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与海》Agathe

2、搭车

　　医生下车，换下白大褂后的他穿着浅色衬衫，整个人被衬得清爽干净。

　　他蹲下看了眼车胎，眉头微蹙，“内芯扎透了，得换胎。”

　　林雨晴闷闷嗯了声。

　　“你爷爷奶奶呢？”医生又问。

　　“去我小叔家了。”身上的包有些重，林雨晴下意识抖肩，把包带往颈侧拉。

　　医生沉思一会，起身把车子推回棚里，“我送你吧，你家住哪？”

　　“不用，我打车吧。”话才出口，她就意识到身上所有钱已经在刚才塞给了外公。

　　神情瞬间有些窘迫，医生却只当没发现，神色如常，“后门太偏，不好打车。”

　　“礼尚往来，就当感谢你的晚饭。”他微顿，又补充。

　　想在短时间内赶回家，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她坐上医生的车，扣安全带时左找右找不见插口，医生余光瞥见，侧身接过安全带，“在这里。”

　　林雨晴顺着他手指方向看，黑色安全带插口几乎跟夜色融在一起，难怪她找不到。

　　医生轻车熟路，“咔哒”扣好安全带，尔后坐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后视镜倒车，全程避免肢体接触。

　　礼貌与修养，往往从细节上窥见。

　　“家住哪里？”车行到医院门前，医生把工作证放在通行机器上扫描，侧过头问她。

　　“天水街。”

　　“正好，顺路。”橙黄色障碍杆升起，医生左转向加入车流。

　　车载音乐放的是上世纪老歌，没有热烈的鼓点，令人振奋的电音，只有歌手低沉的嗓音伴随着不甚鲜明的背景乐。

　　“说起来我们算校友。”车上气氛太过沉闷，医生手握方向盘，有一搭没一搭与她聊天，“我也是四十七中毕业的。”

　　这倒出乎林雨晴意料，正规三甲医院的青年外科医生，跟差生集中地怎么看都不搭边。

　　医生看出她眼里的诧异，笑道“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跟父母闹矛盾，就用这种方式显示自己的叛逆。”

　　有点好笑。

　　手术室里沉稳有序的医生，年少时也曾这样张扬的叛逆过。

　　“后来呢？”她忍不住好奇。四十七中的学生，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勉勉强强混完高中，拿到高中毕业证，尔后升学或彻底毕业。另一种浑浑噩噩混几天，打架或斗殴，被学校开除，厌学或怀孕，自己辍学，尔后浪迹在城市各个角落。

　　从某种意义上说，四十七中为H市娱乐营业场所和流水线组装工厂输送了大批技术劳动人才。街角奶茶店或是商业街KTV里，随处可见四十七中的校友们，穿着吊儿郎当的工作服，三五成群，聚在角落里吞云吐雾。

　　医生跟他们，格格不入。

　　“环境好坏并不能决定你的一切，在好环境里未必能成功，差环境也不见得会毁了你。
　　关键在于，你有没有足够的毅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