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乡村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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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家一直都养着狗，农村土狗，用来看家的那种。
上一条病死了，最近又抓了条小奶狗。
土狗长大后不好看，小时候却颜值爆表，可可爱爱一小团，叫起来也脆糯得很。
母亲跟小姑去厨房一起忙活午饭去了，叶若溪想去帮忙，却被两位长辈联手哄了出来。
小姑更是说：“村里灶台脏得很，多漂亮的小姑娘啊，别进来染上油烟味儿了。”
叶若溪只得默默出来，坐在厨房门口外的小凳子上逗弄小奶狗，并且在心里默默总结：小姑是个看脸的。
等看见小姑父龙延洲的时候，叶若溪更加确定这件事。
小姑父是上午十一点多才开着摩托回来的。
虽然年纪大了脸上多了岁月风霜的打磨痕迹，可还是看得出来年轻时很是端方英俊，是那个年代特别符合审美潮流的棱角分明。
若不是这样，当初也娶不到小姑叶淑芬，毕竟当年叶家也算是村里头一份，叶爷爷叶奶奶都是从村里走出去的工人。
那年头，即便是放到城里，双职工也是顶顶厉害的。
不过叶若溪的爷爷奶奶念旧，跟龙家长辈有交情，加上小姑叶淑芬自己也跟龙延洲两情相悦，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事实证明两位老人的眼光确实不错，后来叶家频频出事，到现在彻底没落，小姑父对待小姑的态度都从来没变过，也时常帮扶大舅哥家的孤儿寡母。
最让叶若溪感慨的，是小姑父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说是英气也不像，说是书卷气又不够全面。
反正就是一眼看去，跟农村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小姑父对原主打小就很喜欢，大概是因为当爸爸的都更偏爱女儿，可惜他自己没个女儿——为了工作问题，当初只敢生一个孩子。
但是原主渐渐长大了，小姑父也就渐渐保持了距离，心里对外甥女有一股慈父心怀。
回来后看见坐在厨房门槛外逗小奶狗的叶若溪，小姑父只觉得女孩儿坐在那里着实乖巧，眼神都不自觉柔软了下来，还没说话脸上就带上了笑。
“溪溪也回来了？”
这就是废话了，哪怕往年原主不乐意回来，清明节的时候也必定会被母亲命令着一起回乡下给去世亲人上坟。
大概是因为在梦里亲身体会过十七年的成长，对着小姑父叶若溪也没怕生，抿唇腼腆一笑：“嗯，姑父您也回来啦。”
华国人的问候，大抵都是从这样明知故问的话题开始的。
打开了话题，才能更近一步的聊天，这就像是一个含蓄的信号。
回答，态度，表情，都是彼此的回应，好让人确认对方是否有意与自己继续聊下去。
上千年的含蓄守礼已经烙进了骨子里。
无疑，叶若溪乖巧礼貌的回答，让小姑父明白孩子在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成长了很多。
上一次回来，还是过年后的正月里，那时候外甥女见了人还总拉长着脸，看起来很内向，总是不快乐的样子。
小姑父很欣慰，停好摩托车，从车后的物品放置箱里拿出几袋熟食，一边往厨房这里走，一边跟叶若溪说话：“已经上过坟了？”
说着话，跨进厨房门槛，把熟食放到桌子上。
叶若溪：“上了，小姑说爸爸的坟前阵子被雨水冲垮过，谢谢姑父帮忙重新垒起来。”
小姑父有些诧异回头，看叶若溪说完道谢的话，两只又薄又小巧的耳朵都通红了，知道这孩子还是害羞得很，却能忍着羞涩张口说这样感恩的话。
见状，小姑父及时收敛自己的诧异，笑着摆手：“哪值得说这样的话，你们不在村里，这些事就该是我们做的。”
说完，又招呼着叶若溪进堂屋。
“来，吃水果，这里还有瓜子花生。花生是熟的，你小姑自己煮了晒的。”
同时还按开了电视机，调到一个女孩子普遍都会喜欢看的偶像剧，而后把遥控器放在了叶若溪那边。
对待自己儿子孙子，小姑父是格外严厉的，连遥控器都会锁起来那种。
可到了叶若溪这里，他却主动把外甥女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都一股脑堆了出来。
面对小姑父的热情，叶若溪束手束脚地坐在沙发上，也没去动遥控器，就假装自己很喜欢他调的这个偶像剧好了，也没说其实比起偶像剧，她更喜欢看职场剧或者时事新闻。
见她喜欢，小姑父脸上的笑更放松了，坐在沙发前茶几边的小凳子上斟酌着问：“今年就是高二最后一学期了，新课内容差不多要上完了，感觉怎么样？学起来吃不吃力？”
终于不用假装看电视里锅盖头脸盲男主跟咆哮傻白不甜女主的沙雕二三事，叶若溪松了口气，认认真真面向小姑父回答：“感觉还好，不吃力，这学期班上来了个新同学，刚好是我同桌，很厉害的，有不懂的问题马上就能问她。”
小姑父不动声色地“噢”了一声，“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显然是知道叶若溪班上女生少，此前外甥女的同桌还是个男孩儿呢，当时小姑父就担心了好一段时间。
毕竟都是从那个年岁走过来的。
少年少女虽然不是绝对会怎么样，可情窦萌动的年纪，加上又懵懵懂懂不知世事，很容易就产生感情错觉。
叶若溪没get到家长们最担心的早恋问题，因为穿越前没有母亲，父亲又有了新的妻子儿子，并没有那份细心跟精力来关心她这个问题。
至于其他人，在他们看来，叶若溪就是标准的乖乖女好学生，成绩又那么好，肯定不可能有时间跟心思去早恋啦。
