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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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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人相较于无耻恶徒而言显得过于无力。因为善良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道德的权衡；顾及他人的立场；维护秩序的稳定……”
就像特摄剧中的英雄角色，一旦反叛挟持了人质，作为正义善良的主角就只好高举双手，吃瘪地挨上一顿胖揍。在主人公与反派战斗力完全持平的状况下，如果没有剧情需要的‘奇迹’发生，主人公必输无疑。
按此推演，善人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当恶意可以不受限制地加害他人的时候，凭借善人的力量，连自保都困难，更别说去惩戒恶行了。
当然，一般而言，还有‘法律’作为善人最后的保护伞。但法律一旦无法给予恶行相应的、令人信服的惩罚时，正义该如何伸张呢？
故而‘以暴制暴’——即用最大的恶意惠予恶意，无疑是最公平且高效的手段。”
刘成宇本应十分赞同上述的观点，若不是这番话正威胁着他的性命的话……
“那么，为了还以善良的观众们公正的结局，吁请在座的各位罪人们，立刻开始本次的自相残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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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左拐，靠边停就行。”
出租车随之左拐，又进入了这条刘成宇再熟悉不过的街。这里远离市中心，是这个偌大城市最名不见经传的行政区之一。就像繁华地段的酒吧街，穷人也有穷人的娱乐，这里就是属于未能成功融入这座城市的落魄青年的聚集地。
舞厅、KTV，当然还有不计其数的足疗按摩的店面……彩灯招牌由于年久失修，上面的灯管拼成的字总是缺少笔画，虽有些破败，但这里从不显得冷清，就算是深夜行人寥寥，也能见到街边伫立的装着暴露的女子。如果带着些浪漫情怀来想，简直就是复古版的“歌舞伎町”。
但很明显刘成宇并没有这样的浪漫情怀。
他匆匆付了车费，烦躁地将车门一甩。无视街边美女炙热的视线，疾步走到一家KTV前。正准备往里迈，又踯躅了起来。
这次好歹从舞厅换到了歌厅，比在舞池里拥挤的疯子中间找他来得方便些。刘成宇安慰自己道。
他气恼地啐了口唾沫，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这才下定决心似地挠挠头走了进去。
对前台的呼唤也是充耳不闻，一路杀到了307包间门口。一推开门，房内的惨状果然正如他所料——自己的发小，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此刻正喝得烂醉、满脸通红地靠在沙发上，全身瘫软，仰着头痴痴地张着嘴，衣服上似乎还有呕吐物的痕迹。一旁装着包臀短裙的女人脸上的假笑已无法掩盖她的嫌弃，却还相当敬业地挽着他的手臂。桌上是散乱的扑克牌和四瓶一看就很廉价的酒。
那女人注意到刘成宇进来了，眼角闪过一丝慌乱，还是强装镇定地媚笑道，“是赵子柠先生的朋友……”
“给老子滚，不然我就报警了。”刘成宇打断了她的话，恶狠狠道。
女人脸色大变，慌乱地一把扯过自己的提包，从沙发上弹起来，死死低着头从刘成宇身侧快步离开。
“啊，小菡……”沙发上的男人不舍地挽留道，想站起身来却腿软地重新瘫倒到沙发上。这惨不忍睹的画面已不是第一次呈现在刘成宇的眼前，他虽是怒火中烧，看着眼前赵子柠由于醉酒而湿润的眼眶眼巴巴地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刘成宇又不知怎么发火才是。
他将烟头捻灭在门框上，叹了口气。上前弯腰将沙发上的赵子柠扶起来，“他妈的，你丫这是第几次被酒托骗钱了，要是哪天酒托行业搞个培训机构，你都能被人家当作新手教学。”
“小菡……小菡是个好女孩，她的身世很可怜的……”赵子柠趴在刘成宇背上，喷着酒气，支支吾吾地辩解。
“是是是，这次是母亲重病还是弟弟上学？”
赵子柠一时语塞。
许久才委屈道，“是爷爷得了老年痴呆……”
“嚯？你自己就是个百年难遇的大痴呆，还给老年痴呆捐钱？”刘成宇被气地冷笑一声，“你干脆创立个慈善基金，专门拯救失足少女编造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照你这个捐款速度和金额，说不定还能拿个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赵子柠似乎是自觉理亏，不再作声地倚着刘成宇走出KTV。
