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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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都传来的消息无疑是《异能者法案修订意见》的一剂强催化剂，姜炀失去了姜海的支持，各方势力如蛰伏的兽群，敛着獠牙，心照不宣，为杭城基地寻找一个新的平衡。
其间有两例疑似3S级异能者主动站出来接受了脑域科学研究所的一些测试，测试结果与康博士给出的3S级异能者理论猜想基本一致，同时，新生儿的异能者比例越来越大，也印证了康博士的预测。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的3S异能者，能力的强弱也并不一致，普通异能者的评级是按照能够引发的“熵增”运动的等级来评判，相对应的，3S异能者则可以通过能够消弭的“熵增”运动的等级来评判，其波动范围从零到3S皆有可能，与个体上限和施放精神图景时的精神压浓度有关。
比如说，萧池最后一次施放精神图景，就达到了3S级，其造成的波动等级与自然空洞几乎一致。
而那两位接受测试的人则没有这么强大，他们的精神图景在“燃料”充足的情况下，造成的波动最多也只能达到相当于普通A级异能者的程度。
更多的3S异能者依旧隐没在人群之中，等待发现。
而康博士的另一个猜想也得到了一些印证，那就是当普通异能者与3S异能者力量相当时，他们周围的空间壁垒十分稳固，他们就像是磁体的两极，相辅相成，把空间中的暴乱分子整理得服服帖帖。
可以预期，在未来，当异能者和3S异能者的数量达到一定的比例之后，人类几乎可以不用再担心空洞的问题。
这是造物主给人类早就铺好的道路。
而更卓越的体能、更敏锐的感知力，则是造物主对人类的赏赐。
萧池说得没错，这是一场代价惨烈的进化之旅，人类被迫接受，但依然应该心怀感恩。
明月臣在《法案》修订计划稳步推进的时候就有意抽离了自己，一如华纳海姆，和平年代里，它是静默的坚石，而当乱世来临，它就成为了勃发的种子。
两个月后，新法颁布，姜海亲自为新法站台，动荡了数月的杭城基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姜海的风暴海时隔许久再次现身于基地上空，铅云欲坠，怒浪咆哮，有尖利的鸥鸟鸣啼隐隐传来，一艘巨轮在风浪中傲然独立，“宁海”二字苍劲有力，傲骨铮铮。
如明月臣所料，姜海成为了一个象征。
这就很好。
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没有人可以做当皇丨帝的美梦。
萧池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明月臣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过于……唔，精力旺盛了一点。
“我说……你好歹还管着华纳海姆，天天翘班真的好吗？”
明月臣把脑袋埋在萧池胸口，闻言眼睛都没睁，拉起被子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明队长……卧槽你好好说话别动手，”萧池弓着身子往后缩，努力把话说完，“你别闹，今天我要回农场，你自己给我把七号农场要回来的，我今天和秦力戴小呆约好了农场见……嗷，你他妈是狗吗？”
噗通一声，萧老板卷着被子滚到了地上，逃脱了魔爪。
光秃秃的床上剩下一只支棱着头发眼神不善的明队长。
像一只没吃饱的大狗，凶巴巴的眼神里还有点萌萌的委屈。
萧池又心软——
不，心软个鬼。
相当有事业心的萧老板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滚出去洗漱，等到早饭做好，明队长也收拾完毕出来了。
萧池眼前一亮，今天明月臣竟然穿了一身很正式的打扮。
“你终于决定要上班了？”
明大爷皱了皱鼻子，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又丢进去两颗糖：“不，去辞职。”
“那也行，你少吃点糖，别回头变成个胖子，你那八块腹肌我还想多摸两年。”萧老板嘟嘟囔囔表达不满。
“那你现在来摸。”
萧池：“……嘴巴不要可以捐给别人，不要没事就说骚话。”
“哼，骗子。”
萧池：？
你特娘还学会撒娇了？
不是，讲道理啊，您这快一米九的身高，体重一百八，长得既不甜也不奶，还凶巴巴的，监察中心看门那只狼狗啥样你啥样，就这你好意思撒娇？
吃完饭萧池顾不上等明月臣了，自己拿好东西就准备出门，从这里去七号农场，起码得两个小时。
“等一下，”走到门口，明月臣突然叫住他。
“嗯？我忘带东西了？”萧池有些心虚地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没少什么。
他去七号农场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农场种菜的事儿，农场玻璃房子里那副没画完的人像画，他最近偷偷从监察中心仓库里拿了出来，趁着农场刚拿回来他找借口去了几趟，断断续续画完了，打算过些天送给明月臣。
“没有，”明月臣面无表情，“过来亲个再走。”
