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花与梦，唯美短篇集》于梦荷

3、晨曦吻过彩虹的脸（下）

　　秋之叶

　　又一个新学年开始了。亦彩他们升入了高三，学业变得更加繁忙。
　　开学以后，高三六班的同学们惊奇地发现，孤魂王子梁晨竟然似换了个人一般，每天准时上学放学，认真听课，按时完成作业。虽然依然不多言，但却会时常给老师同学们一个暖暖的微笑……最重要的是，他俨然成为了亦彩的护花使者，全然不顾及旁人目光地守护在她左右。而亦彩，似乎也默许了这份守护。
　　虽然梁晨清冷如一缕孤魂，但那些正值豆蔻年华的纯情少女们，还是因他的长相与气宇而倾倒。他是孤魂王子，亦是校草。同校草亲近的女孩，自然会招来嫉妒的目光无数。若是厉害的女生，会令她们无比羡慕，而柔弱如亦彩，就注定要被她们欺负……

　　开学不久，便要迎来云樱高中的秋运会。在那些不怀好意的女生用各种言语刺激下，倔强的亦彩决定参加100米跑的比赛。梁晨知道，这个别人眼里的小项目，于亦彩而言有多危险，可是他无论怎样劝阻，亦彩还是毅然决然地报了名……
　　为了促进师生间的平等与友谊，学校将每年的秋运会安排在教师节这一日。
　　初秋的太阳自高远的蓝空中洒下一道道灿烂的光束，天空下橘黄色的橡胶跑道上，6名身着白色运动衫的少女奋力向前奔跑着。
　　第六跑道上，亦彩用手捂着胸口拼命地向前跑着，额头渗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当亦彩以第二名的成绩冲过终点线时，纤细的身体跌落到梁晨怀中，她平日淡紫的嘴唇已变成了深紫色，紫得似乎就要滴出血来的嘴角却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看台上的老师们纷纷惊讶得张大嘴巴，而那些尖叫欢呼着的女生，眼中却燃着一簇簇火焰……

　　九月，是云樱高中最热闹的一个月，刚刚结束秋运会，9月16日，又迎来了校庆的大喜日子。那晚的庆祝演出，如一场小型跨年晚会般隆重而美轮美奂。原本班主任让亦彩表演歌舞，可由于她的身体原因，只得改为诗朗诵。
　　全年级第一名的才女亦彩同学的诗歌朗诵，亦是大家最期待的节目之一。
　　亦彩要朗诵的，是一首古韵幽幽的长诗，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白纱裙，披散着的长发上别着一朵浅粉色的蝴蝶花，宛若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清丽仙子。
　　就在上台前的几分钟，亦彩突然发现她的朗诵稿不见了……
　　幸而，那首诗是亦彩自己写的，字字句句早已烂熟于心。

　　经过这两次风波，那些捣乱的人忽然安分了。或许她们已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日子终又恢复了原来的风平浪静……

　　亦彩以为，她可以就这样平静地努力着度过她的高三。却不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中秋节过后，梁晨忽然变得很反常。他脸上温暖的笑容消失了，又开始像以前一样逃课，眼神似乎比从前更加淡漠。老师和同学们当面不敢招惹这位孤魂王子，背后却开始议论纷纷，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们更是整日叽叽喳喳，时哭时笑。
　　听到关于梁晨的流言四起，亦彩本就疼痛着的心忽然像被人用绳子紧紧勒住高高吊起。从何时开始，她的心已悄然地沦陷于那星芒般明亮的眼眸。
　　亦彩想去寻找梁晨，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寻他呢？毕竟，除了七夕那一束小野花，他未曾对她有过任何的表示。虽然日日相依，那也只不过是互相取暖吧？这样想着，两滴晶莹的泪落在了亦彩手中的书上……
　　转眼到了十一，亦彩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对梁晨的牵肠挂肚，三天的假期，她前两日一直奔走于城市中大大小小的书店、图书馆与音像店。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梁晨绝不是那种真正的放荡少年，相反，他有着比任何人都深切的梦想。此时此刻，他一定在某个角落，认认真真地看着书或练着琴。
　　连续奔走两日，导致亦彩心脏病发作。假期的最后一日，她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了一整天……