时值三月回南天，前些天新闻刚报道了这座城市再度入春失败，室外扑面的湿冷寒气令刘成宇皱眉缩了缩脖子，赵子柠却托它的福退了几分醉意。他抬起搭在刘成宇肩上的手，拍了拍刘成宇，“我反倒希望是我被骗了，希望她们那些悲惨的遭遇都是编造的……她们这个年纪，我俩还在没心没肺地上大学呢，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们来做这行多半也是生活所迫。她们没有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我也是自愿掏的钱，人家不过是凭本事维持生计罢了。人活在世，谁都不容易。”
这话听得刘成宇恨不得立刻把他从背上摔下去。
“再说了，万一真的是艳遇呢！就算人家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万一被我对她的真诚与信任所打动，爱上我了呢！”赵子柠在刘成宇脸侧，喷着酒气一边傻笑一边说道，“刚才那个妹子很漂亮吧！胸也很大……”
刘成宇忍无可忍地将赵子柠的手甩开，冷眼看着他因重心不稳而狼狈地左摇右晃。还不忘鄙视地补上一句，
“妈的傻逼。”
赵子柠抱怨道，“我还不能有点梦想吗”，说罢又嘟嘟囔囔地重新贴到刘成宇身上。
刘成宇在街边打了一辆车，将赵子柠塞进了后座，替他系上了安全带。确定这个酒鬼已经被绑得老老实实后，坐进了车的副驾。
“去我家？”
赵子柠口齿不清地应道，“行，行啊。”
“车费你付。”刘成宇头也不回。
“不够兄弟啊……”
“那我把你扔下去了？”
“我付!”
没一会后座便再没了动静，即便如此，刘成宇还是决定下车前把他叫醒付钱。
他和赵子柠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又因为两人半斤对八两的中考成绩，双双进入了同一所远近闻名的破烂普高。
其实赵子柠父亲是某外资银行的行长，但赵子柠却是个有理想有道德的富二代——他和那些被家长送去名校的镀金的草包不同；他立志要做一个光明磊落、表里如一的草包。在他第无数次拒绝父亲送他去美国深造后，他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他爸，“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从小就傻！你把他送出去读书，他也读不出什么名堂，还要遭罪。”于是他爸妈便也放弃了打造他的辉煌人生，任凭他当个脑袋不太好使的乡野纨绔。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成宇的高中生活每天都伴随着赵子柠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搭话、花样百出地捅娄子。书没有念进去多少，耐心和意志力倒是见长。所以，当赵子柠执意要与自己考同一所大学时，刘成宇的心态已近乎于自暴自弃。
果然，当他拿着某野鸡大学的三流专业的录取证书时，赵子柠情绪激动地掏出了另一张一摸一样的纸。
年少时，刘成宇总想着，忍着就忍着吧，好歹这傻子家里有钱，等走入社会自己万一落魄了，还能接济自己一点。可人算不如天算，刘成宇低估了赵子柠的傻，毕业后的赵子柠将钱义无反顾地捐献给了骗子们，尤其是酒托女。如今，刘成宇捞他时甚至都有些熟能生巧，收到一条位置共享后，就能精确而快速地赶到各大娱乐场所，找到被骗得身无分文还喝得烂醉如泥的赵子柠。
如此一来，还要赔上来回的打车费。一辆车上两个落魄的穷光蛋，一个被骗得心甘情愿、一个被坑得不明不白。
身后传来隐隐的鼾声，刘成宇扼腕痛惜：
年少时对他财产的觊觎，终究是错付了。
刘成宇打了个哈欠，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熟睡的赵子柠。一时间竟有些释然。可能是自己本质就是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人。他竟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倒也不错，刘成宇暗自自嘲。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准备闭目养神……
几乎是同时，刘成宇和赵子柠的手机发出收讯的提示音。
这突如其来的两条讯息在时间上过于巧合，让刘成宇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赵子柠也被铃声惊醒，睡眼惺忪地开始在包里翻找手机。
刘成宇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的号码显示为“未知”。
垃圾短信？那为什么没有被手机自动屏蔽掉？
不祥的预感像一滴墨水滴入了澄清的水面，以浑浊的姿态晕开。刘成宇犹豫了片刻，点开了那条短信。
未等他细读短文的内容，两个字已牢牢地抓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名字——展言……
刘成宇紧紧地攥住手机，他能清晰地听清自己失控的心跳，仿佛凝结一般的空气使他有些呼吸不畅。他无法将视线从那两个字上移开，只是呆滞地用余光扫过周围的文字。
