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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正文11·命中注定的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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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视角——————
本来以为吴三省的队伍应该也被大雨困住了,结果就在雨停之前的夜里,我被那个叫做黑瞎子的打劫了。
“对不住,”他看着我就笑,“三爷说,得把你留下来。”
吴邪一行离开了大约一天半,我们也启程。雨是忽然下起来的,天空中猛然一亮,紧接着葡萄大小的水弹砸的人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拳法暴打了一顿。
一群人抱头鼠窜,只有黑瞎子还嘿嘿笑,因为我在他背上,基本上给他挡住了所有直接冲击。
第一次休整的时候有人被草蜱子咬了,我一听有虫子咬人整个人都要吓飞了,没留神脚下,就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非自愿崴脚,整个脚踝肿的像馒头。
吴三省让黑瞎子背我,但也就是两秒钟,他也没幸免,所有人都湿透了。
“避雨!到藤蔓下面去!”吴三省吼道。
黑瞎子个子很高,头顶上方的藤蔓垂的低了就会碰到我头上。
“大小姐,不如您把脑袋拿下来,不然瞎子我也没有办法。”
“不想做厨子的坐骑不是好算命的,”我狼狈地把头发一把撸到后面,“你想想办法呗。”
这样的行进消耗体力,本来黑瞎子是开道的,背着我就只能退居二线,我用空着的两只手给他开路,顺便偷偷观察他墨镜下面的眼睛。
黑瞎子反应速度很快,偏头啧了一声,“看过我眼睛的人,都会挂的。”
“是嘛,呼吸过空气的人大多会在百岁以内死亡呢。”我随口说。
不过这个人的整个骨架肌肉给我的感觉竟然和哑巴张颇为相似,这是个危险信号。所以他说不要看他眼睛,那还是别看了。
人群最后只能分散开来,一堆堆挤在一起避雨。黑瞎子把我放了下来,蹲在边上就笑,“这下麻烦了。”
我心说那你还笑?这人可真奇怪。我就问怎么麻烦了,有伙计就抢着说,雨季过去会更加难走,沼泽积水,很多生物和沼气都是这个时候最活跃。
黑瞎子说:“我是说,我们要在这里湿淋淋的过夜了。这么大的雨,一个火苗也点不着。”说着有点心疼的摸出了他湿透的那包烟。
我坐在那里,翠花趴在我的耳垂上一动不动。这个气候虽然不会伤害它,但竟然也让这东西有点萎靡。
天色确实已经晚了,盘根错节的空隙之间天光已经泛紫,透过蓝色的雨幕显得阴沉沉的。
前几个晚上我都睡的不好。虽然表面上能和吴三省甩脸,但其实我已经非常焦虑了。
吴三省找我单独谈了一会儿,最后又阴着脸各奔东西。
“哎哟!”有人叫起来,“又被咬了!”
这地方太湿了,我一看就知道,是类似水蛭的东西。一帮人挤在一起互相查看身上一些不易察觉的地方,尤其是腿弯,后脖子之类的。
“姐们儿,”拖把就叫我,“有事别憋着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哥几个不图你什么。”
我苦着脸,动了一下,黑瞎子就把我的胳膊拉过去看,笑道:“这些东西怎么不咬你啊?你该不是真是哑巴张亲生的吧。”
我扯了扯嘴角,胡扯道:“我养蛊,一般的虫子自然不咬我。”
这是领地问题,我体内那只蛊还有些存在感,但最主要的,还是玉痋。
我缩在树干上昏昏欲睡,湿答答的感觉让人很难受,更何况是和一群男人挤在一起。
“姐们儿。”有一个伙计忽然伸手过来。我几乎是一激灵,这人动作很快,一下子手就伸到了我跟前。
他想干嘛?我惊怒之下就一巴掌想把那人的手拍开,但大脑是清醒了,身体还使不上劲,一下子也只是推的自己晃了晃。
众人哄笑起来,我有点恼怒地眯起眼,心突然提了一下。
那个伙计是拖把的人,手也不缩回去,就嘿嘿笑道:“没事儿,就想看看你耳朵上那个,是你养的蛊?”
