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葡萄球

53、情敌（下）

　　“这家伙真是死沉死沉的！”林丽娜在沙发那头喘着气抱怨，“先说好啊，我可不送他回去！”

　　“我的大小姐，也没人说要把这差事推给你啊！”虽然有服务生帮忙，但把马庆搬过来还是让我累得够呛。

　　“于白鸽，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魏义榕是不是……？”

　　“哎呀～～”我连忙阻止林丽娜说下去，就她现在说话那个奔放劲儿，指不定会蹦出什么直白露骨的词汇来形容我和魏义榕。

　　“你‘哎呀’什么～～！”林丽娜白了我一眼的同时踢了一脚正在翻身，差一点又掉地上的马庆，好让他安份地往沙发里侧拱,“大家认识都快8年了，凭良心讲我真的不想看到最好的两个朋友就这样擦肩而过！”

　　看着眼中闪烁着惋惜的光芒，嘴里说着作为朋友诚挚的希冀，而一脚却如女王般蹬着死猪一样马庆的林丽娜，真让人忍俊不住。

　　“于白鸽，你笑什么呀！”见我咧开嘴，从微笑到抱着肚子狂笑，林丽娜似也确定了些什么，“好你个死丫头，连我都瞒着～～害我白担心那么久！”

　　“哎呦，哎呦”林丽娜捶了我几下还不解气，又伸手来掐，我连忙讨饶，“当心你美丽的指甲～～”

　　“快坦白交代，什么时候的事儿？”作为“闺蜜”，这样的问题实在不算侵犯隐私。

　　“就前几个礼拜～～”我含糊地想糊弄过去。

　　“怎么合好的？”可林丽娜一副打破砂锅一定要问到底的样子。

　　“这个么～～～”要是跟林丽娜说是我对魏义榕霸王硬上弓，她会不会夸我终于领悟到男女平等的精髓？！

　　“快说，快说呀～～～”见我欲言又止，林丽娜就更是起劲地想知道来龙去脉，她此刻的表情用垂涎三尺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

　　“说什么呀～～”伸手抓到一个抱枕，把脸往里埋，“反正，反正就这样好了呗～～”

　　这回儿轮到林丽娜抱着肚子笑不动，而我伸手对她又拍有打起来——原来，跟好友分享自己的幸福心情是如此舒畅的一件事儿！

　　“那你今天还介绍赵伟建给我认识？你还没跟他摊牌？”笑过之后，林丽娜又随即担忧起来，“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啊？”

　　我苦笑了一声，正在想如何言简意赅地把问题叙述出来，耳边却传来饭桌那边魏义榕与赵伟建的一番争锋相对：

　　“你说～～好好的中国人干嘛非要去国外读书？镀上一层金～～就以为自己是真金了吗？”由于酒精的作用，魏义榕说话显得有些吃力，可就因为是醉话，那带刺的轻蔑之意完全不再加以掩饰。

　　“不是‘非要’，而是为了更好的报效祖国，条件又允许的情况下，踏出国门去看一看未尝不是件好事。但凡能客观看待事物的人都必须承认，当下的欧洲美洲的确比我们更先进。中国不能再走回一百多年前清政府闭关锁国的老路了～～而且‘镀金’总比‘包铜’好些吧！”赵伟建的醉意比魏义榕稍好些，说话也顺当点儿，还小幽默了一把，试图缓和尖锐的气氛。

　　“是啊，他们比较先进，所以连我们国家管计划生育的都需要定期出国考察国外的先进管理经验啊～～！”可惜魏义榕又怎么会领这份情——要是现在是中世纪的欧洲，我估计魏义榕就直接扔手套决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One Child Policy的确是只有中国实行的政策”魏义榕极尽的讽刺挖苦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只是赵伟建似乎刻意忽略掉对方的敌意，就事论事“但是相较更多实用资讯，比如工程建筑、道路交通、金融税收等等，国外的可取之处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如果把已经得到其他国家实践论证的先进经验和政策搬回来，于国于民都是事半功倍的。”

　　赵伟建说得字字在情、句句在理，我完全想不出作为对立面的魏义榕要如何接话才能扭转局面。

　　“你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你喜不喜欢吃大闸蟹？”魏义榕问得前言不搭后语，赵伟建稍稍愣了一下，却还是配合地点点头，“上海人都知道阳澄湖的大闸蟹好，一到秋天，西北风刮过，上海是个餐馆有能供应你阳澄湖的蟹，可事实上又有多少是正宗的？我可以说90%都是去阳澄湖里泡一泡的‘洗澡蟹’根本没有能与正宗阳澄湖大闸蟹相比的品质与口感——同样的，那些发达国家的技术也好，人文也好都是耗费了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才发展起来的，有什么可能性去转个几年就能学会呢？就算是爱因斯坦在世也做不到吧！”

　　“要都学会学透，靠三两年是肯定不行的”真不知道赵伟建那么好的脾气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培养的，面对魏义榕三番四次的挑衅，他竟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但学点皮毛还是可以的。”

　　“皮毛？”魏义榕一下子抓住赵伟建的漏洞，“皮毛如果只想了解点皮毛的话，动动手指上上网就行，还需要跑那么老远，浪费那么多钱飘洋过海？”

　　“同样是‘皮毛’，但亲身体验的这种直观性是网络或者书籍所不能比拟的——就如同都是大闸蟹，光看外观而不亲口尝尝的话，怎么能知道阳澄湖的与洗澡蟹的差距到底在哪儿呢？” 赵伟建把魏义榕刚才的比喻原封不动地丢了回去。

