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纸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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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罗生门一战，鬼切重获失落记忆回到大江山后，无非就是两种状态:要么是喝得烂醉，一面狂喊“源赖光”，一面胡砍乱砍；要么是高贵冷静异常，三刀捅不出一声哼。
他清醒时除不说话以外，还另有一个爱好——折纸鹤。
大江山漫山遍野的莽夫，全山上下一只手能数过来的几张干净纸，统统被他折了个遍，后来实在没有纸供给他折了，他便拆开折好的纸鹤，调转折痕再折一次。
只剩一只手的茨木一见鬼切折纸鹤就来气，折什么折，显你有两只手不成？
“别折了！娘们儿兮兮的……”
茨木一挥巨大鬼手，直接将鬼切手中折至一半的纸鹤打落在地，鬼切身周那几只折好的纸鹤被他的掌风带飞了好远。
鬼切的手指还维持着托纸鹤的姿势，他垂着眼，淡淡开口:“你干什么？”声量不高不低，话中却隐有怒火。
辨不清旁人面上晴雨的茨木还兀自骄傲极了:“你有这折纸鹤的功夫，早把那个阴阳师的脑袋砍下来七八回了！”
“你怎么知道我折纸鹤不是为了复仇？”鬼切猛地一抬眼，血红的眸底有暗潮涌动，似要泣出血泪，“这纸鹤能变大、能飞、能载人，待我折成，我便空降源家，杀他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你说什么？”茨木一脸的骄傲劲儿瞬时垮了，他僵着脸，嘴角似勾未勾一阵抽搐，双眼圆瞪望着鬼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下第一奇闻，“你不会真不知道纸鹤寄托的可是……”
“由他去！”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随之而来的，是扑面冲天的酒气。
茨木一听这个自然泄了气，挚友都来了，他还和鬼切这厮纠结什么。
眼瞧着茨木乐颠颠地向酒吞扑去，鬼切实在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茨木的话，鬼切一向当屁处理，全无意愿追问，也似乎并不上心。
茨木刚一转身，鬼切就将自己的小纸鹤都捡了回来，捏在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数年前，源氏庭院。
源赖光主仆二人正手持利刃切磋比试，刀刃相交时，源赖光认真端详了近在咫尺的鬼切两眼，眉梢一挑，手腕一翻撤了剑出来。
手中刀骤然失去支持向下一跌，鬼切晃了一下，下意识抬眼迅速瞥了一下主人，复又垂下眼，素来矜贵的一张脸难得地浮上一抹委屈茫然。
“心，不专。”源赖光退开一步，冷冷评价道。
这一句好比千斤压顶，鬼切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惊起落樱纷飞。
“近日的确疏于练习，还请主人责罚。”
“大江山一役将近，我知你有所忌惮，近日不是疏于练习，而是疏于休息。偶有分神，我不怪你。”
源赖光伸出一只手接住几片落樱，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荡起一个颇为好看的笑。
跪在落花中的鬼切缓缓松了口气，正欲俯首谢恩，就听自家主人一句“不过”，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喉间。
“不过，”源赖光坏心眼地一顿，满是玩味地看着鬼切抖了一下的肩膀，手掌一翻，几片粉樱悠悠飘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还请主人指示。”鬼切的顺从早已成了习惯，即使主人真的想要他的命如何？他一样会双手奉上。
“进屋，”源赖光抬手一指，“折纸鹤。”
主人他说什么？折……纸鹤？
鬼切愣了好久，直到源赖光走到屋前回首，他才终于恢复知觉一般拍了拍膝头落花，忙不迭地向屋里跑去。
模范主人源赖光手把手地教了鬼切一遍，随后便放他举一反三，自由发挥。
折腾了一上午，鬼切终于明白了为何折纸鹤也能算一种惩罚。
他可太难了。
持惯了刀的手干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儿，且不说桌底下那一堆被他失手捏成齑粉的小可怜了，就说最后那只平安成型就剩最后一折的小纸鹤，还被他手一抖残忍地扯掉了尾巴。
源赖光忍不住捂了脸:这到底是在罚谁？
“我看它们就不错。”源赖光一把抓过最开始两人一起叠好的那两只纸鹤，头微微向门外一歪，“我带你去散心。”
鬼切尴尬地笑了笑:“是，主人。”顺道拍了拍手，拍掉了掌上残留的纸沫纸渣。
主仆二人来到院中，源赖光向空中一丢纸鹤，两只纸鹤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大，最后竟变得能载一人大小。
“来。”源赖光先将目瞪口呆的鬼切扶上了自己叠的那只精致稳健的纸鹤，复又自行跳上鬼切叠得那只歪尾巴的纸鹤，大手一招有风起，两只纸鹤凭空而飞。
“鬼切，感觉如何？”
源赖光熟练地驾着残疾纸鹤歪歪扭扭地追上了鬼切，鬼切激动得无以言表，闻声回头，身子忽然失了平衡，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源赖光堪堪赶上去托住了鬼切的手肘。
待鬼切坐稳，源赖光收回手随意向面前一指:“看。”
蔚蓝的海面上泛起一层薄雾，雾中有一只巨大妖怪划水而来。
鬼切的手登时按到了刀柄上，源赖光看着看着，却大笑出声:“那是蜃气楼的幻景，你能见它真貌，说明你心无旁骛，心性纯明，何须忌惮谁人？”
鬼切听得心头一颤，知主人这是在刻意开导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逐渐泄了力气:“是，主人。”
“这海上水光澹澹，美不胜收，且尽兴再归吧，我的利刃。”
现今，源氏庭院。
又是一年落花时节，源赖光藏在盘根错节的巨大樱树后，悄悄观察着小鬼切的一举一动。
小鬼切盘坐在廊上，怀里倚着刀，还未长开的手指极灵巧地上下翻飞，他的面前，精致工整的小纸鹤一只只排成一长串。
源赖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小鬼切极警惕地一抬眼，长袖一扫就将所有小纸鹤都扫进了袖中，他坐直身子，装作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闭眼假寐。
源赖光也失了躲猫猫的心思，噙着笑从树后转了出来，坦坦荡荡地走到小鬼切身边站定:“很有长进。”
小鬼切并不理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掀一下。源赖光也不恼，不请自坐在小鬼切身边，仰着头看庭前落花。
“纸鹤能寄托什么？”小鬼切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他闭着眼，说梦话一般突兀道。
“啊？”源赖光被问得一阵心虚，偏过头再三确认小鬼切真的没有睁眼，也瞧不见他面上神情后，轻笑一下转回头，大睁着双眼扯谎道，“我不知道。”
是……相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纸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