“老刘……这条短信……”赵子柠的声音使刘成宇从异常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多半赵子柠和自己收到了同样的短信，并且已经读完了短信的内容。
刘成宇没有回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仔细看起短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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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刘成宇先生：
您好！
我们是《欺诈轮舞》节目组。
经调查，展言先生并没有为他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出于对社会公平正义的维护，我们将对他实行一些强制的惩罚手段。特此邀请身为其兄长的您成为展言先生的担保人，帮助他早日洗清自己的罪孽。
希望得到您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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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担保人？”刘成宇气到无法控制音量，“草！开什么玩笑！”
他努力控制住因愤怒而颤抖的手，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我根本不认识他！滚你妈的。
然后给那个未知号码发送了过去。
刘成宇焦躁地从口袋里翻出香烟，往嘴里塞了一根，点燃猛吸了一口，才终于冷静了一点，“你也收到那个什么狗屁节目组发来的短信了？”
“嗯……”赵子柠答道。
“妈的，都十年了，那帮子狗记者还不放过我。还要我给那个畜生当担保人！给他当担保人？他们怎么不干脆一枪毙了他。”
“刘成宇！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
刘成宇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赵子柠，“你丫不会同意给他当担保人了吧。”
“嗯。”赵子柠丝毫不回避刘成宇锐利的视线，一脸严肃地应道。
“我真他妈服了你了！他关你什么事！”刘成宇甚至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想说出口。
“我们是朋友。”
“呵，你可真是个大善人。那个人渣是罪有应得！”
“我相信十年前的事不是小言做的。”
刘成宇又低头吸了口烟，转身不再看他，“我不想又因为他的事和你吵架。”
“嗯……”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言，两人各怀心事地望着窗外。
临下车前，赵子柠依旧赌气地一声不吭，还是乖乖地把车费付了。
他俩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刘成宇家本来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老房，与市中心隔江相望，住在那的都是这个城市土生土长、不太富裕的家庭。前些年因为某国际盛会被划入了政府规划，拆迁到了现在的新小区，地理位置更偏远了，面积虽然大了一倍，可拆迁户们虽然穷却有着本地人独有的矜持，纷纷将拆迁新房出租，甚至干脆空着，想尽办法又搬进了别的市中心附近的破烂蜗居里。
如今，整个小区除了外来的打工仔，只剩下刘成宇这种真正一穷二白，没有选择余地的几户人家。
刘成宇将手插进兜里，故意不去搀醉酒的赵子柠。又放慢了脚步，好让赵子柠跟得上他。当他们行至转角处，刘成宇注意到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
在他那个单元楼前，竟然停着两辆还未熄车灯的黑色轿车。
刘成宇看了一眼时间，11：51分，平时这个小区里自然已经看不见行人与车辆。今日这两辆黑色轿车并列打着灯停在路边，显得十分突兀。
刘成宇心中一紧，一把扯过赵子柠的膀子，拉着他加快了脚步。赵子柠不满地闷哼一声，只以为是刘成宇嫌弃自己走得太慢了。
路过那两辆车时，刘成宇不敢往车窗里看，径直加速走了过去，而身后的两辆车也似乎没有动静，他拉着赵子柠走到了楼道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迈入楼道，这才意识到，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大衣领子覆盖的脖子上竟滚下了汗珠。
刘成宇正要出声触发楼道内的声控灯。
身后漆黑的铁门两侧，有两个人擒住了他！
惊愕之中。
下一秒，其中一人用一块毛巾捂住了他的脸。
吸入式麻醉药！
当他反应过来时，尝试去屏住呼吸时，意识已经逐渐剥离。
刘成宇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