　　“呵呵～～只是除非真正的行家，对于大多数仅仅略懂“皮毛”的人来说，即便是连壳带渣把蟹整只吞下去，也未必能说出个好歹，更谈不上区分了——所以说，学那些表面浅显的东西，只是走个过场给别人看的！我啊，最不喜欢那些明明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却偏偏不承认，还编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理由的人！”仿佛是为了探究赵伟建的底线，这一次魏义榕明白无误地进行着人身攻击。

　　“那我还不喜欢那些仗着家里有钱，吃喝无度的富二代呢！”终于，“好好先生”也有被激怒的时候。

　　我浑身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林丽娜也和我一样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饭桌上那两个男人无形的刀光剑影。

　　“当不当‘富二代’是自己不能选择的；可崇不崇洋媚外却完全是自己可以控制的！”魏义榕此刻思路之清晰，反应之迅速真让人乍舌——难道这酒还能越喝越清醒？

　　“那倒是！可就如同‘富二代’不等同于纨绔子弟一样，出国的也不都崇洋媚外！如果说没有一颗爱国的心，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选择学成后归国呢？”赵伟建是在为自己剖白也好，在为广大留学生代言也好，总之作为今晚在场唯一喝过洋墨水的人，对于魏义榕的抨击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必须反击的地步：“都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今天我可算是领教了！”

　　“我倒不知道葡萄酸不酸～～，我也不爱吃葡萄～～”魏义榕摆明了是装傻充愣，“我只知道五六十年代那些‘学成归国’的老科学家们那才叫怀抱着一颗爱国的心，现在啊～～”他拉长了语调瞥了眼赵伟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谁是因为真爱国才回来，谁是因为有私心才留学就难说咯～～ ”

　　“你～～～”赵伟建腾的一下站起来，座椅因为已然微醉的他站立不稳突而翻倒在地毯上，发出一记闷响，仿佛季节交替时雷雨的前奏。

　　如果说一开始赵伟建还误认为讨论的对象是广义的留学人群，，那么现在再迟钝的人都该意识得到魏义榕针对的是他赵伟建一人而已；他动怒很正常，但凡还有那么点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本事，何况他还是出生在军人家庭，有着北方汉子的血性——一直在担心魏义榕会否因为冲动做出过激举动的我从没想过，先动手的竟然可能是赵伟建！

　　“白鸽～～不要～～”就在我想起身干预，林丽娜却一把将我拽住。

　　“可～～～”我不甘心，更不放心地看看那边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

　　“你现在过去，只会让事情恶化，变得更不可收拾！”林丽娜凌厉地指出，“那是他们男人之间必须面对必须解决必须分出的胜负，你别掺和！”说罢，林丽娜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是啊，面子之于男人和容貌之于女人一样重要，魏义榕在韩旭面前不能输，在赵伟建面前就更不能输；而我总算也是赵伟建挂名的女友，他会不会也有着同样不能在我面前丢人的顾虑？如果真是这样，我横插进去，非但起不到平复作用，反而可能更加激化矛盾。但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自流吧！

　　就在我左右为难之际，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原本有些气急败坏的赵伟建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他俯下身，扶着魏义榕的椅背，嘀哩咕噜说着什么 ，只见刚才还掌控着节奏，因对手被自己激怒而气定神闲的魏义榕表情陡然一变，身形僵硬起来，猛地抓住赵伟建的脖领就是一拳，而后又找到反击……

　　“不要～～！”

　　“我去找服务员拉开他们～～”

　　动物世界里说，雄性动物受伤或非自然死亡主要有三个原因：、捕食、偷猎与争取□□权。人类经过几百亿年的进化，有着比自然界里任何其他生物高出好多数量级的智慧和理性，骨子却依然保留着某些最原始最本能的东西。

　　如果我是只母猩猩，看到两只公猩猩大大出手，应该会认为事不关己；可惜就是由于那2%有差异的基因，注定了我没办法在一旁“悠哉地挠挠痒痒，吃吃香蕉”。

　　“别打了，别～～”要插到两个抱成一团互抡拳头的醉汉中间，首先需要是不怕挨打的勇气——我并不是在夸耀自己有多勇敢，而是比起可能挥到我的硬拳，我更害怕这次见面最终会演变成一场流血事件，“够了，够了～～魏义榕，你够了没！”

　　当魏义榕因为我的加入，硬生生收住拳风，肚子上却挨了赵伟建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抽搐时，我本能地用手肘重重地捅了身后的赵伟建，迫使他后退，为魏义榕划出一段安全距离。

　　“这～～这是怎么了？”杯盘落地的嘈杂弄醒了马庆，“怎么就打起来了～～～？”他挣扎地想爬起来，却摇晃着直接跌回沙发里。

　　“于白鸽，你让开～～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魏义榕骂骂咧咧地

　　“白鸽，小心他伤到你～！”背后的赵伟建也发出善意的警告。

　　“不～～他不会～～”我没有信心能用武力制服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却有十足的把握即便在不十分清醒的状态下，魏义榕也绝对不会伤害我～～我只要死死地，这样死死地抱住他……

　　当林丽娜带着援兵赶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把怒气冲冲的两人隔开，领班确认了他的少东家没缺胳膊少腿而开始驱散门口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服务生与食客，我才慢慢地、试探性地松开紧箍在魏义榕腰间的双手。

　　“那个～～我～～～”一回头正对上赵伟建的脸，才想起今天自己的身份与角色，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接不下去。

　　突然，一双大手用力把我扭过的头又给掰了回去，下一刻含混着浓重白酒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给熏晕过去～～

　　“魏～～”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没让我发完整，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众目睽睽之下，魏义榕用行动宣告了对我的主权……留下一干起哄的员工，两个傻眼的老友，以及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笑意”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