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泪妆》梅超风

4、第四章：挨打

　　浣衣局，顾名思义就是各宫衣裳的清洗处，算的上是这个皇城最低下的地方，进去里头的大多一辈子出不了头，嬷嬷们疾言厉色，别的人做的腰酸背疼，他们却靠着门边，嗑着瓜子闲聊。
　　三个月，鸳鸯干不了重活，朱陌也算乖巧，那些重活累活都她一手包揽，只暗地里向嬷嬷们求了鸳鸯一个轻松的差事，给各宫的小主送送干净衣裳。
　　这些鸳鸯都明白，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救错人，这赌注不亏。
　　春日越温暖，人心越懒散，桃花开的正盛，鸳鸯如往常般送衣裳去各宫娘娘，刚出宫门，只闻身后传来嬉笑声，鸳鸯转头，见是木槿与几个好事的宫娥，对她指指点点，鸳鸯不愿久留，掉头便走，不想有片刻停留。
　　木槿本是双妃的心腹，早前与鸳鸯，云罗同日进宫，三人结拜异姓姊妹，可在宫中，云罗莫名的死去，木槿眼中定是鸳鸯做的，两人为此大吵一架，以致决裂，自此两人私下暗自争斗。木槿初以为是李轻袖不过惩罚她，不敢太张狂，时日一长，也未见有招鸳鸯回去的意思，八成是荣宠不再，自然呼起名儿来也有底气许多。
　　木槿叫住鸳鸯，取笑道：“哟！鸳鸯妹妹，今儿怎么了？这皇后娘娘那儿不好混，也别去浣衣局呀，多损你身份呢！”
　　鸳鸯自知今时不同往日，托着衣裳，低着头，给木槿打了个千，道：“木槿姐姐取笑鸳鸯了，若没事鸳鸯先行退下了，这儿还有许多衣裳等着给各宫的小主呢！”说罢，便自顾离去。木槿得意的放大声说道：“还不是被赶出来的狗罢了，看你还有何资格与我较量。”惹的边上的宫女掩嘴大笑。
　　鸳鸯听见这话，未曾懊恼，在宫中呆的这几年，人情世故自然明了，现下她落魄了，往日有过节的，自是对她冷嘲热讽，即便木槿扬手要打她，她也得乖巧将脸贴上，由她发泄。
　　刚送完一叠衣裳，鸳鸯紧赶着去浣衣局帮朱陌，可刚进门，便见嬷嬷拿着藤条在教训朱陌，四周站满了人，没人去上前帮忙，鸳鸯上前，忙行劝阻，恭敬的问道：“洪嬷嬷，这又是作何”
　　洪嬷嬷甩开鸳鸯的手，恨恨道：“嬷嬷我教训人，莫不是还要你同意了？”鸳鸯见洪嬷嬷丝毫不愿轻饶朱陌，忙将腰间的玉佩塞到洪嬷嬷手里，道：“嬷嬷，何必为这不知所谓的丫头气坏了身子。”
　　洪嬷嬷摸着玉佩，温润圆滑，虽是高兴，可大伙都在，怎么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假惺惺地笑道：“还是你伶俐，懂得讨嬷嬷的欢喜”
　　朱陌看着玉佩给了洪嬷嬷，心中不悦，虽说这非她之物，可也不见的得给这样的人。鸳鸯瞪了眼朱陌道：“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沏茶给嬷嬷赔罪。”朱陌不敢浪费了鸳鸯救她之心，顾不得心中所想，赶忙点头离去。
　　不多时，朱陌端来一杯茶敬上，对洪嬷嬷道：“朱陌年幼无知，望嬷嬷大人大量，莫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鸳鸯乘机，对洪嬷嬷道：“嬷嬷，你看朱陌这心意，你看…..”洪嬷嬷翻了翻白眼儿，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对朱陌与鸳鸯道：“算你们有些良心，得！我做长辈的本不该难为你，以后可要好自为之！别犯在我手上”说罢将茶盏放回茶托，径自离去。
　　鸳鸯见人已走远，看热闹的也散了。鸳鸯将朱陌拖到一边，问道：“到底是何事，闹的洪嬷嬷又要拿藤条打你？”朱陌将手中的茶托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摆，茶水溅出，落在茶托上。
　　朱陌又气又恼，对鸳鸯道：“明摆着都是洪嬷嬷自己不留神把颜才人的纱衣给撞翻，非说是我的过错，我和她讲理，她就拿藤条打我，我看她就是看我不顺眼，这一月里都不知道被挨了多少打。”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拉起袖子心疼的看着那些细小的伤痕。
　　鸳鸯见她如此，想起当年初进宫时，也常受到薄待，埃罚吃打的事，就像家常便饭。鸳鸯拍拍朱陌的肩道：“没法的事，姐姐我没本事让你在此受苦了，朱陌，你是个好丫头，比不得那些人，忍忍也就过去了。”
　　朱陌算是听鸳鸯的话，点点头，拿着茶具往屋里去了。鸳鸯盯着她的背影时，露出得意的笑脸。
　　夜总来的快，寂静无声。
　　鸳鸯眠浅，只是略微翻身，只觉身边空荡荡的，她警戒的睁开眼，榻上不见朱陌，她朝窗外一探，见朱陌独自坐在院内的，方才安心。
　　鸳鸯拿了件轻薄的衣裳，迈出屋去，走至朱陌身边，为她披上。朱陌转头，见是鸳鸯，问道：“这么晚了鸳鸯姐姐怎么还不歇着？”
　　鸳鸯也随她坐下，看出她神色不定，问道：“你不也没睡么，怎么，有心事？”朱陌试探的问，道：“鸳鸯姐姐，皇后娘娘如此待你难道你不恨她？”
　　鸳鸯一番思索，朱陌终究问出话了，看来她必是选好了后路，鸳鸯回道：“为何要恨？娘娘已将我逐出凤栖宫，便不再是我主子，我只对我的主子尽忠，其余的我倒是不在意。”
　　朱陌一听，激动的站起，脸上浮现笑意，自语道：“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随即，便对激动的拉着鸳鸯的手道：“鸳鸯姐姐，我明儿就去找双妃，我向她求情，她肯定会收留咱们的。”
　　鸳鸯犹豫一阵，推脱道：“可我以前与她为敌，她未必会收留我，何必到人前现这个丑呢？”说罢，叹口气，故意激道：“算了，咱还是在浣衣局呆着，等年满二十五就可出宫嫁人，顶多再受几年那嬷嬷的气，忍忍也就过去了”
　　朱陌不依，道：“那可不行，凭啥咱要受那些气，动不动就横眉冷对的，吃的打还少么？今日你是拿了玉佩救的我，待娘娘赠予你的东西送完了，你还拿何物救我，咱得想出路，不能总坐以待毙。”
　　鸳鸯顺势应和着，道：“也是，可双妃凭何信我，你也就罢了，可我……”朱陌拍拍胸脯，道：“鸳鸯姐姐放心，朱陌会向双妃说情的，定不让你在此受苦”
　　鸳鸯上前轻拥朱陌，道：“想不到平日里的好姐妹没救我出苦海，反倒是你救的我。”鸳鸯边说眼底的笑意便越深，事情渐渐的开始步入正轨，所有的事皆在她的掌控之中，这只是开始，还有越加精彩的在后头。
　　朱陌浑然未觉，沉浸于姐妹情深的感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