我低头看了看,先把衣服拉好。
“四阿公留给我的,认生的,”我张嘴就胡说,“你不要动不动吓我,小心这东西半夜爬你裤裆里咬你。”
这帮人有多翻脸不认人我是见识过的,想必是相处了这么多天觉得我长沙的传闻不属实,我又和吴三省有些矛盾,就觉得我特别好摆弄。
我和这个人对视。我之前完全没有注意过他,此时只是本能的感觉这人有点不对。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我就是看那东西不动,以为死了。”
我盯着这个人的眼睛,故意露出有点夸张的表情,“又不是不动的就是死的。死的也能动,你不会不知道吧?”
众人又一阵哄笑,那个人刚开始有点尴尬,随即就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我低着头,缓缓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按照刚才吴三省说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你的视角——————
我是被人捏着鼻子弄醒的。
“莫小姐,”黑瞎子说,“你多睡会儿不要紧,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梦里跑马拉松?”
我看看他,又看看腿。脚踝还没有完全消肿,也可能是因为我晚上自己蹬的。
“别担心,”黑瞎子笑道,“三爷吩咐了,一步都不能离。你也没多重,这点事就能涨钱,我还是很乐意干的。”
我看了看周围的伙计,没人接触我的视线。吴三省这次安排倒是袒护我了,但是他的本意里有没有一定要盯死我这一条,那我也不知道。
队伍行进到了下午,经过了一次休整,半个小时之后开始点人。
点完人,吴三省判断了一下方向就决定继续前进。黑瞎子背着我,我们忽然就听到一边的树后有人叫了一声“三爷”。
我们走在前面的人都愣了一下。刚刚才数过人,没少啊。三叔回头看了看,脸色就有点不好了。他做了一个手势,几个先锋端起了枪,慢慢朝那个方向靠近。
“什么人?”吴三省沉声问道,“我就在这。”
树后没有回声,我们面面相觑,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幻听吧。大概戒备了两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吴三省一摆手,两个人立即左右包抄绕到了树后。
“三爷,没人。”两个伙计一脸懵逼地重新绕了出来。
吴三省皱皱眉,正要发话,就在那两个伙计的边上,一大团藤蔓枝桠的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三爷。”
几个人脸瞬间就白了,因为这个声音离他们最近的只有一个小臂的距离,然而刚刚的包抄却没有任何发现。
吴三省看了我一眼,这个地方开枪声音太大,容易招惹别的东西。我点头拍了拍黑瞎子的背,让他稍微转个方向。
六颗铁弹子打出去,我的腕力不够,但是如果后面有人应该也能打到。然而窸窣了一下,又没有了动静。
“莫小姐,你不行啊。”黑瞎子还有闲心嘲讽我。我塞给他两颗铁弹子,“男人不能说不行,你上。”
黑瞎子把我放了下来,接过铁弹子似笑非笑地看看我,接着整个人原地一拧,右手飞快的甩出,我听到撕裂一般的破空声。这个人对于肌肉力量的控制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他这两颗铁弹子的威力比我那六颗大得多。
绝对不能和这个人为敌,我心想,这是个哑爸爸级别的人物。
然而泥牛入海,啪啪两声之后又没有了动静。
黑瞎子看看我,我看看吴三省,一时都无话可说。几个伙计迟疑道:“三爷……会不会那人已经跑了?是裘德考公司的人在整我们?”
“要么就是那后面的东西不是人,”我说,“三爷,你们没有通讯设备忘在那吧?”
“等等三爷!这个是……啊!”
黑瞎子一边跑一边竟然还在笑,“好大只!”
“你把我放下来!”我大叫狂拍,“这帮人不听话,你去帮三爷把它干掉!”
