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糖》荐羞啖文

4、第三章

　　主持人：所以，你们之间不是一见钟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任劲风：我不怎么相信，我们之间也不是。至少在我这边一开始我不只是不喜欢他，还有点讨厌他。
　　——摘自《心声——注定吸引》采访记录
　　踩着七月的尾巴，佟涛导演的《逃脱》正式举行开机仪式。那天骄阳似火，热得不遗余力，好像向所有工作人员叫嚣着接下来的四个月会有多艰难。佟导拿着个手帕满场张罗，一边感慨：“今天的天气真好啊，这是个好兆头。”一边忙擦着脸上违心淌下的热汗。
　　任劲风是提前一天到的，他做事一贯讲究妥当，讨厌匆忙。所以只要时间允许，他一定会早到一点，提前熟悉环境。而大忙人赵炤却是当天早上坐早班机匆匆赶来，连行李都直接让工作人员送到酒店，他坐车直奔开机现场，就是这么赶也只来得及赶上最后的合照。一群剧组人员围上去和他简单寒暄，场面其乐融融。
　　照相时佟导热情高喊着：“我的两个男主角呐，让他们站在一起！”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赵炤和任劲风挤在中间来了张大合照。赵炤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处传来一阵阵温热，是任劲风的左臂与自己的紧贴在一起，自己穿了一件无袖上衣，胳膊上的汗不小心蹭到他的衣服上，这让赵炤抱歉地向左轻挪。他闻到一阵淡淡的、熟悉的香气从右边的人身上传来，是lust的味道。
　　合照之后大家一哄而散，各部门开始为一会儿的第一场戏做准备工作，现场一时吵闹非常，一片混乱。佟导把两个男主演招呼到一边僻静点的地方说话。
　　“你们两个之前认识吗？”导演用关爱的眼光看着任劲风，他们也好久没见了，这孩子都长大了。
　　“百闻不如一见，你好，我是赵炤，你也可以叫我will。”任劲风边和他握手边打量着对方。
　　今天特别热，他穿着一件无袖短T，露出两条瘦长又结实的臂膀。下身穿了一条运动短裤，膝上的款式，能露出他两条笔直的、从肚脐眼就开始分叉的长腿。他的膝骨很好看，看着就有满满的力量感，很少有男人能驾驭这么短的短裤还不娘气，任劲风不免多看了几眼，还真是骚气十足。这一身街头潮牌被他挺拔的身形撑得丝毫不显邋遢，他带着两只黑色的耳环，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微微摇晃。一笑一口大白牙加两个大酒窝，看着很讨喜。他胸前的项链上坠着一条小彩虹，被充足的太阳光打在上面折射到任劲风的眼睛里，把他晃得微眯起眼睛。
　　太世故，笑成这样，我和你很熟吗？还有“炤”字他读作四声，幸好自己没提前叫。任劲风心想。
　　“你好，我是饰演小十的任劲风。”任劲风朝他礼貌点头。
　　赵炤也在偷偷地打量他。他记忆里的任劲风还停留在那张甜笑的表情包，可是站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个隐隐成熟的青年。他不知道他那张动图是任劲风在《枉少年》里面的镜头，还是他17岁的模样，这都过去五年了，能没变化吗？对面的男孩脸上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婴儿肥已几乎退干净了，圆圆的脸型和眼型都微微拉长，属于男人的力量线条已经描绘在眉骨、下颌、鼻梁处，眉宇间更是堆满倔强。唯一不变的是隐隐发红的眼尾和他更加清冷的气质。他穿着一双米白色的皮凉鞋，里面摆着十个玉石一般的脚趾，连淡粉色的脚趾尖都透露着优雅和清贵。赵炤发誓这是他看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男人的脚。
　　真清高啊，看着很难靠近，他都不笑一下。赵炤心里想。
　　开机的第一场戏就是任劲风在影片里的唯一一场吻戏。小十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玩儿大的小太妹露露。当他知道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大案子后，在跑路前忍不住来和她道别，她哭着追问他的去向最后强吻他告别。有很多戏都愿意把亲热戏放在演员刚认识的阶段拍，说怕之后演员太熟了就会笑场，但这对任劲风来讲其实没什么差别。他比较在意的是饰演露露的小演员是个真正15岁的小姑娘，自己一会儿可能会夺走一个小女孩的初吻。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早上他特地让小米给自己带了口香糖和漱口水。但马上要开拍了，糊涂小米告诉自己她忘带了！这让他分外尴尬和恼火。稍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小演员正在被导演讲戏，小脸儿上布满紧张感，这更让他平添了一份负罪感。小米在旁低头当鸵鸟，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让他一阵头疼。
