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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十九 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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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身上一着火,那两个侍女也赶紧放开了她,远远躲开。
“啊!”剧大的灼痛令无悔惊喊出声。最后残存的意识让她躺在地上来回打滚,试图以这种方式灭火。
院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她们中大多数人都没想到乌春格格竟真的会火烧无悔,更没见过这种可怕的场面。
“哐当”院门被人一脚踹开,闯入一群人来,当先一人正是皇太极。
“无悔!”皇太极一眼便看到在地上打滚的无悔,看到她身上的火苗,顿时目眦俱裂,他一边嘶声呼喊她的名字,一边飞奔近前,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向着火之处扑打。
几个侍卫连忙上前帮忙灭火,有一侍卫喊道:“快去打水来!”
“不能用水,火里有油!用土!”皇太极疾速说道。早有人跑去端土,不过土还未端来,无悔身上的火已被皇太极和几个侍卫扑灭。只见无悔一半肩膀都被烧得几乎见了肉,部分烧得较轻的地方表皮也皱了起来。院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地上那个无声无息的女子,她美丽的面容虽没有被火烧到,但已变得如雪般煞白,澄如秋波的眼眸早已紧闭,她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太极手一松,披风轻轻飘落在地上,他双手微微颤抖,慢慢单腿跪在地上,一手轻轻托起无悔头部,一手慢慢凑近她的鼻翼。所有人屏声敛气,等待着结果。片刻,皇太极紧紧皱起的浓眉略微松开,沉沉舒出一口气,他将披风轻轻盖在无悔身上,慢慢伸臂将她抱起,然后抬头,目光无比凌厉得扫视全场,冷冷道:“传我令,今日此院中一干人等原地拘押,没我允许不可放出一人。”说罢,他抱着无悔大步离开。
从皇太极进门的那一刻,乌春就一直愣着,直到此刻才缓过劲儿来,她不敢相信刚才亲自来救无悔的是四贝勒皇太极!怎么可能,一个奴婢而已,豪格也就罢了,居然连皇太极都如此在意她!刚才皇太极奋力救人的情形乌春看得很清楚,他那痛惜的表情,那颤抖的双手,和抱起无悔时小心翼翼的动作,无不明显得表明那个妖精在皇太极心中的地位!
乌春一阵心慌,如果是这样,皇太极一定会认真追究这次的事,如果他查出真相,那她和豪格还怎么能成亲?乌春并不怕豪格,正如她刚才对无悔说的那样,她总认为豪格是小孩心性,一时着迷而已,等无悔变成丑八怪或干脆死了,他便会忘了她。但乌春怕皇太极,其实没有几个人不怕皇太极的,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人,有几个人能不敬畏?
乌春本来的打算是和萨满法师串通好,让萨满指出无悔是妖精,然后用火给她毁容,完事后只要那个萨满法师一口咬定确实是神仙指出无悔是妖精,相信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毕竟无悔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而已,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奴婢追究一个高贵的格格。就算豪格有怀疑,却不会有证据。但这一切如意打算现在恐怕要落空了,因为乌春千算万算,却无论如何没算到皇太极,没想到皇太极也如此在乎无悔,竟能及时得到消息赶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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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稍稍有些意识时,扑天盖地的疼痛象座大山般向她压来,那疼痛仿佛要把她压碎,碾成粉。她禁不住呻吟出声,同时,眼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无力睁开眼,意识总是在昏睡和恍惚徘徊。但她能感觉到有人轻轻为她擦掉眼泪,轻轻为她涂药,轻轻用浸水的丝绵润湿她干裂的嘴唇。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夜,但不管何时,只要无悔发出呻吟或想翻身,只要她舔舔嘴唇或皱皱眉头,就立刻会有双温柔的手为她做好一切。
无悔真正清醒过来时,是在返回辽阳的路上,确切的说,马上就要到辽阳了。
“无悔,你可算是醒了!”皇太极身边的贴身侍女苏勒专门为护送她,从广宁跟了回来。
无悔清醒已经有一天了,可苏勒就像不敢相信这件事一样,一遍遍说着这句话。
“我们马上就回到辽阳了,一到辽阳就会有宫中的大夫来给你诊治,还有最好的烧伤药!若不是考虑到广宁实在没有最后的大夫和药,爷怎么舍得让你带着这一身伤急匆匆往回赶。好在走前军医已向爷保证,你已无性命之忧,剩下的就是用最后的药尽量让你复原。爷实在分不开身,再三嘱托我要尽全力照顾好你,为了这个,还郑重得嘱咐过大福晋呢!”
无悔躺在马车上,向苏勒点点头,却无力说话。很感谢她多日来衣不解带的照料,在她昏迷中,那双温柔的手应该就是她吧。
苏勒将无悔的头用枕头垫高,边给无悔喂水边说:“爷吩咐过了,回去后你搬到他自己的院子去养伤,也方便我就近照顾,爷还说让庶福晋房里的霁华也来照料你,毕竟她与你是旧识,更贴心些。你瞧,咱们爷为你想得多周到。”
无悔一勺勺得喝着水,对于这样的安排她此时也无力多想,更无力去问事情的结局,乌春怎样了?豪格在哪里?疼痛稍稍缓解,她此时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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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你听,阳春时节,这鸟儿就耐不住了,叽叽喳喳得在树上叫个不停。”霁华侍候无悔吃过饭,又为她重新上了一遍药膏。
“霁华姐,我自己来就好了,我好多了,这些事完全可以自己做。”回到辽阳一个多月,无悔的烧伤已渐渐痊愈,虽在肩膀处留了疤痕,但大夫说只要坚持涂药,一年半载之后疤痕会消退。
“你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身体的原气也伤了不少,还是多歇着吧。”自无悔回来,霁华便被派来照顾她,不分日夜十分尽心。
此时已是将近四月的天气,无悔侧头看窗处,初春季节,春风还微带着几分寒意,树抽新绿,鸟儿鸣叫,一派盎然的景象。
霁华也爱看这春景,她忽然想到崔颢的一首诗,写的正是辽阳的初春景色,便信口道:“燕郊芳岁晚,残雪冻边城。四月青草合,辽阳春水生。这辽阳自唐朝起便是边疆要塞了,连大名鼎鼎的崔颢也把它写入诗中了。”
无悔想了想,道:“诗词方面我是远远不如姐姐的,这首诗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我倒是知道崔颢的另一首名扬天下之作: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霁华接口诵完此诗,笑着用手指轻轻刮了她的鼻尖一下,道:“不知羞,妇孺皆知的《黄鹤楼》也敢搬也来卖弄?”
“呵呵,我就知道我说出来你必会笑我,可我真的只知道崔颢的这一首诗作。”无悔心中想,因为这首诗是课本中必学的嘛!
无悔又看了看窗外,道:“自我回府还没走出这个院子呢!开始的十几天都是躺着,整日醒了睡,睡了又醒的,现在好多了,天气也暖了,你也不让我出门。闷死我了。”无悔抱怨着。
“这里可是辽阳,不比苏州,虽是初春,却还带着寒气,正是‘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时候。大夫说不能让你受风,我也只能管着你了。”霁华说完,再看无悔,见她红润的嘴唇微微撅着,秋水郁郁,含怨淡淡瞥她一眼,眼中水汪汪的似能滴出水来,一副娇柔可怜的样子。这样的目光任谁也硬不下心来,只好笑着又道:“好,好,我投降。好在今日还比前两天暖些,多穿点去院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