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current

11、醒1

　　“嘘。”太清别院的王管家对猫在角落里说悄悄话的两个小仆役说道,“太子都下了严令，不许有人背后议论此时，你们俩是嫌命太长了么？”
　　他伸出手指戳着两个人的脑门。
　　显然，这位管家平时走的是和蔼可亲的亲民路线，关键时刻板起脸来，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其中一个小仆役嘟嘟囔囔道，“人人都说公子从水云间带回来了一位六眼五耳的妖怪，那人每天都要吃掉十几个人的魂魄，还特别喜欢吃童男童女。”
　　另一个小仆役显然没有意识到王管家眼角的皱纹里沉淀的越来越重的怒气，接着说道“想想那天我还洒扫过东院的卫生，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王管家的脸色愈加阴沉，不置一词，回头就走。

　　傍晚，下人房里，两个小仆役一夜未归。两只舌头挂在下人房低矮的屋檐上，把早晨起床打水的婢女吓得半死。
　　从那天开始，整个别院再也无人敢议论东院里的那个神秘的妖怪。

　　东院

　　门口的迎春花已经开了半晌，鸟鸣声也吱吱呜呜的唱了半天。
　　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之下不停地转动，显然已经醒过来很久，可是就是不愿意动弹。

　　虽然紧闭着眼睛，但是阳光也总是会从薄薄的眼皮上透过来，提醒他这昼夜交替的变化。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划过他的面庞，从耳际到锁骨。细红的划痕不会停留多久，就会消失不见。
　　他用那惯常温和的语气说，“你若实在是不愿见我，好歹也要睁开眼睛，起床走动一下。每天这样躺着是会憋出毛病的。”
　　他每次下朝之后都会来别院看看他。
　　太清别院是他被封为太子之前的府邸，那时还叫做誉亲王府。他自从跟随皇帝进京之后就住在这里。
　　那时，他是誉亲王，他是誉亲王的贴身随从。住所毗邻，心也是。
　　可是谁能料到，他费尽心机为他筹谋一切，到最后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掘一个够大够深的坟墓，深到一旦掉进去就会必死无疑。

　　当年那一记穿心而过的箭矢带来的疼痛还是那样的真实，血还未来得及流出，接踵而至的箭头像狂风暴雨一样砸在他的胸口。
　　临闭眼睛的时候，他还在想。虽然那小子这样绝情，让他死无全尸，但好歹也算是以来百了，让他死的足够的快。
　　耻辱和背叛，不解与困惑都没有缠绕他太久。也许当他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结局。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到了哪般天地，那人声音还隐隐约约有些以前的味道，不过已经褪去了男孩的细软，多了些男人的沙哑。

　　不是宋千丞故意在耍脾气。实在是自然规律所限，不论是人是鬼，总归是有惯性这种东西的嘛。一睡这么久，想要起来还是需要些精神上的动力。
　　如今鸟语听着，花香闻着，精神更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宋千丞思考着自己可能面临的处境，与其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不如说是不知如何原谅。

　　他听着李骁走远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