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荀衣

27、各人的算盘

　　卫谓和陶蓉定下要买房子的第二天，就告诉了卫爸卫妈，
　　卫爸很是严肃认真的发表意见说，“的确该买，要不这个两室两厅的房子，现在还可以，要是添个小孩子就很没法住了。”卫妈只看电视，不发表意见。
　　白天夫妻两个都要上班开会的，晚上回来，吃完晚饭，卫爸咳嗽一声，正色跟儿子媳妇说，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要回家去看看，家里的花托邻居照管，有点不放心。
　　卫谓和陶蓉倒是极力挽留，但是老两口已经决定了。第二天上午卫谓也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送老两口去车站，陶蓉正常上班。
　　晚上陶蓉回来，看见卫谓系个围裙，做了一桌子陶蓉爱吃的菜。老人不在，陶蓉就有点放松，扑上去亲了卫谓一口，卫谓心情也是不错，一边喊着“小心油”，一边脸上笑咪咪的很是高兴。

　　晚上两个人早早就上床了，结果等到卫谓都打起小呼噜了，陶蓉还在闭着眼睛想心事。
　　当年卫谓和陶蓉结婚，双方父母都见过他们，感觉还好，就同意了。
　　只是私底下，陶妈跟陶蓉说，卫谓这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只是背景上有点缺憾，卫家父母虽然都是教师，职业还好，但是家在苏北小城市，卫谓又是家里唯一儿子。
　　陶妈有点担心，将来卫家父母是肯定要跟卫谓住的，卫家南京没房子，要买房子，房价贵的很，而且卫谓每次说起来，都表示买房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动爸妈的钱，这样的话，小两口子负担就会很重，更何况，自古婆媳关系难处，陶蓉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有主见稳重的，实际上是个心直口快没心眼的，将来万一跟卫妈之间处不好，可能会后悔。
　　不过，陶妈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一定反对两人结婚的意思，而当年的这点点小顾虑，也在陶蓉的坚持之下，就像玻璃杯底的一个小气泡，被忘记了。
　　当年两人在热恋中，陶蓉觉得除了爱情，什么都不是问题，但是结婚五年后，陶妈当年这个顾虑还是摆在眼前、容不得忽略了。

　　现在看来，卫谓的打算很明显，男人要养老婆养孩子赡养父母，所以他希望买个大房子，最好是个跃层，最小也是个三室两厅，大家住在一起；卫爸呢，也多次表示过，将来要跟儿子一起住；倒是卫妈，一直话里外透露出有点不想给儿子媳妇添麻烦、宁可自己老两口单独住的意思。
　　陶蓉也有自己小算盘，第一想买新房子，跟着自己爸妈近一点，自己爸妈也是爸妈，不一起住也就算了，一定要住的近好照应一点，第二就是陶蓉经常上天涯论坛看婆媳关系八卦灌水的恶果了，有点担心跟公婆住在一起，会有矛盾。
　　虽说现在看起来，卫谓的爸妈很好相处，卫爸是个老实憨厚的，只是老爱操心儿女所以话多些，卫妈惯常藏拙，常把老头子放前面，虽是个有主见的但也讲道理不难说话。
　　只是自古婆媳关系难处，原因就是女人都心细追求完美，喜欢推理记性好，婆媳都是女人，习惯不同观念有差别，母女要是有个争执，过后就完，还是亲亲热热的，婆媳就不可能。
　　一天两天相处没问题，大家相敬如宾，时间要是长了怎么办呢？总会出现矛盾的。
　　所以陶蓉不太想买大房子，但想着卫谓爸妈在外地，卫谓和言颜都在这城市里，老两口也不可能老了不能动了，还不过来依靠着儿女，要是卫谓不孝顺，陶蓉也不会喜欢他。
　　买临近的两套房子最好，但是钱委实有点多，将来还贷也很吃力。
　　陶蓉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于是打定了注意要请教朋友。

