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杂志社》云申君

7、第二章 病怨 怪楼（一）

　　柔和的阳光缓缓洒落下来，洒在那洁白的，一尘不染的精神病院大楼上。一切事物如此平和，恬淡，又暗流涌动。
　　郁九箫与秦广王装扮成一对父子来到精神病院的前台，前台的护士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几点光斑打在面颊，更把轮廓衬得柔和。
　　一些必要的手续经办结束后，秦广王被扶着去检查，郁九箫并没跟着，假借上厕所之由探探医院里的状况。
　　有张疏散逃生图贴在墙上，郁九箫细细端详，这医院一共由八栋大楼围城，每栋九层楼高，地下各有三层，编排得看似没什么问题，然而，这里的逃生通道却只有一条，而且八座楼连起来，八条最终还是汇成一条，这真的是为了方便逃生吗？郁九箫暗自想。
　　走在过道上，左边临窗，日暖风和，右边是检查室，医生护士行走匆匆，白色的身影掠过，丝毫没有任何不寻常处。郁九箫动用神识，细细查探这里的阴气，病房里，走廊中，窗外，楼梯间，电梯间，卫生间，大厅……奇怪的是，这里太正常了，阴阳分布均匀，并无阴盛阳衰，阳盛阴衰的异常，甚至，男女医生病患都像事先安排好了一样，阴气与阳气趋近平衡，因为白天的关系，阳气稍盛，也并无半点吞噬之向。
　　郁九箫骤然有几分毛骨悚然，如果说，这里真的一切如常，阴阳平衡，那么这地方并没有鬼魅作祟，只剩下一种可能，这精神病院关押着比鬼魅可怕上万分的东西，那东西可以制衡阴阳，制造完美的生存环境，不说普通人了，修为差一点的阴差天使也看不出任何异常。郁九箫这么一想，再看看这“正常”的医院，顿生寒意，右手不禁抖了两下，碰到了一个护士，但那护士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径直走了过去。
　　秦广王检查完毕，几个护士扶着他进了病房。郁九箫进去，支开了所有的医生护士，借着单独陪病人的原由，和秦广王说起来。
　　郁九箫回头，确认所有人都已离开了，说：“老秦，我刚刚四处转了转，这座医院，八栋楼围在一起，一栋楼独立在外，八栋楼唯一的交集就是八条逃生通道的连接处，和第九栋楼却丝毫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就像是把第九栋楼孤立了一样。这里，问题很大。”
　　秦广王摆正身子，看着郁九箫，“既然这样，有必要去第九栋楼看看，毕竟……啊！啊！哇呀呀！”他突然开始叽哇乱叫，作势要打郁九箫。
　　郁九箫是明白的，啊、赶紧把医生护士们叫进来，管住秦广王，自己走出了病房。
　　郁九箫把秦广王抛在病房里，秦广王的咒骂声不绝于耳，不过，很快，伴随着一阵惨叫，便安静了下来。
　　郁九箫扬了扬嘴角，把手插进口袋，装出随意看看的样子。左瞟一眼，右瞥一下，连地上的传单都拿起来端详一阵。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并不留意这个奇怪的访客。
　　郁九箫沿路勾留了十多分钟，椅子上也要摸摸，就像害怕病毒不传染一样，不过貌似也不需要害怕，毕竟不是正经医院。
　　郁九箫也就有恃无恐，四处乱摸乱拿，路过不少病房。他原本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有多少不正常的病人，是不是像恐怖电影里的精神病院那样“百家争鸣”。
　　然而，现实并不如愿，这里的病人比普通医院还要正常，该辅导的辅导，该输液的输液，该吃药的吃药。根本不像电影里那样打闹，医生护士也是一脸平静的神色，似乎自己面对的只是普通感冒患者，根本不是什么随时可能抓狂的精神病人。
