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怙恶》梦中生

3、第3章

　　三年后河东平阳
　　自从听说刘慎之追捕凶犯可能要经过平阳，甚至要停留一段时间，苏自明就开始准备。从晚饭到车马，准备的滴水不漏，每一项都拿出了平阳县能拿出的最好的。他只是一个地方小官，见过的大官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像刘慎之一样的，在皇上面前都说的上话的刑部侍郎了。苏自明自觉这个下午在心中准备的拍马屁的话，比他前半辈子说的都还要多，还要好听。虽然传闻中的刘慎之正直高傲，不喜阿谀奉承，但毕竟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唯有马匹不穿多说点好话，总是有用的。
　　结果等了他站在县衙门口等了半个下午，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正当他无聊的打哈欠，准备悻悻地离开时，突然，一道人影从他眼前跑过一下子没了踪影。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看花了，毕竟人能跑的这么快实在是太反常了。所以他只当自己是看花了眼，继续准备离开。他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还没等他开口，男人抢先说道：“苏先生，我是刘慎之，刚才有个人应该从你的面前跑过去了，他去了哪个方向？”
　　苏自明一听，心中乐开了花，赶忙作了一揖，打算开始拍马屁。结果他刚一伸手，就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制止了他，把他的手托了起来。
　　“苏先生，刘某现在有急事要办，一会儿再吃也不迟。”刘慎之道。
　　苏自明连忙一指刚才的人影小时的方向，刘慎之拱手道：“多谢。”运起轻功，一瞬便消失在苏自明的视线之中。
　　苏自明回味着刚才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来的感觉，只觉得相当神奇。有传闻说刘慎之是蓟京第一高手，虽然他本人极力否认，但是现在苏自明却坚定的相信了这个传闻。刚才刘慎之的毫无官威的行为，也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对刘慎之的真实的敬佩。
　　天已经黑了，客栈的小二坐在凳子上，无聊的打着哈欠。今天生意不好，一个留宿的都没有。这么晚了，应当是不会有人来投宿了，但掌柜的没说关门，他也不能关。他只好又站起来，擦着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的桌子。这是，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身武林人士的打扮。小二立马殷勤的迎了过去，这些江湖人，一出手就是掀桌子拆板凳，乃是所有客栈老板的公敌，必须得伺候好了。好在这两位贵客只是要了酒和菜，便平静的坐下，不像是要打架的样子。这让小二松了一口气，但他转身合上了客栈的大门，有这两个煞星在，今晚实在是不方便接待其他的客人了。
　　这时，一位身穿深绿色圆领袍，背着一个黑色剑匣的少年淡然的推开大门走了进来。青年皮肤白皙，眉灵目秀，左眉眉梢还有两颗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之间好似有千言万语，但眉宇之间却透着阴鸷骇人的气息。更奇怪的是少年剑匣中，有三把武器被黑布包的严严实实，只有看得到一把剑的剑柄，少年腰间的长笛也用黑布裹了起来。
　　小二马上迎了上去：“不好意思，这位小少爷，我们今天打烊了，不方便接待你。”说着，用眼神示意了少年，旁边有两个不好招惹的大汉。
　　少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温言道：“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是来找人的。”说着，塞给小二一些碎银子。“这位小哥帮帮忙罢。”一副谦恭有礼的温和样子。
　　小二嘿嘿一笑收下了银子：“好说，好说，小少爷要找谁啊？”
　　少年转身，和两个大汉打了个照面：“我找他们，小哥，你出去躲一躲吧，我速战速决，要是贵店有什么损失，我也会照价赔偿的。”
　　小二脸色一变，“这位少侠，你们要不然，出去打吧…”一下子，他对青年的称呼都变了。
　　“迟了，”少年的声音中依旧带着几分笑意“纵使我同意，二位大哥也不同意了。”他伸出手遥遥一指两个大汉，小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大汉已经放下碗筷，拔出了武器。小二立马一溜烟的冲出了客栈，临走时还不忘关门。
　　门一关，少年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冷漠：“这里也没人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是王汉富和王汉仁吧，我听说你们兄弟两前两天劫走了顺义镖局的镖，把钱留下。”
　　王氏两兄弟两人能劫走一把帮人运的镖，武功自然是非同小可，心思也不像表看起来那么五大三粗做事相当谨慎，他们感受得到眼前的少年一定是一位高手，但具体实例却不好说，看他这般年纪，有如此身手，搞不好还不是武林中人，是个好几十岁的的仙人呢，虽说他们倒是没听说过有哪个山头的仙人要下凡抢劫的，但小心一点总没错。王汉仁并没有直接回答或者辱骂少年，反问道：“这位小公子说话这般豪气，怎得不自己去劫反而来抢我们两兄弟呢”在王汉仁说话的同时，王汉富右手已经捏着两枚透骨针，只等少年一转移注意力就取了他的一双眼睛。
　　少年脸上露出了古怪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不想给是吧？”话音刚落，少年便拔出了一把长剑，径直刺向两人。王氏兄弟只觉得眼前一道寒芒闪过，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两人的腿上都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不浅不深，正好能让他们无力应战。两人哎呦一声，坐倒在地。
　　少年也蹲了下来，平视着两人，回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不想惹到一身骚。据我所知，刑部的刘慎之刘侍郎已经带着人来抓你们了，把钱给我，等他来了你们就把我给供出来，多好。”少年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刘慎之虽然确实偶尔会亲自出手捉拿罪犯，但眼前的两个人显然是不够格的。
　　王氏兄弟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今天碰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小魔头，现在钱没了，自己腿又受伤了，要是真像少年说的那样，刘慎之来抓他们的话，他们怕是要牢底坐穿。