“三爷让我背着你,我要是放下了那我也是不听话。”
那树蟒足有一个人粗,上身伸缩之间就拉倒了几棵巨树,在雨林之间简直摧枯拉朽,飓风一样卷下来,铺天盖地的沼泽气息令人窒息。
要是刚刚所有人一起开枪,别说一条巨蟒,就算是龙王爷也要被爆头了。然而这些人到底没那么专业,竟然很多人转头就跑。
“吴三省叫你盯着我也没叫你一直背着!我他娘的又跑不掉!”我很是抓狂,甚至想掀掉此人的墨镜。
“好吧。”黑瞎子猛地刹脚,人往下一矮,我立即因为惯性往前翻。手忙脚乱地重新爬起来,黑瞎子已经打出去一梭子子弹。
那边吴三省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几十个人总算是有了点阵型。“开枪!”拖把一挥手,十几把枪口就开始爆红光。
我现在在的方向也还有几个人,蛇则在两个队伍中间。黑影一闪,那个黑瞎子以一个难以想象的动作从树杈上翻到我面前,把我一下子推出去又滚了好几米。
“那帮瞎子开枪没个准头,”他把我提起来笑道,“容易误伤。”
这一串的动作让我七荤八素,也没力气吐槽他才是瞎子了。抬起头就听到已经有人被对面的子弹打中了大腿,惨叫着往这边爬过来。
我忙叫黑瞎子帮忙,一瘸一拐地挪过去,就听到枪声忽然顿了一下。
换子弹是不可能这么整齐的停顿的,这些人只是下斗不专业,用枪很多也都是老手了。
我下意识望过去,层层叠叠的藤蔓后就隐约看到又一条树蟒从队伍的后面挂了下来。
这一次停顿其实也只有两秒左右的时间,十几把抢朝着两边连射,再来两条蛇也不是问题。然而就是这么一停,那条被打的只能原地嘶叫的巨蛇突然发难,也不管掉的鳞片和还在汩汩冒血的弹孔,巨大的蛇头一下子朝着三爷的方向弹了出去。那条泛着金属光泽的尾巴则横扫过来,我扶着的那个人大叫起来,拼命拉住我和黑瞎子。
“操。”我只听到黑瞎子骂了一声,接着那受伤的人忽然就不见了,我也觉得人被一提,似乎要给扔出去。
然而我们两个已经躲避不及了,我只来得及把手臂挡在胸前承受冲击。
这一尾巴彻底把我抽懵了,我只觉得喉咙里一甜,周围的一切都飞速向前移动,接着我的背撞到了什么东西,哽着的胃酸混合着血当即喷了出来。
完了完了,一般电视剧里喷完人就死了,内脏都给挤出来了可能。
那一定相当难看,希望吴邪不要看到。
不过我要是真挂了,吴三省估计也不会带着我的尸体前进,可能最多会把头拿给他看一眼。
从昭胡都格将军墓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会怎么死,也确实好几次差点真的死了。
最后我还是觉得死亡是一件挺私人的事情,死在别人的怀里固然不错,但希望到了那一天我能安安静静自己死掉,看到别人送别的眼神总归会在去路上伤感。
最后的最后,也确实有人替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吴邪视角——————
我突然感觉到不妙,对阿宁道:“小心一点,离瀑布远点!”
“怎么了?”阿宁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和她以前的那种笑容不同,我看着惊艳了一下。
就在那一刹那,一下子,一条火红的蛇就猛地从瀑布里钻了出来,一下就盘到了阿宁的脖子上,高高的昂起了它的头,发出了一连串凄厉而高亢的“咯咯咯”声。
我一看完了!丢掉手里的东西就冲过去,才迈出去第一步,就看着那“野鸡脖子”闪电一般的咬了下去。阿宁用手去挡却没有挡住,蛇头一下就咬向她的脖子。
来不及了!我眼睁睁看着蛇的毒牙咬在她的皮肤上时几乎已经绝望了。然而下一刻,却发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血红色的蛇头像是咬在了石头上,划歪了反震开来。
我们冲了过去,那蛇竟一下又蹿起起来,闷油瓶凌空一捏,一下就把蛇头给捏住了。蛇的身子一下盘绕到他的手臂上,想要把蛇头拔出来,就见闷油瓶用另一只手卡到蛇的脖子上,两只手反方向一拧,咔嚓一声,蛇头给他拧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就往水里一扔,那“野鸡脖子”扭动了几下,就不动了,漫漫浮了起来。
阿宁的脸色惨白,几乎没法站稳,盯着那条野鸡脖子的尸体微微发抖。她捂着脖子,半晌才放下手,从脖子上撕下一片金属片。
所有人都感觉一口气噎在喉咙口,似乎现在说话又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倒带回放一般。
“我记得……那是阿莫的……?”过了很久胖子才开口。
阿宁点了点头,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有点沙哑地说:“阿莫借给我的。她说……让我在公司帮她说点好话,找个轻松点的职位,这个可以当做谢礼。”
所有人都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果然无论如何要做点什么,否则丫头绝对不会安心。只是这次实在是太惊险了,在她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没事就好,”胖子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害,那不是说明天真你小媳妇儿是我们的福星嘛。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别又有什么变故。”
众人这才从刚才死神一瞬间逼近的精神压力中脱离出来,迅速远离了瀑布。阿宁跟在我后面,这个精明强悍的女人少有的露出了一点魂不守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