　　陶蓉第二天晚上打电话给朋友张媚，张媚是陶蓉的好友，张媚的老公于成是卫谓的好友，这两口子还是卫谓和陶蓉夫妻档牵线搭桥的。
　　张媚是跟公婆一起住的，陶蓉想问问她住的感觉如何，顺便求个主意。
　　电话响了很久，才听到电话那头有人拎电话，是张媚的婆婆。
　　陶蓉等了两三分钟，才是张媚来接电话，旁边有小孩子的结结巴巴的“妈妈”“婆婆”，“灯灯”之类的，就听着张媚说，没对着电话筒，“妈，你把小鱼儿抱走吧。”
　　“你家小鱼儿说话倒是早，”陶蓉带笑对张媚说。
　　“别提了，有个小孩子就是烦，公公婆婆还尽惯着她。”张媚有点叹气，“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
　　“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么？不过今天的确有点事情，想你给出个主意。”陶蓉说。
　　张媚也是个直爽明朗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陶蓉问张媚跟公婆一起住的感觉，张媚失笑说，“你终于开始想这个问题了啊。”
　　“还好，于成爸妈唠叨一点，但是能帮我带孩子，我下班回家也能有个现成饭吃，家里的卫生也不用烦心，这点来说是方便的，但是不自由，跟于成说个话都要注意他爸妈在旁边，就算回到屋子都不好肆无忌惮，吵个架他爸妈紧张的不得了，所以也有点拘束。”张媚很直爽。
　　陶蓉有点糊涂了，那到底是住在一起好还是不好呢？
　　张媚笑着说，“我想啊，周五晚上我们四个人吃个饭吧，也是很久没聚了，我们先看卫谓怎么想的，好么？”
　　“不用看啊，他是想着要跟他爸妈住一起的。”
　　“如果他坚持，你打算怎么办？”
　　陶蓉叹口气，“要是真的这样，我也不想因为这个闹意见，就住在一起好了，反正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我也能习惯的，他爸妈也不是个难缠的。”
　　张媚笑嘻嘻的说，“那就好，你能这样想最好。跟于成爸妈住一起，开始我也不习惯，现在是习惯了，他爸妈的说话想听就听，不听就嗯啊，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他爸妈在能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每天你上班，下班吃晚饭去掉睡觉时间，有多少时间是在一起的？就算有点不耐烦，想想他们代你省了多少麻烦就是。”

　　周五卫谓夫妇和于成张媚一起去吃火锅。
　　于成个子瘦高，走出去还是一副刚毕业大学生样子，张媚没生孩子之前是魔鬼身材，生了孩子就有点发福，说话可以见到微微的双下巴，一低头就是那双层的温柔了。
　　两个人没带小鱼儿出来，小鱼儿是他们女儿，一岁多点。
　　“带她出来太累了，不带，今天是我们四个人聚聚。”张媚笑起来依旧很漂亮。
　　于成忙着跟陶蓉抢平菇吃，两个人都喜欢涮火锅的平菇和粉丝，还都喜欢蒜蓉蛏子，常常在饭桌上抢个不亦乐乎，好多次一桌子朋友就看着这两个一边斗嘴，一边筷子打架。
　　四个人在饭桌上，从最近天气谈到共同朋友，谈到卫谓陶蓉明天打算去看的房子。
　　张媚找个机会就说，“卫谓啊，你想买多大房子？”
　　卫谓喝了一点啤酒，脸上有点红，“我还不知道房价呢，先去看看再说。”
　　张媚笑的毫无心机，“我们跟于成爸妈住在一起，他爸妈帮我们带孩子，省了不少事情，但是很不自由啊，连跟他亲热一点的动作都不敢，要躲回屋子才成。”
　　于成也点头，“如果有可能，还是小两口子单住好，平常我爸妈唠叨，住在一起躲不开，心里有时很烦躁的。”
　　陶蓉心有戚戚然，坐在一边不说话，当做与己无关。
　　卫谓有点若有所思，张媚见好就收，不多说，免得过犹不及。

　　晚上回家，晚上熄了灯，卫谓倚着靠枕，陶蓉趴在他怀里，两个人都不说话。
　　半晌，陶蓉问，“想什么呢？”
　　卫谓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小桃子，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不好么？”
　　陶蓉抱紧了他不说话。
　　卫谓也反手抱紧了她，“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也在想这个事情。”
　　陶蓉抬起头来，“那你究竟怎样想的？”
　　黑暗中听到卫谓轻微的呼吸，“我原本是想买个三室两厅房子，把爸妈接来住一起，现在这个房子卖掉，钱充抵新房子贷款，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压力。但是后来我也想，跟老人住在一起容易起矛盾，反而不好，有点犹豫。”
　　他继续说，“爸妈回去那天，跟我谈了一下，他们也是怕住在一起反而不好。所以妈提出来，如果我们买房子，最好买个小点的两套，楼上下或是同一个小区就行，不互相干扰，还能有个照应。爸妈说了，其中一套他们掏钱。”
　　“我有点犹豫，咱们市房价之高是全国有名气的，爸妈那点钱，是爸妈的养老本，我不想他们都砸在这房子上，但是要是我们都付钱，我们自己也没那么多积蓄，压力太大。”
　　“因为我还没想通，所以没跟你说，打算明天去看看再说。”卫谓揉揉陶蓉的短发。
　　陶蓉声音闷闷的传来，“你以后要早点告诉我你的想法。”
　　“不说这个了，明天看了再说。”卫谓翻个身，抱住了陶蓉，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你知道爸妈为什么这么早走么？”
　　陶蓉怕痒，忍不住笑，“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早点抱孙子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