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4、雷人也累

　　红红的一层油在火锅下层清清的汤料上静静地飘着，依稀可以看见大葱段、西红柿片、大枣枸杞等安分地呆在锅底。
　　一弥单脚跪在凳子上，身体趴在桌上，看向锅内，突然扭头看向在厨房忙碌的诸葛，“你……说什么？”
　　“我离婚了。”诸葛重复道。语气中没有决绝，没有沮丧，没有愤恨，什么都没有，好像是一种轻松却带着一丝犹豫。
　　诸葛从刀架上抽出一把细长的刀，将洗净的鱼肉放在砧板上，顺着纹路贴着鱼肉切下，切到底部时把刀的另一侧在砧板上碾过，一片薄薄的鱼肉就贴在砧板上了，薄得可以清晰看到砧板上的刀痕，接着，两片，三片，四片……
　　诸葛的刀工很好，以前聚餐时切东西的时候都很麻利，今天却是很慢很慢，仿佛那个人不是她，可又分明是她。
　　“他回来了？”一弥有些茫然。
　　将切好的鱼肉放到一旁的蘸料中，“没有，是张明律。他昨天找到我，把离婚协议书给了我。”诸葛揉捏着蘸料中的鱼肉。
　　“你有问他谢东棋在哪吗？”一弥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诸葛愣了一下，很快，又轻轻笑着：“如果他不想让我见他，那么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慢慢地，诸葛像是给鱼肉做按摩似的小心翼翼，“他用一年的时间教会我这个道理。又用一年的时间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是，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呵呵。”
　　这些话诸葛讲得很平静，放佛那不是自己的事。可是那扬起在嘴角的是笑吗？一弥清楚地知道那不是。
　　诸葛毕业后开了一个画室，那里展出着她的作品，同时也有很多学生慕名去她的画室学习画画。除却诸葛所拥有的社会地位和金钱，再除却她的美貌，她是个很耐人寻味的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的画既不犀锐也不抽象，实实在在却很热情很有活力。正如她的人，给大家的感觉总是轻松快乐的，可是眼睛里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她偶尔难过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笑。
　　不过最近，她时常忘记眯上眼。
　　“诸葛……”一弥轻声唤她。
　　“呵呵，没事。谁离开谁生活不得照过啊，况且都两年了。”诸葛反过来安慰她，“就当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一弥知道在这一年里，诸葛的身边，形形色色，出现过很多男人。诸葛是寂寞的，但不仅仅是因为寂寞，她还在有意无意中求证一个事实……那个男人，是不是还在乎她。
　　甩掉让人心情低落的种种想法，一弥突然意识到什么，打趣道：“那个米奇，是新的开始？”
　　诸葛的表情顿时变得明媚：“清新，像春天清晨的空气，总让人有很多的惊喜。远远的，就可以嗅到年轻的气息。”
　　一弥相信诸葛的感觉，尽管有过一次失败，但是一弥还是相信，或者说是强烈地希望诸葛可以幸福。
　　但隐隐的，一弥还是感觉到了她的犹豫，是因为什么？一弥不是很清楚，她甚至觉得诸葛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又或许，诸葛只是缺少一个肯定，一个赞同。
　　“是嫩嫩的青草的味道吧，呵呵。”一弥开起玩笑。
　　“哈哈，我这头美丽的老牛就想要尝尝鲜。”诸葛端着一盘腌好的鱼肉从厨房出来。
　　一弥摇头道：“小心你的口水，不要滴到我心爱的菜里。”
　　“看看煮你心爱的菜的可怜的锅先。”诸葛笑起来。
　　一弥这才将目光移到锅内，不知不觉中，火锅中心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泛着泡泡，枣子枸杞浮到了上面，随着中心的汤翻滚着，香气伴着水蒸汽冲了上来。“开了。”
　　一弥把一些不易熟的肉先放了进去，用勺子搅了几下。汤慢慢停住了翻动，回复到平静。
　　诸葛又走到冰箱前，“你喝什么？果汁？酸奶？”
　　“酒，咱们今天喝酒吧。”一弥有些奇怪自己就这么说了出来。
　　诸葛也诧异了下：“你这个小鬼，以前逼你都不喝，今天倒是反常。你会不会喝啊？”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盒果汁。
　　一弥心里顿时觉得毛毛的：“小鬼……我年纪很大了。”
　　“年纪一大把的小鬼。”
　　一弥听完之后也不反驳，表情阴阴地拿起桌上的辣椒酱往火锅里倒。
　　诸葛看到大笑着说:“小样，你知道我这个月出差去了重庆吧，我突然发现我爱上了辣，那种感觉……”诸葛做陶醉状，“有如获得新生，呵呵。”
　　一弥讪讪地搅动着勺子，轻轻嗅了下，紧接着又拧了下眉，好像倒得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