　　正为难的时候有人轻拍了他的肩，转头迎上了一口大白牙加两个大酒窝。
　　“不好意思，这个给你。”两颗淡绿色的糖被摆在他的掌心里。他还没来得及谢谢，赵炤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背影。他愣了愣，把糖扔进嘴里，咯嘣一声咬碎，一股浓浓的薄荷味冲进鼻腔，驱散口腔里的热意，留下一股胖大海和金银花慈祥的味道，竟然是药用的润喉糖。
　　他是嗓子不舒服？刚才说话的声音里好像也带点儿鼻音。任劲风暗暗为这个人的心细程度心惊。
　　赵炤做完造型在一边闲逛，之前怕他开机时赶不回来，所以他的戏第一天都被贴心地排在了下午，这样的安排让他意外多了一上午修整自己的时间。酒店有点远，一来一回太麻烦，赵炤所幸拖了个椅子坐在导演身后，顺便观摩一下自己搭档的戏。从化妆间做完造型出来的任劲风像变了个人，他低下自己骄傲的脖颈，缩着脖子耸着肩插着兜，把自己走成一只从小在弄堂里耀武扬威的螃蟹。他的脸应该是被妆发老师故意画得黑了几个色度，看着脏兮兮的，头发好像是上了发油，看着像油海带一样。眉间刚才的傲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懦弱的痞气，看着就像个欠揍的小混蛋。赵炤惊讶于他塑造角色的能力，他已经是那个戏里面的小流氓了。
　　南方的7月末天像是下火，两三条下来就汗流浃背。赵炤眼看着任劲风的戏服后背被汗打湿黏在身上，可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一点热意和浮躁。他很能忍。整个一上午除了说台词之外他几乎再没开过口，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安静内向的人。
　　中间数次短暂的休息，他的那个个子很矮的女助理会过去给他撑一把遮阳伞，但每次赵炤有意无意地看到他时，发现那把伞都在他手里，伞悄悄倾向对手戏的小演员和他的小助理，他自己不声不响地露出大半边身体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他手里还有一台小风扇，是怕他脱妆特意给他准备的，可每到满头大汗的化妆师过去给他补妆时，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将风口扭向对方，希望能送去一丝清凉。中午临收工之前他拍最后几条的时候，他看到他偷偷地抻了抻胳膊，可能是手都举酸了。他的这些小动作都没引起忙碌的工作人员的注意，但被赵炤尽收眼底。他突然就觉得这人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冷，自己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中午放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拥而入，挤进有空调的食堂，把个小小的食堂塞成一瓶肉罐头。吹着空调，喝一碗大厨贴心准备的绿豆汤，感觉被晒成肉干的人又舒展开来，下午干活又有了动力。赵炤虽然上午没演戏，但也毫不害臊地去蹭饭，谁让他一早赶飞机，到现在还没正经吃一餐。刚才甜甜塞给他两块饼干让他充饥，那饼干太干了，把他口腔里所剩无几的水分都吸了个干净。
　　食堂的厨师应该是在当地请的，所以做得一手地道的当地菜，不仅卖相精致，而且味道很棒。赵炤一闻这香味就觉得肚子在疯狂嘶吼，偶像包袱都镇不住这叫声。
　　听说这边的景要拍的时间很短，所以就没有给各个主演准备什么单独的休息间，大家中午都是坐在一起吃的。赵炤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因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自己的新搭档交流。饭桌上很容易展开话题嘛。
　　于是等任劲风好不容易坐下喝上一口绿豆汤时，就看到大白牙飘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赵炤摆出自己最甜的笑。
　　任劲风点头，但忍不住腹诽：明知故问，你不是已经坐下来了吗？
　　“哇，你吃的好少啊。”赵炤看到任劲风的碗里只盛了半碗米饭。
　　“还好吧，你的也不多。”其实任劲风是觉得盛得少凉得快，他大不了多跑几次呗。