　　开学以后，亦彩的身体变得很不好，她只能安静地呆在教室里。有时静静地看书，有时静静地写作业，有时静静地在笔记本上画画，有时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秋意浓，风中的凉意更重了，落叶打着旋儿自树上飘落，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满世界地飞舞着。
　　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亦彩常常忍不住回头望望最后一排窗边梁晨的座位，多希望那个人能奇迹般地出现在那里。望着那空空的桌椅，亦彩的心亦变得空空的。当同学们都出去上体育课，她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操场上那一个个奔跑着的身影，多渴望那只温暖的手来轻轻拍拍她的头……
　　一个晴朗的秋日午后，高三六班在上自习课。亦彩正在一张白纸上画着一棵花树。画着画着，她忽然像想到什么般眼睛一亮，用手拍了下胸口触电般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教室最后一排靠窗边的角落走去。
　　亦彩走到梁晨的书桌前，伸出手轻轻拿起桌上那一本已落满灰尘的厚厚的《高考冲刺练习》，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走过排排桌椅，当着老师的面冲出了教室。

　　外面的阳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湛蓝的天空清澈而幽远。春时樱花翩翩的校园，此季已是落叶纷纷的秋景。
　　石板小径上，亦彩用那本高考题册捂着胸口拼命地向前走着，脚步已因无力而变得踉踉跄跄。
　　当她远远地望见那无比熟悉的背影，病弱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转着圈圈。亦彩抱着那本厚厚的题册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梁晨。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正弹奏着那一曲曾为她弹过的花的细语。
　　风声伴着琴音，梁晨并未发觉身后的亦彩。他的嘴里正哼唱着什么，声音低低的，亦彩听不清词，只觉得清亮而悦耳，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小径上铺着一层落叶，脚踩上去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越靠近梁晨，亦彩的心跳就越凌乱。
　　就在两人的距离只剩几十厘米的时候，亦彩的心脏一阵抽搐，她的身体一抖，那本厚厚的高考题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的黄叶中。
　　啪！一声脆响，惊得梁晨停止了弹奏，他下意识地回头，竟也愣在了原处。
　　亦彩慌乱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题册，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滴在落叶上。她知道梁晨正在回头看自己，可是她不敢抬头望他。
　　四周忽然变得好安静，只有心在疯狂地跳动着。不知过了多久，梁晨忽然缓缓地蹲到亦彩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捋了捋她凌乱的长发。
　　亦彩慢慢地抬起头，用眼泪汪汪的眸子望向梁晨，抽泣着说：“为何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追梦的吗？”
　　梁晨没有回答亦彩的话，他轻轻地侧过头，好看的眸子中含着化不开的忧伤。
　　亦彩将那本题册高高地举到梁晨面前，道：“看着它，这里面不是装着你满满的希望吗？”
　　看见亦彩手中的题册，梁晨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他慢慢地低下头，幽幽地道：“我是想好好地努力，为了我的梦想而努力。可是我的家人却都认为我的梦想是不务正业，是玩物丧志。北京音乐学院，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压抑了许久的心事，就这样在这个柔弱的女孩面前表露无遗。那一刻，梁晨委屈得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看着梁晨眼中闪烁的泪光，亦彩像他以前拍自己的头一般轻轻地拍拍他的头，温柔而坚定地说：“梦想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要因为别人的不理解而改变自己的方向。即使现在他们认为我们的梦想是一个笑话，时间会向他们证明，那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梁晨回头，静静凝望亦彩泪光闪闪的眼睛。
　　亦彩努力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继续道：“知道我为何要拖着这样的身体坚持念高中吗？其实，即使是考上了北大，他们也不会要我的。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的梦想，努力过，即使去了天堂，也不会后悔……”
　　亦彩最后那两句话，轻如羽毛，落在梁晨心上却是那般疼痛。他忍不住，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一阵秋风拂过，许许多多的叶子从树上飘落，纷纷扬扬似一场金色的雪。
　　从这一刻起，他要拼尽全力去证明，他的梦想，不是笑话，是童话！