一边说还一边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萧池：……
这谁顶得住？
于是两人又没节操地亲了好几分钟，萧老板不得不戴上口罩挡住过分鲜艳的唇色再出门。
咔哒一声，门关上。
明月臣定定看着门口，好几分钟都没缓过神儿来，一直到梅子的通讯接进来。
“老板，你是今天去见姜海吗？”梅子的声音依旧是她标志性的平铺直叙。
旁边不知道怎么多了克莱尔的声音：“老大，你就非这么急吗？再等等不行吗？”
克莱尔几乎带着哭腔。
明月臣嗤笑一声：“等？在等多久？一年？还是十年？”
他目光落在虚空之中：“我估计姜恪和姜瑜已经猜到了，时间拖得越久，意外越多，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异能者法案修正过来，接下来难道再来一次超人法案修订吗？”
那边克莱尔没了声音，梅子的声音响起：“老板，我认同你的观念，更何况，无论是现在还是一年后，我的成功率都只有百分之九十，你必须冒百分之十的风险。”
“那万一碰上那百分之十呢？萧哥怎么办？”克莱尔没忍住。
明月臣还没说话，梅子接道：“那就再等半年，按照概率学来说，做一次成功率是90%，那做两次至少成功一次的概率是99%。”
明月臣忍不住失笑道：“对，听梅子的，克莱尔你中级还没考过呢，梅子比你厉害。”
“老板，东西我准备好了，我在华纳海姆门口等你。”梅子说完干净利落地挂了通讯。
旁边的实验台上，一管冰蓝色的试剂被封在液氮箱里。
这是一支违禁药，含有特殊的辐射材料，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摧毁一个人的DNA链，破坏DNA携带的信息。
当然，是致命的。
“发作时间只有十分钟，但这十分钟会很难熬，老板——”
连梅子都会说“难熬”两个字。
“谢了。”明月臣没有犹豫，拿过药剂直奔云水路38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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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早就接到了明月臣的会面通知，这是一次私下会面，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包括姜恪和姜瑜。
在外人眼中，这对祖孙的关系相当不错，姜海对明月臣的包容远远超过了对待姜炀，外人都猜测说，因为姜海崇尚武力，而姜炀则是个喜欢卖弄手段的政客，因此姜海才更加偏爱更像自己的姜皓。
“皓儿，来啦！”姜海笑着寒暄，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燃着沉香，仿佛另一个世界。
明月臣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道：“爷爷。”
姜海不自觉地一愣，也露出一丝笑容：“难得你肯正经叫我一声爷爷。”
“嗯，”明月臣道，“以前不太愿意叫你，是因为我知道对你而言，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挺烦的说实话，我甚至恨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这条命呢？我活不活着，对我而言，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姜海脸色微微一变：“你在说什么胡话？”
明月臣笑了一声继续道：“但现在，我还挺感激你当初救了我一条命的，”
他顿了顿，抬起眼来，直视着姜海，目光一瞬间雪亮冰寒，“说错了，对不住，是感激您当初，克隆了我这条命。”
姜海不动声色地咬紧了后槽牙，因为年迈而下垂的腮帮子绷出咬肌的曲线来。
“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毕竟，救我回来的人是您，把我害死的人，好像也是您。”他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不过没关系，我最近受我爱人的影响，宽容了不少，看在玫瑰花田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你杀我的事了。”
“你记起来了。”姜海彻底沉下脸来。
“不然？”明月臣嘲讽道。
当年，因为南希之死，明月臣支棱着一股狠劲儿想要一路查下去，可是越查，扒出来的黑幕就越多，不仅牵扯到了姜炀，更牵扯出有关姜家的更多事情。
当时明月臣还只是姜海眼里“姜家的血脉”之一，他乖乖的，就能继续享受姜家人应有的一切，他不乖，还妄图挑衅姜家。
那不论是姜炀还是姜海，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先是以明月臣的母亲做威胁，那个可怜的书香门第的孤女一生苦难，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却又被姜家关了起来。
