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人如玉》椎椎

55、赤焰山（5）

　　既然自封的骤雨已解，说不定可以利用它来找容笙灵识被藏之处。

　　柳如萱双手握着剑身，不舍写在脸上：“他身上留下的东西，仅此一物了。”

　　长孙缚道：“我知道。”

　　他想了想，说：“那便罢了。”

　　话音刚落，柳如萱将剑一递：“阿缚，你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长孙缚伸手接过。

　　二人没再寒暄什么，柳如萱待了片刻便要回去，走前犹豫了会，还是问出口：“你知道近期有异族闯入仙灵峰的事吗？”

　　她见长孙缚神情一顿，以为沈芳华也同他提过，便放宽心道：“虽然那些异族一直在峰上游走，暂且未出现伤亡，你既也知晓，也能多防备些。”

　　那些异族，什么叫“那些”？

　　夜色深沉。

　　长孙缚往后山走着，未至竹舍，远远的便见小灰半坐在屋前，前身与头高抬起，往他这处望着。

　　小灰长的很快，现在不用爬他的腿，伸头便能咬到他的手了。

　　他看着朝他这处跑的小狼，心中想着：看来不必等招贤会结束，在过几日寻个时间送它下山吧。

　　等小灰跑到他脚边，抬头望着他的时候，长孙缚又想：罢了，离招贤会结束不过半月余，多待几日也没有关系。

　　毕竟，毕竟允诺了江缈缈，他为人师，怎能说话不算数。

　　长孙缚低头看了眼它彼时的大小，伸手一样，然后将折扇别回腰间，俯身将小灰抱了起来。

　　他鲜少主动去抱它，一直以来都是小灰往他怀里钻，睡觉也在趴在他身上。长孙缚从来是放任但未主动过，小灰大概是没反应过来，刚想挣扎，长孙缚便道：“安分点，再长大些，我可都要抱不住你了。”

　　怀中小灰不再有动静，乖顺的由着长孙缚将它一路抱回屋里。

　　长孙缚将它放到床上，跟它说：“你长大了，以后不能趴我身上睡，很重。听到了没有？”

　　小灰没听到。小灰往被窝里钻。

　　长孙缚竖了竖眉，掀开被窝要去抓它。闹了一会，他才想起有正事，手将被角一塞，往隔壁书房去了。

　　小灰探出头，还想跟过去，岂料长孙缚头也不回的警告：“你要是敢下床，以后都别上来睡了。”

　　它还当真没下床。趴回身去乖乖等长孙缚回来。

　　约莫丑时三刻，动了好几次的被窝被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掀开，不多时隔壁书房中一人影复现。

　　书房书桌至门前有一段距离，放置了一架屏风，光从里面射过来，透过屏风看人雾蒙蒙的并不真切。立在屏风一端的人影大致能瞧出长孙缚此刻是微勾着腰、单手扶额，半伏在桌案上，想走的脚尖最终还是转向内，身形烟雾般一散消失，又重新出现在案前。

　　也不知他这大半夜的在琢磨什么，睡着了都不知道。

　　黑影贴近些许，垂眸注视了半晌，而后缓缓伸过手去，一点点抽走长孙缚手中摇摇欲坠的折扇。

　　正当时，屋中烛光一闪，尽数熄灭，一整片黑暗中，两道人影交缠。

　　长孙缚竟是在装睡！

　　他钳住来人的手腕，收劲往其后背扯，另一手握着折扇抵在对方脖间，几步向前越过书桌，撞倒屏风，硬将对方推靠在门扉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

　　大概是突然梦醒，又剧烈活动了番，这般看着对面那张看过许多遍的脸，长孙缚心跳未平，呼吸逐渐加快。

　　即便后期他察觉小灰可能是异族，也怀疑它是不是骆非然所化，一直未能确定。如今对方一下子暴露在眼前，长孙缚倒有些措手不及。

　　他制人时未收功力，骆非然此刻并不好过，但他早就不在乎这点疼痛，只是看着长孙缚微惊的双眸，沉声喊道：“师尊。”

　　长孙缚说不上是怒还是忧，抵着他的折扇不退反进：“谁允你回来的？”

　　骆非然已经多年没这般近距离好好看看长孙缚了，他私心想看的更久些、更多些。可他不敢，只能匆匆移开目光，回道：“是师尊抱弟子回来的。”

　　长孙缚面现愠色：“我问你的是这个吗？”

　　他问道：“近日在仙灵峰作乱的异族，是不是你带进来的？”

　　骆非然埋在阴影中的头颅一晃，闻言眸带欣喜的移回看他。

　　长孙缚奇他变化，蹙眉道：“笑什么？”

　　骆非然道：“因为开心。”

　　长孙缚道：“何来开心？”

　　“师尊如此直接问我，说明信我。”骆非然微倾了倾身子，脖间立现一道红印。

　　他妄若不知，眉眼松动道：“师尊信弟子，弟子很开心。”

