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女的荣华路》曦月洛程

14、朋友

　　“明秀。”林登科将她打断，“星笙妹妹面色不好，你快帮她看看，身体有没有事？”

　　“二哥哥对这新认识的妹妹倒是着紧。”乐明秀酸溜溜道，“可我不能给她看。”

　　“为什么？”林登科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是因为你们乐家的‘三不医’？”

　　“哼，没错。”明秀噘着嘴点头。

　　乐家是太医世家，累世医者迭出，乐明秀的父亲便曾经在太医院任职，后因病回归乡里，她的二哥乐正言如今仍在京中，是当朝最年轻的太医。乐明秀虽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却自幼学医，小有所成，尤其善治闺阁女科。

　　这样古老又高贵的医学世家，自然有一些持家立派的规矩和讲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三不医”：没钱看病的不医；诊病环境不宜不医；医者心情不好不医。

　　乍一看，这“三不医”很是荒谬，然而乐家祖先立下这规矩也是有他自己道理的。乐家本来就是专给皇家和宗室贵族看病的太医，庶民能请得起他们看病的，身份必也不会太低贱，“没钱看病的不医”这一条，是为了确保世家医学的高贵和体面，绝不能与寒门医学混为一谈；对诊病环境和医者心情的要求，则可以彰显世家医学的格调，也是为了确保诊疗的质量。

　　乐明秀的母亲乐夫人是林登科的小姨，他自然知晓姨丈家里的规矩。可姨丈是姨丈，表妹是表妹。只见他亲亲热热地挽起明秀的胳膊，恳求道：“好明秀，你就破例给星笙妹妹看看嘛。你不说，我不说，姨丈又不会知道。”

　　“二公子，其实我——”星笙赶忙开口，想告诉他们别为难了，她没事，却被林登科抢了话。

　　“星笙妹妹以后就是咱们的朋友了，给朋友看病，也不违反‘三不医’吧。”林登科对着明秀轻言相哄。

　　“好吧，就听二哥哥的。”明秀勉为其难地点了头，看向星笙，“星笙妹妹是吧，来，把手给我。”

　　星笙不好再推拒，只得照做。

　　明秀给她诊了会儿脉，眉头不禁皱起：“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吧。”

　　星笙闻言，神色一暗。

　　“那可有补救的办法？”林登科询问。

　　明秀心道，星笙这样虚弱的脉象她简直闻所未闻，何谈补救。可当着林登科的面儿，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医术不行的。

　　“嗯，先调理一阵子再说吧，我开个药方，你回去按方抓药。”明秀煞有其事对星笙道。

　　“不用了。”星笙听了赶忙摆手，讪笑着找理由，“我最怕吃药了。”

　　实际上，她根本没钱买药。而且如果父亲说的是真的，她注定活不过十八岁，又何必浪费药材和银钱呢？

　　“你这叫讳疾忌医，”明秀不悦地嗤道，“随便你。”

　　“我也怕吃药，”林登科给两个女孩子打圆场，“不能药补，咱们就食补。快到晌午了，我去看看饭送来没。”

　　一提到吃饭，星笙才想起，自己用来做午饭的鸡腿已经喂狗了。在一旁站着看别人吃饭怪不好意思的，她只得又找了个理由：“二公子，乐姐姐，我想起家中还有事，待会儿我再回来找你们。”

　　***

　　“星笙妹妹，你这是不把我俩当朋友是吧？”

　　星笙正躲在竹林一隅喝凉水充饥，冷不防听到林二公子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儿呛到。

　　“二公子，乐姐姐，你们怎么？”

　　林登科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水壶，闻了闻，看向明秀：“是清水，不是牛乳。”

　　明秀摇头：“就你这身子，还不好好吃饭，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这绝不是星笙此生遇到过最难堪的一刻，却是她头一次想要藏起难堪却被人揭开的一刻。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她最不想他看见的林二公子。

　　她缩坐在原地，只觉得一颗脑袋有千斤之重，根本抬不起来。

　　“喝水又不管饱，饿着肚子怎么听课？”林登科将她从地上拉起，“走，咱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林府的厨子特别厉害，”明秀在一旁搭腔，“保证你拿起筷子就舍不得放下。”

　　或许此刻，为了她身为宗室郡主的尊严和心底莫名涌动的情绪，她该拒绝的。可她从来都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以后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了。”林登科直视她双眼，认真地对她说，“记住了，咱们是朋友。”

　　朋友。

　　她一直渴望能结交几个知心好友，拥有像华姨与母亲之间的那种珍贵情谊。林二公子、明秀，他们都是出身富贵之人，难得地对她没有半分轻视，竟愿意把她当朋友。她该好好地珍惜呀。

　　“好，我记住了。”她亦认真作答。

　　***

　　三人日日一起听学，渐渐熟络，星笙才知道，原来林登科和乐明秀表兄妹俩明年都要参加月溪书院的入学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