所以叶若溪心思很单纯地顺着姑父的话题说：“是女孩子，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学习也最厉害，上次月考她就考了我们年纪第一。”
小姑父放心了，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懂的多向同学问，只有学到脑子里的知识才会永远属于你。”
“别看现在都说大学生不金贵，从实际一点的角度上来说，好多招聘人家起步就卡在大专及以上文凭这一点。大学文凭就是块敲门砖，要是没有，你连门都进不去，谈何发挥才干？”
“低学历也当了大老板也创业成功做了什么什么首富，那都是偶然事件，概率太低了。大家都只看到了成功的那一个，就是没看见那个人之外失败后变得碌碌无为的数百万甚至上亿人。你能保证自己超过上亿人吗？”
叶若溪一脸受教的摇头。
外甥女能这么乖乖坐着认真听他说教，小姑父还有点不习惯地看了看她。
确定小孩儿是真的在听而不是敷衍，心里越发舒坦，说起话来也更有种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感觉，嗓门都更响亮了：“所以啊，读书无用论要不得。读书，不单单是为了那一纸文凭，更多的是学习知识开发大脑。你看村里大字不识几个的，跟上过大学的。”
“他们遇到同一个难题，前者就抠破了头也很难想出解决办法，后者却很可能一拍脑袋，觉得这算啥困难，明明有很多解决办法嘛。为什么有这么大区别？因为前者脑子就不习惯思考问题，是钝的。就跟菜刀要磨了才锋利。”
叶若溪继续点头。
“好好读书争取考好大学，这不是一句空头话。读书是要靠自己不是靠学校好不好，这就是句糊弄人的假话。”
“读书是要靠自己，可学校好不好同样很重要。你能说村里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聪明的？可每年能考上你们二中的却很少，像我们镇上的中学，一个年级能有几个就不错了，都够学校拿来吹好几年。”
说到这里，小姑父大概顺便就联想到了自己那学渣本渣大孙子，随手就拿来当反面教材：“不是不尊重这些乡村教师，而是大环境如此。”
“像龙龙他们班，不交作业的，上课吃零食的，还有上课，上着上着，老师还在上面讲课，孩子突然就站起来往外面跑。一问，人家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肚子饿了，想回家吃饭了。”
看小姑父愁眉苦脸的，叶若溪试探着问：“那龙龙可以去表哥他们那边上学吗？”
提起儿子，小姑父顿时露出个嫌弃辣眼的表情，莫名让叶若溪想到那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
小姑父还不自知，可见这份嫌弃已经成了习惯，融入了他的潜意识里。
“哎，可别提他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两口子还是赚个钱花个钱，时不时还要让你小姑给他们打钱出去，你说这是打的什么工！”
“在那边买房子让孩子读书的事就算了，但凡他们靠谱点，我这里帮扶一把房子也就有了。可让龙龙过去，更没人管了......”
“......也不知道像了谁，当初我跟你爸一个班上学，我们成绩都不错......”
说着话呢，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小姑父立马住了嘴。
叶若溪瞬间领悟了此处的“无声胜有声”，不由捂着嘴偷笑起来。
因为表哥的学渣属性其实就是像了小姑，小姑家庭条件好，可就是念不进书，上小学的时候头一天刚发了书，第二天就撕来叠纸莲花去了，没少被叶爷爷拿着扫帚追着打。
进来的果然就是小姑，她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自家男人给说嘴吐槽了，见两姑甥聊得很好，圆盘似的脸上笑容更盛：“说话呢？延洲，去把桌子收拾收拾，马上就吃饭了！”
只有四个人，可饭桌上的饭菜却很丰盛。
叶若溪第一次有好吃的太多肚子太小的苦恼，因为饭桌上三个大家长都在不遗余力地给她夹菜。
吃过饭，小姑父是不管家里家务的，拉着叶若溪去堂屋继续聊天。
刚才饭桌上得知叶若溪上个月月考考得那么好，班主任都特意打电话来说孩子脑子开窍学习进步很明显，小姑父很高兴，一个劲说她像她爸爸。
“要不要看你爸小学初中的毕业照？我前几天还翻出来拿去裹了胶。”
叶父小时候是被放在乡下爷爷奶奶家养大的，小学初中都跟小姑父是同班同学。
虽是询问，不等叶若溪表态，小姑父就兴致勃勃去屋里拿了相册出来。
叶若溪本就挺好奇的，接了相册就慢慢地翻看，里面有好几张小姑父跟叶父的合照，照片里的两个少年穿得很土气，尚且稚嫩的脸蛋上是比太阳还灿烂的笑。
可以看得出来两人当初感情很好。
正看着相册，听着小姑父回忆曾经年少时光，院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
不多时，一个外套耷拉着敞开，头发乱糟糟，满脸流气的十来岁小少年就咚咚咚蹿了进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眉眼带笑眼神和蔼的小姑父瞬间就拉长了脸，转头看过去的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声音要多冷酷有多冷酷：“还知道回来啊！”
亲眼目睹了小姑父变脸的叶若溪捧着相册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乡村往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