但姜炀没想到的是，明月臣的母亲早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们威胁她去劝告儿子回头是岸，却没想到转头这个女人就把一支最简单的黑色发夹掰直磨尖，然后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颈动脉。
不过是一根不到八厘米的劣质铁丝而已，就这么终结了一条命。
明月臣没有接到母亲的消息，心知凶多吉少，拼着一身伤抢夺了一架碟形飞行器仓皇出逃，却被击落在了萧池的玫瑰花田。
再睁开眼睛，他看见了姜海慈和的目光。
此前收集的证据自然是没了，安插的人手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但出乎意料的是，姜海竟然没有再为难他，把他母亲的骨灰还给了他，放他出了姜家。
“我这管被你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制作出来的奇药，想必你还没找到复制的办法吧？”明月臣讥讽道。
姜海并没有被戳破真相的窘迫，反而温声说道：“就算是药，那你如今也是姜家唯一的后人了，姜炀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姜沉斐不是姜家的种，至于姜瑜，且不说她和姜恪不清不楚的关系，就算她生下孩子，那也不是姓姜。我对权势财富早就没了兴致，从二十年前开始，我的灵魂就留在了那片风暴海上，毕生所愿就是能回到海上，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我这具苍老年迈的身体连野外都去不了，更别说回到海上。只要等我的团队从你的身体里提炼出有效的基因片段，让我重新拥有一具年轻健壮、甚至不老不死的躯体，到时候，姜家的一切，就全部是你的，这不好吗？”
“是不是姜家的种，就那么重要？”明月臣忽然问道。
姜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当然。”
明月臣一摊手：“那没办法了，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不可能给你们姜家传宗接代了。”
姜海古怪地笑了笑：“那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可以活得很久，而你的那个——”
他说不出“爱人”两个字，于是换了个说法：“那个小男孩，他总会死的，你的日子还有很长，也许未来你会想要一个孩子，又或者，你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去华纳海姆人工繁育一个也可以。”
“爷爷替我想得真周到。”明月臣平淡道。
平淡得仿佛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赞叹，而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管蓝色药剂，没有任何停顿，一口咽下。
姜海一愣：“你喝了什么？”
“DNA炸弹。爷爷听说过吗？”明月臣脖子上的青筋几乎一瞬间凸了出来，强烈的辐射反应让他的内脏在短时间开始出血、溃烂。
姜海当然听说过。
“你、你疯了吗？你难道不想想你那个、你那个——”姜海这下是真的慌了，疯狂按响了桌角的铃铛。
那是特殊信号，接到信号的管家会在十分钟内带他的专属医疗团队过来。
“爷爷，姜炀自诩聪明，却不知道自己偷偷摸摸十多年的实验成果早就被自己的父亲所窃取——”
明月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口鼻中流下血来，剧痛几乎让他失明，但他仍然极力稳住了声线。
“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比他更加贪心，不仅想要长生不老，还想要保有自己的S级异能力。”
他弓着身子，半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的血沫里混杂着内脏的碎片。
“甚至……不惜为了……我这管半成品……药物，放……弃了他。”
他的话语几乎已经含糊不清了，但他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你说……咳咳咳……哈哈……”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他会不会……抱着……姜……沉斐……哭……哈哈……”
明月臣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一句破碎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浑身的皮肤开始溃烂裂开，英俊的面容被慢慢腐蚀，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全身，身下是一滩暗红色的血液。
像一句未完的嘲讽。
医疗团队赶到的时候明月臣几乎已经不成人形了，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还显示着他依然活着。
医疗人员吓了一跳，姜海握着桌角，浑身发抖：“快！快提取他身上的细胞！”
