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杂志社》云申君

12、第二章 病怨 言氏家族

　　病怨言氏家族（一）
　　魏医生的精神壁垒非常坚固，加之金蝉族的遗传神性基因，在攻守上丝毫没有问题。然而，神域九箫中的四象箫最擅长用细密绵长的虚线突破最坚固密实的壁垒，本身的法力越强，收到的反噬越大，魏医生手中的箫瞬时脱手，在地上回荡着袅袅余音。
　　“驱魔人，我还是输了啊，”魏医生苦涩地笑了，却也带着几分淡然，“认命了，认命了，金蝉族从此断绝，妖族再无翻身之日啦！你们冥界就可以永世掌控世间，天道何足道哉！以万物为刍狗，为刍狗而倾覆！”
　　“唉，唉，唉……”他苦笑几声，叹气起来。
　　“我来讲讲我的故事吧。”

　　十九世纪初年的十二月，浙东城大雪纷飞，世间被染成了纯净的雪白。
　　在城市西边的一个小地方，水乡的别墅里，一对夫妻正轻抚着刚出生的婴儿。
　　孩子的父亲，一位并不显老态的中年男人，梳着当时流行的中分，一身新式的装扮，也颇有风范。
　　“这孩子出生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世间花白一片，与白相对的便是青了，便叫他言青吧。”
　　“好啊，青也通‘清’，清清白白的也好啊。”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说道。
　　那男人便是金蝉一族的大长老言平，女人是他的妻子，萍鹭。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皇室衰微，末代皇帝被视作傀儡，各路起义军揭竿而起，土匪肆虐，民不聊生。
　　久久岑寂的妖族举办了一场百年大会，由于冥界的压迫，妖族群龙无首，渐渐沦落成了一批乌合之众，再难起风浪。
　　言平的出席，让妖族众人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希望曙光，他口齿犀利，才华横溢，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军事领导才能，加之金蝉族的千年威望，众妖很快推举他作妖族新一任大族长。
　　妖族中最有威望的四大家族分别是浙东金蝉族、川蜀黑蟒族、云贵叶蝶族和雪国北虎族 ，其中金蝉族因人员稀少而没落，黑蟒族在一百年前遭到屠戮，剩下的成员也少得可怜，叶蝶族久居深林，北虎族都有勇无谋，妖族已经分散到了各处，不再见得多了。
　　言平一坐上大长老的位子，便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他带领着妖族，重新聚拢，休养繁衍，整顿武装，准备收复在百年前妖鬼大战被掠夺的失地。
　　刚出生的言青，在妖族众长老的簇拥之下，健康快乐地成长着。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光明的，万物生长，欣欣向荣，人与人之间友好相处，互敬互爱。
　　到了他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目睹了人性的恶。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早晨，他跟随众长老来到雪国的万妖阁故地重游。
　　在那里，长老们围坐殿中，在风雨的肆虐中，在这残破的辉煌中，商讨妖族的未来。
　　言青避开了长老们的目光，偷偷溜出大殿，下了山，到了一座县城。
　　那座县城几乎是鬼城，街上渺无人烟，几个老头拄着拐杖坐在道旁，一群看着凶神恶煞的土匪流寇肆意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言青亲眼看见一个老人被砍死，一个孩子被摔死，一家人惨遭劫掠屠杀，很快，大火熊熊燃烧，吞没了整个县城。
　　言青那纯洁无暇的双眼中，在那一刹那，忽地笼上了几分阴霾，他冷冷地转过身去，竟发现自己走不动路了。
　　一群土匪好像察觉了他的存在，朝这边奔袭而来。言青立马展开背后的薄薄的蝉翼，飞上山去，逃过一劫。
　　后来，那群土匪循着杂乱足迹上山，被长老们活埋在山下，永世不得超生。
　　后来，又过了几年，似乎平静了些了，北洋政府统领全国，孙先生退位让贤，各路军阀也铲除了一些了。然而，在平静的海平面下，早已波涛汹涌。
　　瀛洲军队打进了雪国，侵犯了神州，在那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可怕统治。
　　言平率领着妖族，赶赴雪国，一为收复失地，二为攻打瀛人。在这一场恶战之中，妖族尽管惨败，许多族人入了轮回，但也很好地打击了瀛人的锐气，保护了一些雪国的百姓。
　　在这段日子里，言青一直居住在湘城，迟迟等不来父亲的消息。他每日上街询问，在路口静候，去问陪伴他的大长老。然而，每次的回答总是，“耐心等等，你父亲一定会回来。”
　　其实在那时言青早已认识到，自己十有八九见不着父亲了，但他依旧每日守候者，等待着。