　　长孙缚手腕一抖，顷刻间撤走，怒视他：“找死是不是！”

　　骆非然抬手抹了一把脖间的潮湿，面不改色道：“没事的师尊，不疼。”

　　长孙缚看他行为异常，默了片刻松手退开，又坐回书桌旁。

　　“你过来。”

　　骆非然应声靠近。抬眸看他一眼后又迅速移开，目光就是不在长孙缚脸上多待。

　　他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诡异。

　　是因为小灰在他身边待了数月已经熟悉的缘故？

　　这场久别重逢，长孙缚觉得怎么自己比骆非然还要激动些。

　　他拧了拧眉，折扇敲桌，“眼睛乱瞟什么，看着我。”

　　骆非然似乎很犹豫，却听话的朝他看去。

　　此刻的二人一坐一立，对簿公堂审讯似的，一问一答半分不含糊。

　　长孙缚问：“你是故意化幼狼引缈缈带你上峰的？”

　　骆非然道：“没有，十二师姐带回的那只幼崽并不是我。”

　　长孙缚：“你在韶华殿多久了？”

　　“一月有余。”

　　“你说你不是幼狼，先前的小灰哪里去了？”

　　“一个月前死了。”骆非然想了想，又道：“撑死的。”

　　撑死的…

　　这个江缈缈！

　　长孙缚捏了捏山根，语调渐缓：“你上山来做什么。”

　　骆非然道：“仙灵峰有异族出没，弟子担心师尊，便偷偷来了。”

　　长孙缚觉得他实诚，但又不是真的实诚。他觉得自己都被他气笑了：“你管这叫偷偷？”

　　他站起身来，“骆非然，你知不知道，我那排行十三的小弟子早在灵墟境萧莽一乱中身陨，此后世间不再有骆非然这个人。你既已回大荒，又返太行做什么！”

　　他神情有些激动，说了几句怒火攻心，一连咳嗽好几声，骆非然见他要往桌上倒，伸手去扶。长孙缚正恼他，碰到他手便要推走，推搡两次，他坐回座位上后，却握住骆非然要抽走的手。

　　长孙缚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你体内的气息怎么回事？”

　　杂乱无章，分明是要走火入魔的节奏。

　　骆非然唇瓣微启，刚要说什么时，门外一阵呼声响起：“不好了师尊，大事不妙了！”

　　长孙缚听出是江瑶瑶的声音，先是看了眼骆非然，先让他躲到身后，然后才出声问：“什么事？”

　　江瑶瑶道：“客舍遭异族入侵，众多参会选拔的弟子遇袭，吟吟师姐也失踪了！”

　　房门被重重打开，长孙缚身影出现在眼前，江瑶瑶没有停话，继续道：“客舍遭袭后，有幸存目击者称看见元趾师兄带着吟吟师姐追着异族往西北方向去，芳华仙尊和段仙尊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又是异族……

　　长孙缚微微侧首看了眼屋中的黑影，也不知是和江瑶瑶还是同别的什么人说话，语气不容置喙道：“你们守好韶华殿，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随意出殿。”

　　说罢便出了竹舍，匆匆往西北方向去。

　　西北，西北，仙灵峰的西北方向，那不就是……

　　赤焰山…？

　　长孙缚停下脚步。

　　甫一伸手，骤雨现于掌心，注入一缕灵力后，长剑剧烈抖动，离弦之箭般往赤焰山窜去。

　　与此同时身后一声呼喊声响起：“阿缚！”

　　长孙缚回头看去，正是沈芳华等人。

　　他们约莫是已将周围查过一圈，看起来并无所获，几队人马聚集后汇于此处。沈芳华和段斟几乎是异口同声问：“方才那是骤雨？”

　　“骤雨怎么会在你手上？”

　　柳如萱不知何时也从后方赶了过来，呼吸急促，也顾不得身旁还有其他人，抓住长孙缚手臂便问：“是不是他？是不是骤雨找到容笙了？”

　　众人皆是又惊又惧，沈芳华上前一步问：“如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找到容师弟了？”

　　长孙缚不好解释，只道：“说来话长。”

　　柳如萱神情激动，看了眼骤雨离开的方向，喃喃道：“赤焰山……西北方是赤焰山对不对？”

　　也对，也对…在赤焰山的话就能解释，为何当初无论无何也无法在仙灵峰找到任何关于灵识的蛛丝马迹。原来，原来竟是来了此处。

　　正当时，众人手中的长剑颤动，月色下可见一缕缕黑色朝赤焰山向涌去。

　　是祟气！

　　不远处一声尖锐的呼声响起，众人受惊望去，只见一道白光亮之又暗，随后一股浓烟滚起，四周隐有烈火灼烧之势。

　　段斟辨出声音，心下一颤，“是吟吟！”

　　他提剑前往，未至崖边，就被侧方的跑出来的元趾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