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当铺》张子卿

1、爱情当铺

　　9月4日，晴转阴，随而大雨。惊雷阵阵，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就狠狠把薄如蝉翼的太阳伞撕破，沈晴忙躲到一旁，看着已经湿淋淋的自己和阴霾的天空，她不禁苦笑。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看来是没有这么快停的了。
　　“你问我是否眷恋，胭脂的红艳？你问我是否唱遍，人间的缠绵？灿烂风华乍隐乍现，谁知今夕何年？……”一阵感伤的歌声伴着一种说不出的花香隐隐传来，在这个阴郁的傍晚充满了无限的媚惑。
　　循声而去，是从旁边一家店铺传来的。沈晴注意到投到地上的光影，幻蓝光紫的，还有一种幽幽的绿色，感觉不像是一般的投射灯可以发出来的。她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走到那家店铺门前。入了玄关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株有着硕大花朵的植物，闻名已久的国色天香的花朵摇曳生姿，沈晴心里暗暗惊呼，这不是传说中的牡丹吗？奇了，在这南方的城市，怎么可能种植得了？
　　同时，惊讶的不止她一人。另一个女孩子也是这种神情看着自己，同时还以一种怪罪的口吻说，“你不是说只招待我一个顾客的吗？”
　　另一个年轻人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可能门没关好。这样吧，你定下来的话就在这里画押吧。”
　　那个女孩子笑笑，“还用这么古老的方式？”
　　年轻人也笑笑，“一向如此。”
　　两人就这么旁无若人地做交易了，沈晴抱歉地笑笑，正想走。
　　女孩子同她擦身而过，“刚才失礼了，不好意思。你不去进去看看吗？我先走了，再见！”
　　她好奇地走进去，那个年轻人递过来一个小巧的茶杯，“请喝茶。”
　　“好香的龙井。”沈晴叹道，“这茶杯也是罕物。”她心忖，白瓷已经失传很久了。
　　“呵呵，在下这些茶具也还算过得去。“年轻人笑了，“既然与小姐有缘，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可知我们这里做什么生意的吗？”
　　“不会是卖茶吧？”沈晴笑笑，一定不是，且想必相去甚远。
　　他笑了，清秀的眉毛展开，说道，“这是家当铺，什么都不典当，除了感情，男女之间的感情。”
　　沈晴不罢信地看着四周，的确，除了那株牡丹，空空如也。
　　“感情也可以当的吗？当了可以得到什么呢？”她看着年轻人。
　　“这是当铺，当然可以当得钱财。”
　　不会是洗钱之类的吧，她心忖。
　　年轻人好像看穿她想法，“放心，这是正当生意，童叟无欺。”
　　“营业执照要怎么写啊？爱情可以当做商品吗？”沈晴好奇。
　　“爱情怎么不可以当做商品呢？”年轻人笑笑地看着沈睛的眼睛。
　　呵呵，万恶的社会，的确是这样，沈晴笑笑。
　　“刚才那女孩子，她的爱情真的当了吗？”
　　“是的，我把最近一期彩票的号码告诉她了，如果不中，她还可以找到我。不过，这个几率是很低的。”
　　“照你这么说，她的爱情是没有了的，那如果她的男友还爱着她呢？她还爱着她男友呢？这能叫没有爱情吗？”
　　“爱情也是有运数的。两个人在一起，就算没有任何的差池，最后死亡也会把他们分开，我不过就是把其中的一段时间买断而已。之后也许他们会因为误会分手，也许是另一方的死亡。”
　　“爱情对你们来说，很有用吗？”
　　年轻人笑笑，“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敢问老板这个问题。也许钱财到了一定的程度，感情也就成了稀罕物。对了，你要做交易吗？”
　　沈晴疑惑，“当之前，能估一估价钱吗？”
　　“这个当然。”年轻人一笑，拿出一面镜子。这是一面很古朴的镜子，厚实的手柄上刻着牡丹，澄黄的镜面折出一道光来。“你可以看一看你心上人现在在做什么，然后我估好价，你再做决定。”
　　沈晴点点头，镜子出现他的男友的脸庞。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她粘一个发箍，神情专注。这个发箍她前天不小心弄坏了，是限量版的，再买不到了，她后悔了很久。现在这一幕，看得她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潮潮的。
　　“算了，我不当了。谢谢你啊。”
　　年轻人笑笑，收起镜子。
　　沈晴走了。之后她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打电话给男友，他果然是在粘发箍。她安慰地笑了，走得越来越快，她想，“不管估得多少，我同他的爱情，决不典当。”
　　店里，年轻人正在擦拭着古镜。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估价呢？”
　　年轻人答，“十娘，这段感情既然在她眼里是无价，我又何必去破坏她的好兴致呢？”
　　“唉，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一声叹息过后，一切都渐渐消失了。
　　过了很多年后，沈晴走在路上，刚下过雨，路过的一辆车子差点撞到她，还溅了她一身的水。
　　车停下来，车方忙下来道歉。
　　“咦，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很面熟啊。”这一容光焕发的少妇打量着她。
　　沈晴的记忆匣子突然被打开，极力地搜索之后，才记得是多年前在爱情当铺里解逅的少女。
　　现在她已经成了一名少妇，呵，似水流年。
　　她现在正惊讶地打量着她，她也自觉可观性不强，刚刚签字离婚自民政处出来，这些年为了婚姻，都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了。多年前那名为她粘发箍的男人早已变心，一脚踏着N船，她到今天才肯离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你的爱情，没有当吗？”她好像猜到什么，“或是估价……”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就算是不值一钱的爱情，那里也可以换到一点钱的。”
　　“没有。”她摇摇头。
　　“后来我再也找不到那地方了。”少妇无比遗憾，“那个地方应该是常换的。我只知道，老板姓杜而已，其它的就一无所知了。也许我们无缘再见吧。”
　　“你，”沈晴停了一下，“当年为什么要典当你的爱情啊？”
　　少妇微微眯着眼，看着空中渐渐出现的彩虹，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我爱他，甚于他爱我。估价同我看到的，正好是相反的，这并不是个眼见为实的世界。唯一庆幸的是，我用这段感情，换来了现在的生活。这段感情随着我把它当出去，就越来越淡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可能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吧。”沈晴黯然。
　　少妇靠近沈晴耳边，轻轻地说，“不止是眼睛，耳朵也是不能相信的。眼睛再亮，耳朵再灵，也看不穿一个人的心里，听不到一个人的心声。人心，是最难说的一种东西。我当时只用了几秒就明白了，你啊，怎么花了十五年。”她轻轻地叹息。

作者有话说

　　作者四魂之玉笔名已经改为张子卿，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