　　郁九箫心里有几分奇怪，表面上仍是漫不经心的阔少爷的样子，肆无忌惮地走在医院里。但并没有任何的医生或者护士来驱赶他，甚至，对郁九箫根本视而不见。
　　郁九箫深感不安，用浮夸的动作掩饰着。
　　二楼到了尽头，郁九箫走上去往三楼的楼梯。
　　三楼与二楼并没什么差异，普通的病人，来往的医生护士，依旧对郁九箫视而不见。这次，郁九箫很快地穿过了三楼，不多逗留，走到了四楼的楼梯前。
　　一、二、三楼是普通病房，四、五、六楼是中等病房，七、八两楼是重症病房，九楼不允许上去。
　　郁九箫到了四楼，终于见到了他想见到的景象。四楼的灯光不比前三楼，极其昏暗。窗子只开了几扇，一点点微微的阳光漏进来，春风不暖，反倒是冷飕飕的，楼梯间挂着几个大红灯笼。
　　“红灯笼，镇宅，辟邪，驱鬼，终于有点意思了。”郁九箫自言自语道。
　　四楼的气氛非常怪异，几乎看不到医生和护士的身影，病房都是凹进去的，从楼梯间一眼看过去，只是一条长长的昏暗走廊，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郁九箫泛起一点寒意，不知为何，几百年的驱魔经历好像在提醒他，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不过，郁九箫一向胆大包天，他慢慢悠悠地走着。凹陷进去的病房只剩下暗影，什么也看不见。
　　快走到尾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郁九箫挑挑眉，心想：虚张声势，根本什么也没有，切。
　　五楼的楼梯间和四楼大相径庭，红灯笼没有了，昏暗没有了，又回到一二三楼那样的热闹与光明，医生护士走来走去，递药送水，
　　有点意思。郁九箫想着。
　　“啊！啊！啊！”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可怕的惨叫声，郁九箫立马警觉，表面上装着漫不经心，慢慢地走着看着。
　　“哎，刚刚怎么回事啊？”郁九箫问一个医生。
　　“没关系没关系，就一个病人发病了，不要紧不要紧。”那医生说完，很快走进了一个病房。
　　这五楼，不一般啊。他心想。
　　阳光很耀眼，五楼也快到底了，这一路上除了一开始的那声惨叫以外，郁九箫并没听到看到什么别的奇怪事情，一切都与一、二、三楼没什么差别，除了医生护士的来往貌似更频繁了些，交流更多了些。不再像一、二、三楼那样的如机器人一般了。
　　上六楼的楼梯间没有窗子，暗暗的，几只苍蝇发出嗡嗡的响声，这是郁九箫最反感的声音，楼梯的扶手上堆满灰尘，似乎很久没人摸过了，每一级楼梯并不整齐，像是老式公房，完全与这个现代化医院的外貌不吻合。
　　郁九箫抽出几张符，放到外衣口袋里，慢慢地，踏上六楼。
　　这是，烧纸的气味？郁九箫疑惑，他闻到了一股墓地燃黄纸的气味，但周围不见火焰，也不见烟尘。
　　突然，一个医生截住了他，“你好，六楼最好不要上去。”
　　郁九箫并不理会，执意上楼。
　　那医生对他说：“你非要上去的话，跟我走吧。”拉了拉郁九箫的衣服。
　　郁九箫迟疑一会，转而一想，自己一个人在精神病院里瞎跑的确不太好，还是要有个专业的医生带着为好，也不会被别人误以为精神病。很快走到医生身边，答应了。
　　医生向下走，自我介绍：“我姓魏，是三楼的主治医师，上来取个报告单，没想到碰上你在这里瞎逛，什么事情呀？”
　　郁九箫颇思考了一会，编出一个还有点道理的答案：“啊，我是卫生局的，定期抽调过来检查检查你们这里的病人状况啊，病房环境啊，医生到岗情况什么的。回去要汇报给市局，看看要不要做什么调整。”
　　“呵呵，勉强信你。”魏医生显然不信，但也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