为首的男人一身白色防护服，只简单地检测了一下，就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们快啊！上一次的样本已经用完了！你不是说我的药就快成功了吗？”姜海暴怒道。
“姜先生，”那人硬着头皮道，“是基因炸弹，他现在，浑身上下，已经没有能用的活性细胞了，所有的DNA全部被摧毁，另外，我建议您马上离开这里，DNA炸弹虽说是特制的辐射药物，对周围影响不大，但您离得这么近，怕是还是会沾到微量辐射……”
姜海狠狠抓过桌角的白玉镇纸，砸在明月臣的头部。
镇纸无力地滚到一边，沾满了鲜血。
而明月臣终于停止了呼吸。
姜海的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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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池接到梅子消息的时候刚好上完最后一道光油，只要再等几天，这幅画就能拿到明月臣的面前。
到时候，萧池打算豁出脸面，说一句：“再生父母，这是我给您画的画像，还满意不？”
想来肯定满意的吧。
“你说什么？”
梅子的声音罕见地有些茫然：“老板他……出了点事，可能有点失忆，但是他想见你……”
萧池：……
不是，上个班还上失忆了？
也不对，失忆了怎么还要见我？
萧池一脸茫然，嘱咐秦力和戴小呆好好整理七号农场下半年的种菜计划，下周就开始招人。
华纳海姆内区。
萧池推开门，梅子和克莱尔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
“人呢？”
梅子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讲道理，萧池从来没在梅子脸上看到过层次如此丰富的表情。
萧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面可以调整透明度的墙缓缓变得透明。
另一侧，站着一个穿着过于肥大的白色短款实验服的——
小男孩。
十四五岁的模样，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没有头发和美貌，但是丝毫影响不了他俊美的五官。
但他本来应该深刻凌厉的五官，此刻却因为带着一点婴儿肥而带上了一丝奶气。
萧池傻了。
这他妈哪是失忆了？
这怎么还缩水了？！
“明……月臣？”
“是我。”小男孩点了点头，看了看那面透明的墙，然后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开始砸墙。
……这狗脾气。
是明月臣无疑了。
梅子忙把门打开，把人放出来。
明月臣看都没看她一眼，凉凉道：“你和克莱尔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为什么？！”克莱尔尖叫道，“我还要给小阮买零食！”
明月臣哼了一声：“刚才把我从玻璃缸里弄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先穿衣服？”
克莱尔像被掐住了脖子，“嗷”了一声，不敢说话了。
因为太过震惊让老板光着屁股在实验室里呆了足足半个小时……只扣奖金的确是相当仁慈了。
梅子用她的招牌语气解释了前因后果……
“事情就是这样，因为这件事风险不大，所以老板没让提前告诉你，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我会告诉你这件事，然后老板会在三个月后醒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提前醒了，经过我们刚才的简单测试，这是一具完全正常的人类躯体，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健康。
克隆体的正常发育时间是半年，因为提前苏醒，之前的促发育药物药效还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他可能会长得比较快，达到成年体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人的生长速度。
主要的后遗症可能是记忆方面，目前他有觉醒为异能者的数据倾向，按照我的预测，在他完全觉醒、也就是精神图景完成嫁接之后，他的记忆就会全面恢复。”
萧池一直没说话，死死盯着突然比他矮了半截的明月臣，明月臣和他默默对视着，眼神从雀跃慢慢变成了不安。
“你刚才说，他去见姜海，喝下了那个基因炸弹？”萧池哑着嗓子开口。
明月臣抢答：“忘了。”
梅子点头：“是这样的。”
萧池嘴唇颤了一下，眼里骤然有了几分湿意。
对面的小明月臣神色突然慌乱了起来。
他不敢提前告诉萧池这件事，就是怕他这幅样子。
好半晌，萧池涩着声音道：“疼吗？”
一瞬间，心像是落进了酸涩的湖水深处。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明队长扬着一张小天使般的脸，一本正经道。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