　　冬之雪

　　枝头的叶儿还未落尽，第一场雪就纷纷扬扬地降临了。冬天，便这样悄悄地来了。
　　随着气温的降低，亦彩唇上的淡紫渐渐加深了颜色，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梁晨一边很认真地学习，一边小心地照顾着亦彩。在她面前，他的笑容总是那般温暖，眼眸中恍若储存了夏日最美好的阳光。
　　虽然梁晨只与亦彩一个人走得近，但还是有无数女生因他的微笑而魂牵梦萦。于是，在教室最后一排窗边的课桌上，常常会冒出粉红色的情书与各式的礼物。
　　梁晨有些无奈，亦彩却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情书与礼物收到一个红色的大盒子里。
　　看着亦彩将一瓶亮闪闪的幸运星放入红盒子，梁晨忍不住问：“你不吃醋吗？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亦彩浅浅一笑，轻轻道：“是有点吃醋啊…可是，我不忍见那些纯洁的爱之心在风中哭泣……”

　　乌云低低地压下来，似乎很快便会有雪花飘落。午休时间，同学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教室里显得有些嘈杂，亦彩却安静地趴在课桌上，呼吸有些急促。在白色的灯光下，她的指甲透出浓重的青紫色。
　　梁晨碰了碰她冰冷的手指，心疼地问：“没事吧？“
　　亦彩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扬起青紫的嘴角给了梁晨一个微笑，柔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亦彩缓缓坐起身子。整个下午的课，她都同往常一样，乖乖地坐着，认真地听讲。
　　放学时，天空纷纷扬扬地洒下细碎的雪花。亦彩慢慢地走出教学楼，她忽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接着整个昏暗的天空都旋转起来。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女，软软地躺在了雪地里，恍若与白雪融为了一体。梁晨发疯似地奔上前去，抱起亦彩飞快地向校门口冲去……

　　乖乖女亦彩又消失了，这一次，同学们都知道她是去了医院。大家终于知道了亦彩莫名逃课的原因，原来，她自出生起，就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亦彩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才苏醒。这一次院，她住了57天。
　　当亦彩背着蕾丝书包重新出现在云樱高中时，整座校园已被白雪覆盖。

　　12月31日晚，天空中飘着雪。璀璨的街灯将漫天飞雪映照得晶莹剔透，恍若一个个飞舞的水晶花。
　　繁华若梦的步行街上，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俊美少年怀抱一个巨大的彩虹娃娃大声地喊着：“亦彩，做我女朋友可好？”
　　身着彩色羽绒服带着白色绒毛帽的瘦弱少女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地回答：“好！”
　　说完，少女一头扑到少年怀中，紧紧地拥抱住他。
　　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飘雪的夜空中绽放。新的一年，就这样闪烁着到来了……

　　晨曦吻过彩虹的脸

　　校园中的樱树上生出一颗颗淡粉色的花苞，又一个春天来临了。
　　已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这个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学期，亦彩的身体分外争气，安安然然一次也未住院……

　　夏风吹来了和暖的六月天。
　　高考第一天。亦彩早早起床，却在洗漱时忽然抽搐晕厥，父母唤了许久才将她唤醒，他们要带她去医院，而倔强的少女怎能允许自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与梦想擦身？
　　那三日，是梁晨背着亦彩，往返进出于考场……

　　高考结束，亦彩便住进了医院，她的身体已因这连日的努力而极度虚弱，单薄得恍若一朵随时会凋零的花。
　　因为有梁晨的陪伴，医院苍白的时光亦变得温馨。他安静地守在亦彩身边，努力冲她微笑，给她弹唱花的细语……

　　进入盛夏，这座城便挂起了连绵的雨帘。
　　一日清晨，雨终于住了。在温和的晨曦光芒中，天边挂起了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彩带闪烁着亮晶晶的流光。
　　梁晨抱着亦彩到窗边看晨曦中的彩虹，温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她在他怀中缓缓闭上眼睛，深紫色的唇上还残留着一朵甜甜的笑……

　　亦彩走了。那一日，梁晨收到了两份录取通知书，一张北京音乐学院，一张北京大学……
　　一道道金光照亮大地，似有无数朵美丽的花儿灿烂盛开，而这世界上，却再没有了那个名叫亦彩的女孩。

　　他与她的爱情，恍若晨曦吻过彩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