　　“别这样，”少年好像看出来了他们在想什么，“从刘慎之接手你们两个的案子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注定要进大牢，说句老实话，他来抓我，我还不一定跑的掉呢。”少年的语气相当轻松愉快“好了，说吧，钱在哪里？”
　　“蓟京城外十里的有个碧湖，湖边有个凉亭。钱就埋在凉亭左数第三颗柳树下面。“王汉仁说道，他现在基本放弃挣扎了。
　　少年嗯了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好像没说假话，也省了我一番逼问的功夫，那么，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吧。”
　　“等一下，少侠，你不是说好要放过我们吗？”
　　“我说过吗？好像没有吧，再说了，我放过你们，你们告诉刘慎之，然后我等着他来抓我进大牢吗？”少年笑着，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很不开心的哼了一声，收剑回鞘，恶狠狠的说道：“今天先放过你们两一马，等下谁要是敢乱说话，谁就死定了！”
　　少年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大喊：“无耻王氏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一个锦衣青年破门而入，伴随着门外店小二的哀嚎，门直接飞出去一米远，可怜这个客栈，还是被拆了。
　　锦衣青年刚进门的一瞬间，少年立马换上了一副真诚可爱的笑脸，对着锦衣青年笑着一抱拳，道：“官爷你好，草民廖青山，方才路过此地想要投宿，看见了着两个歹人，就出手制服了他们。”
　　锦衣青年羞红了脸，连忙摆了摆手道：“廖少侠不必如此多礼，我不是官爷，我只是一个小捕快，和我师父一起来捉贼的。”
　　廖青山心中冷笑了一声，当朝捕头俸禄少的可怜，哪里有钱穿这么贵的衣服，但是这人言语坦诚直接，不像是城府颇深之人。看来关键是在他师父身上，难道他师父是刘慎之？廖青山吓了自己一跳，自己随口编个谎话吓人结果一语成谶了？我只是想出来抢个钱啊，不想过铁窗生涯啊！淡定淡定，这不可能，不要自乱阵脚。
　　“对了，我叫黄乐欣，谢谢你，我师父他也来了，师父他向来爱才，相比会很喜欢廖少侠的。”锦衣青年高兴地说道。
　　廖青山只觉得眼前一黑，黄乐欣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刘慎之那不成器的徒弟，自己这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他显然不相信王氏兄弟不会出卖他，当着黄乐欣的面杀了两兄弟显然不现实，本来他打算连着在门外大喊的人一起做掉的，现在显然不现实，他不像和刘慎之结下血仇，更没有信心能半点证据不留的杀死三个人——在刘慎之就在这附近，随时可能到达的情况下。
　　“廖兄，你怎么啦，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黄乐欣是出了名的自来熟，才说上几句话，廖少侠就变成廖兄了。
　　正当廖青山纠结之际，门外又进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眉目清隽的男人。廖青山心中吓了一跳，但表面还是毫无波澜。刚才黄乐欣来的时候，他隔着几十米远就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眼前的这个人，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想必就是刘慎之了。
　　“师父！”黄乐欣说道。他们两个人从外表上看更像兄弟，并非师徒。刘慎之今年还没满三十岁，居然主动收了徒弟，这在玄门基本是不可能的，二十几岁，自己都还没练好，怎么去教别人？廖青山心想，除非你是掌门。
　　“你还笑得出来？”一看到黄乐欣，刘慎之一看到黄乐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感到一阵恼火“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偷跑打头阵？要不是这位少侠，我就是来给你收尸的了！”
　　廖青山心下一惊，刚才自己说名字的时候，刘慎之在多远的地方他不知道，毕竟他没见过刘慎之的轻功，但是他肯定不会太近，毕竟他没有故意放慢速度不过来的道理，那么，他的耳力，这么好？几秒之间，他做出了决定，不跑了，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刻到了，刘慎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反正自己跑不掉了。
　　黄乐欣似乎师父的责备习以为常，嘿嘿一笑，摸了摸头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还不快点向廖少侠道谢？”刘慎之没好气的说道。
　　“谢谢少侠。”黄乐欣一本正经的鞠了一躬。
　　刘慎之转身看向廖青山，廖青山作了一揖却在中途被刘慎之用打断苏自明的方式打断了，更坚定了廖青山不打算跑了的决心，因为真的跑不掉。
　　打断了廖青山之后，刘慎之反而对廖青山作揖，廖青山立即托住刘慎之的手，故作惊恐地说道：“刘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刘某代劣徒，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刘某和劣徒，欠少侠一个大人情。”刘慎之的眼神严肃真诚，看得廖青山心中反而有点慌。
　　廖青山打了个哈哈：“刘大人抬举我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大人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倒是刘大人怎么亲自来抓小贼了。”
　　刘慎之看到眼前的少年真诚有礼，品貌堂堂，制服恶贼却不取人性命，又有侠义之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心中爱才之情顿起，对廖青山喜欢的紧，连回答他的语气都是平时少有的温和：“如你所见，这本来该是劣徒的事，但是我放心不下，和他一起来，谁想得到这个混小子居然半路先走了。“说到这里，刘慎之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黄乐欣一眼，后者露出了一个心虚的微笑。
　　廖青山正点了点头，心中正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让王氏兄弟永远的闭嘴时，刘慎之反而抢先开口了：“廖少侠，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愿意，到蓟京来，当个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