　　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言平带着几个幸存的妖族人回来了，言青明白他们败了，也不多话，默默跟着回了长老院。
　　言平的头发逐渐花白了，体重也是一天天地往下掉，他知道自己离大去之日不远了，将妖族的基业托付给了常年的朋友，叶蝶族的柳衣霄。
　　匆匆十年又过去了，言平的身体虽一日不如一日，也挺下来了。
　　瀛人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神州上下，一片惶惶。
　　这个时候，言平再一次出山了。
　　他率领妖族各部，站在了抗瀛的第一线，冥界的人曾来提醒他，不要没事找事，插手人间的事情，会让妖族更加受挫。不过言平丝毫不理会，他召集了天下的妖族人，为了自己和大家共同的家园，将瀛人赶出神州。
　　神域九使第八，变天使霍紫嫣化入人间，拜访言平。同样，她也想提醒言平，不做无谓之争，掺和人间的事情不可行。
　　不过，她来晚了一步，言平已经踏上了战场，只留下言青萍鹭母子两个。
　　霍紫嫣是个极美的女子，二十多岁的言青对她可谓是一见倾心。不过她早已化去了世俗凡心，更没什么情感所寄了。
　　霍紫嫣一见言平不在，正欲离开，不想，一伙穿着军装的兵忽地冲出来，想要进入言平的府邸。
　　那群兵士看到霍紫嫣这样美丽的女子，立刻动了心思，全都朝她涌过来。
　　不过，他们又怎会想到，眼前这个倾城女子，一伸手便可取千万人的性命呢。
　　霍紫嫣抽出一把纹饰精美的细长金剑，不错，正是紫金武器墨流星。刹那间便取了半数人的性命。其余的兵士大喊起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看来我还得在这里守一段时间，省的这帮家伙杀了这金蝉族的最后接班人。”霍紫嫣自语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紫嫣一直同言青母子两个住在一起，守护着他们的安全。地下一年，天上一天，神域的时间更是缓慢。她的留驻，并不会被神域察觉。
　　就这样五年过去，言平在前线的战场上捷报频传，瀛人的军队逐渐溃不成军，湘城的瀛人统治者已经被赶走，恢复了自治。
　　霍紫嫣一直待言青如自己的弟弟，什么地方都护着他，不让他收到哪怕半点的伤害。言青对霍紫嫣的感情愈发浓烈，终有一天，他向霍紫嫣表了白。
　　曾经听说过天女为情所困，坠入人间，也有阴差放不下前世情感的执念，兀自违逆冥帝，夺回前世的记忆，偷偷进入人间。只不过，这类故事往往只有开头而没有结局，因为最终，他们只不过会像黄泉千里曼珠沙华那样，永远不相见，花叶永隔罢了。哪怕是神域使者，在天道面前，又是何等渺小。
　　霍紫嫣在这五年里，凡心渐渐生出，修为也慢慢抹去，她原本对于这种微小如尘埃的感情丝毫不在意，但此时竟为了言青的爱而犹豫了，纠结了。
　　可是，童话终究还是童话，天女终究还是天女，她们不可能与人类相爱相生，她们的情感早已被磨灭。
　　霍紫嫣无情地拒绝了言青的爱意，过了不久，言平一回来，她便离开了言府，离开了湘城。
　　然而，霍紫嫣一离开湘城，便心如刀绞，一股可怕的痛苦侵袭了她。当她想踏着天梯回到神域的时候，竟一脚踩空，又坠入人间。
　　就这样，霍紫嫣永远地留在了人间，她辗转各地，想要忘了言青，但无济于事，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神域九使第八的变天使，就这样，只剩下一段浪漫的传说了。
　　霍紫嫣离开以后，言青一日比一日阴郁，沉默寡言，谁也不搭理，自己修炼着金蝉族的秘法。
　　两年后，言平丧生于军统局特务的枪下，萍鹭终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言青，从一个快乐单纯的阳光少年，蜕变成了一个阴郁岑寂的孤独者。他誓要报复天道，报复这个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天道。
　　他离开了湘城，到了雪国。在一个山谷里，他拿起霍紫嫣留下的紫金武器墨流星，对照着金蝉族的秘籍，开始了暗无天日的修炼。
　　人间的时间总是很快，六十年了，言青走出了那个山谷，金蝉族的寿命很长，他出来时，依然是个青年的样子，但目光中却满是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言青展开了可怕的复仇，他潜入教皇国，在圣泉下放出了压抑千年的魔种（见番外绝密档案），只可惜计划被郁九箫一行破坏，他只毁灭了教皇国的圣城。后来，他来到秋阳市，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做医生。他发现了这座医院的秘密，专家们养小鬼，拿那些病人做惨无人道的可怕实验。于是，他培植了一个傀儡，贡献给专家们，说是千年难见的金蝉幼虫。专家们兴致勃勃，夜以继日地培育研究，最终毁了自己。
　　言青的复仇远不止于此，只不过，来了个郁九箫。
　　魏医生停止了讲述，朝着郁九箫笑笑“两次的计划都被你毁了，唉，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