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风西篱

5、葱花一般的男孩

　　谢烁橙的人际关系很好。上至三岁小孩下至八九十岁老太太都能和他打好关系。在谢烁橙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往往因为和家人、外人打交道而烦恼。谢烁橙全然不会因此苦闷，反而乐在其中。
　　这大概和他的家庭氛围有关。爸爸妈妈都是公司普通职员，但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家庭氛围的融洽，经济的宽裕都使谢烁橙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傻白甜”。但他并没有娇纵，相反，他懂事得可爱，心思敏感。所以在得知许延的情况后，他总是想为许延多做点儿事。
　　谢烁橙的理科成绩很好。程恪然一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选择历史。历史试卷就算再简单，也没有人可以得到满分，何况高中历史并不简单。究其原因，完全要从谢烁橙的表哥裴望说起。
　　对历史感兴趣的人，大多分四类。第一类，对历史的曲折性，复杂性，情节性感兴趣。这类人往往对演义小说的喜爱远超真正的史实;第二类，拥有无比的好奇心，热衷于解开历史的谜团。一般这类人倾向于数据型历史，类似用学物理化学的方式学历史;第三类，有强烈的政治、民族倾向，故而对历史的研究学习也会有选择性。对本民族的历史只看好的不看坏的，对其他民族则是只看坏的不看好的，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或为自己的辩论提供依据;第四类，对现实感兴趣。读古通今，他们渴望从过去的史实中找到经验教训，这种注重历史的功利性不会选择用不上的历史。
　　这四种有共通之处，却又互相矛盾。裴望是第一类，而谢烁橙则对立地成为第二类人。从小俩人为历史不知打过多少架。恰恰有一次，裴望的“三国演义论”惹毛了谢烁橙的“三国志论”，谢烁橙没吵赢表哥，心里气急了。那时正值寒冬，他们在老家烤着煤火，裴望一屁股坐在火上面，一场事故发生。
　　谢烁橙愧疚不已，因为他看见了裴望身后的火盆，他却没有提醒表哥。那时他们两家都不算有钱，只能一下一下挣钱为表哥看病。到初中时候，表哥还得继续植皮手术。每次去医院，谢烁橙都赖在表哥后面不走。表哥很宠谢烁橙，喜欢摸谢烁橙的头发，温顺柔软。
　　他们家都开始富裕起来。最后一次手术前，表哥突然表示要跟谢烁橙谈话。
　　谢烁橙心里忐忑不定，“裴，裴望。”
　　“哎呀，我这记性，给你买的乐高积木忘带了。”裴望拍拍自己的脑袋，一会儿扮猩猩一会儿扮兔子。可惜谢烁橙笑点太高，脸上的表情始终是不安。裴望逐渐冷静下来，“其实我没怪你。”
　　谢烁橙抬眼一脸复杂地望着他。
　　“哎，你别太自责。你想想，咱俩那时刚吵完架，你气得嘴皮子都在抖。别以为我不知道哈，你差点儿哭了，都哽咽了。”裴望调动气氛般笑了笑，“你说得出话才怪呢。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有怪过你喔。你这死孩子，要是当年哭出来，不就说得出话了吗？”谢烁橙早已泪流不止，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他想到表哥对他的好。裴望用袖子擦擦他的泪，“你别哭，别哭...”
　　“哥!”谢烁橙爆发性地哭出来。从小到大，不管怎样骂他，他都不愿叫裴望一声。谢烁橙像瓶子，别人一直在往里面灌水，殊不知他早已被装满，今天裴望打开了瓶盖，倒出了那些水。“哥，我错了，哥!哥，哥...”
　　“你没错。”
　　裴望的手术很成功。他们都很庆幸。
　　谢烁橙被泡在蜜罐子里久了，虽然见到过几颗破烂的果脯，却没见过被风雨打压的果实。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对许延的怜惜。也许有一天，他会真正感同身受。
　　“谢烁橙”
　　“嗯”许延熟练地念出谢烁橙的名字。想到这，他的心里疯狂地长出藤蔓，那些东西牢牢地抓住谢烁橙。他不明白，为何那种怜惜开始变质。
　　“下周周末，准备好行李。市区里会举行全国化学竞赛。”
　　谢烁橙应了一声。又拿起水壶给葱花浇水。
　　“许老师，你，你种葱花啊？”校长第一次看到临中有人在办公室里种葱花，不免惊讶。
　　谢烁橙放下水壶，“许老师，我回教室了。”
　　谢烁橙迅速溜了。他真是忘了给自己脑袋镀锌，种啥不好种葱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