶不可信,此子,绝不可留……可是怎么办呢,当时咱们谁信?我不信,你也不信,然后大哥就那么死在咱们眼前了……”

      蓝曦臣闭眼,肩膀耸动,看上去似乎在极力忍着泪水。聂怀桑忍住安慰他一句的冲动,继续道“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会为杀大哥处心积虑计划那么久。呵呵,《乱魄抄》是吗?难为他想到这个办法。我当时只知道大哥的死和知道聂家刀灵的人脱不了干系,当然,曦臣哥,你也在内……”

      “所以,你便隐忍数年,独自计划,每天都游离在危险边缘是吗?”蓝曦臣劈头盖脸问了一句,聂怀桑一时没判断出来他这句话是在责怪自己没告诉他让他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还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莫名得就有些痛恨自己这些年和金光瑶明争暗斗里消磨掉了善意,现下只剩下猜疑和阴暗了。

      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蓝曦臣是真的担心自己安危,聂怀桑自嘲笑笑“这辈子就勇敢了这一次,曦臣哥,也要替大哥骂我吗?”

      蓝曦臣闭了下眼睛,半晌走睁开,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道“……那你现在?”

      聂怀桑摇头道“不恨了,早就不恨了……知道真相的时候,找到大哥残缺不全的尸体的时候,每一刻我都想把他撕碎……可时间就是如此神奇,慢慢的我知道了云萍城观音庙的事,知道了乐陵秦家的事,就劝自己说他也不容易,呵呵,如果大哥还在肯定又要骂我立场不坚定了。可现在,他们两个都被压在黑黢黢的地下,压着百年都难解的法阵,多大的恨,都消了,真的……只是,曦臣哥,金光瑶,他必须死。一来是他身上杀孽太重,就是论因果报应,他也逃不掉了;二来,不恨不代表不妨,若放虎归山,谁知道他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来……还有,挺重要的一点,他若不死,魏兄身上的舍身咒便无解,那含光君……”

      蓝曦臣定睛看着眼前这个以前自己其实并没有怎么关注过的义兄的弟弟,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怂包,可还是为聂氏在他手上式微扼腕叹息过。而如今,这个有些陌生的弟弟,瞒着所有人,做成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还能一脸看似云淡风轻的劝慰实际暗藏威胁的对自己说“若金光瑶不死,那便是魏无羡死,魏无羡一死,这种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感觉,您那位宝贝弟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阿瑶该不该死?坏事做尽,该死!没错!

      可自己在纠结什么呢?

      他说不清,从观音庙回来,就觉得自己的认知都和那座大殿一起塌下去了,找不到支撑点,一片尘土飞扬混沌难解。

      聂怀桑第二次看见他用这副表情了,鼻子又开始酸起来,往前欠了个身道“这盒子里的东西……算了,都拿来了,曦臣哥您处理吧……”

      蓝曦臣没有说话,大概也在想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吧……聂怀桑知晓他这个状态,再说下去也无益,遂叹口气起身道“有一件事本想麻烦含光君的,哪知他竟不在,不知道能不能请得泽芜君大驾?”

      蓝曦臣似是终于回过神了,喃喃道“何事?”

      您怀桑温声道“有具尸骨,执念颇深,唯有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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