　　“我一会儿还会再盛的，我特别能吃。”我可是著名的大胃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任劲风没再说什么，于是他俩都开始埋头吃饭，不知道是不是他俩的尴尬气场蔓延到四周了，再没有人坐到他俩这一桌。于是两个人就只能埋头吭哧吭哧地吃。赵炤听着周围人聊得热火朝天，自己这桌静得诡异。对面的任劲风吃东西心无旁骛，一点声音都没有，自己几次抬起头想要打开一个话题，都被他凉凉地一个眼神扫过憋了回去。
　　就在赵炤觉得自己一定会消化不良的时候，任劲风终于动了！他起身去盛了一碗饭，又坐回到他身边。赵炤也讪讪地去盛了一碗。然后是两个人的第二碗，第三碗，等到他们同时起身去盛第四碗的时候，两个人终于不约而同地对视。
　　赵炤笑出声：“哇，你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饭量可以啊。”
　　“彼此彼此。”任劲风觉得棋逢对手，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赵炤瞬间有点呆住了，他觉得2D和3D的区别还真是大，没想到真人在自己眼前笑起来这么震撼，他觉得镜头不能还原这个笑的万分之一。他看见任劲风眼睛里有春水流过，融尽他眼底的积雪，真的比描述的还美好。
　　再回来感觉之前凝滞的气氛被冲淡了，赵炤又忍不住开口：“lust，你喷的是lust对吧，我早上就闻出来了。”他一边眉挑得高高的，一脸戏谑的坏笑。
　　任劲风的耳朵开始迅速发红发热。赵炤就盯着那羞怯爬上了他的脸颊才放过他，转移了话题。
　　“你吃这么多，你经纪人不会唠叨你的吗？吃胖了就该不连戏了。”
　　“我是吃不胖的体质。”
　　“哇，真让人羡慕啊，你是我看过吃饭最香的男艺人，终于有个不嚼菜叶子的了。”
　　“你呢，也很能吃啊，看起来也这么瘦。”任劲风忍不住问。
　　“我健身狂魔啊，我的运动量特别大。”他拍了拍自己露在外面劲瘦的小臂，一脸的臭屁。
　　任劲风看到自己的胳膊被他的衬得又细又白，连忙往一边躲一躲。肌肉男！哼！
　　“今天下午是不是都是我们的对手戏啊？”赵炤看他目光躲闪，连忙再次转移话题。
　　“嗯，三场。”剧本他都烂熟于心。
　　“那下午你可要多多关照我哦，前辈。”赵炤调侃他。
　　“你入行几年了？”他都演过什么自己怎么没有印象呢？
　　“两年。啊，这是我的第二部戏。第一部电影。”抬高一个人就要先放低自己。
　　任劲风：“……”那自己还真是前辈。
　　“不过我应该比你大吧。”赵炤明知故问。
　　“我22。”
　　“我25，比你大三岁呀，弟弟。”和一个人拉近距离的第一步是要建立一个亲密的关系。
　　任劲风真没想到他比自己大三岁，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乐天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活力满满。自己年幼入行，最讨厌别人拿他的年龄做文章，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成熟。但他现在得寸进尺地调侃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可自己对着这张笑脸竟奇异地没有什么争辩的欲望和火气，不得不说他的笑脸很有亲和力。
　　饭还没吃完，刚才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的甜甜突然冒出来，一手拿着赵炤的大水壶，一手还挎着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看这亲密的架势，两人俨然是一对好姐妹了。女生的友谊有时候来得就是那么突然。
　　“炤哥，你吃完了吗？这是我们剧组的道具助理小江，她是你的小威武，你一会儿能不能给她签个名，再合张影？”甜甜把刚给他泡的“养生茶”呯地放在桌子上。
　　任劲风看见还没吃完的赵炤立刻放下了筷子，又连忙擦了擦手，站起来揽着那小助理来了张自拍。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还特意叉着腿、歪着头，还有他的手，绅士地一直悬空放在小助理的肩膀上。之后他又给她写了好多张签名，甜甜带着心满意足的小助理边致谢着边走了。
　　“怎么不吃完再签，菜要凉了。”任劲风忍不住问。
　　“人家喜欢我，我当然要第一时间表示感谢啊。再说了，我在这儿吃，让人家在一旁等着也不太好。”赵炤笑得依然看起来没心没肺。
　　吃完饭赵炤顺手打开了他的大水壶，邀请着任劲风：“喝点吗？”
　　“这什么茶？”这一大壶，这兄弟海量啊。
　　“不知道，管它呢，反正很补的。”
　　“干！”在赵炤的盛情邀请下，任劲风一头黑线地和他干了一小杯，味道居然还不错，酸酸甜甜的。他看见对面的赵炤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的动作特别豪迈，不知道还以为他喝的老白干呢。嗯，这哥们儿还挺戏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