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生修道日常》辜非晋

56、论计

　　洛之旬想凑过去看看那片叶子，可惜身体不给力，缺乏灵气的状态下，想干什么都力不从心。
　　封琢按住了洛之旬躁动的心：“旬弟快些恢复灵气，我在此处等着，这片茶叶，我等你恢复好了一起研究。”
　　洛之旬想说自己泡茶的力气还是有的，看到封琢不赞同的神色，只好偃旗息鼓，尽快恢复起灵气来。
　　就在他恢复灵气的功夫里，半日时间倏忽而过。
　　洛之旬收功的时候，封琢不在圆桌前坐着，桌面上堆着三个小罐子，罐口除了密封盖，还有施加了术法的痕迹。
　　结界还没有散，洛之旬在房中另一处新置的书案边看到了封琢。
　　封琢的面前有两页纸，而他在对着纸发呆，连洛之旬收功了都没注意到。
　　茶树还是那样，花叶参差，不过洛之旬发现，好像有些茶叶和花的位置有所变化，不过那是小事，洛之旬转眼就忘了。
　　他故意轻咳一声，封琢这才注意到他。
　　“旬弟感觉怎样，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感觉很好，灵力都恢复了。封大哥在看什么？”
　　“你来。”
　　封琢招手让洛之旬走到他的书案前，这书案很有剑修风格，一看就是封琢往日不知哪里劈了山石随手切的，因此和城主府的画风格格不入。
　　但是封琢显然不是让他来评价这个书案的，洛之旬看向案上的两页纸。
　　一模一样的内容，均是茶源第一段，关于茶的描述的。
　　不同之处在于，左边那张纸是用幽人笔、灵文竹纸、青墨书写的，右边的一张则是普通的黑墨、竹纸、狼毫笔。
　　按理说，根据写文材料来看，左边的明显优于右边，但是两张竹纸上显示出来的灵光厚度并没有什么区别。
　　“咦，怎么会这样。法器和普通物品的效果怎么会一样？”洛之旬有些奇怪。
　　封琢左手撑着下颌，右手指尖在右边的竹纸上轻点，轻声说到：“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应该问‘为什么普通笔墨具有灵文效果吗’。旬弟，你让我说什么好？”
　　洛之旬一僵，立刻注意到两个问题中的区别。
　　不错，修者用普通笔墨是不会书写出具有灵文效果的书信的，否则，法器的存在就是鸡肋。因此，他们见到具有灵文效果的书信，一般会认为是用于书写的法器等级高才导致这样的效果。
　　洛之旬见到两张纸的第一反应不对，就说明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普通笔墨写出灵文效果了，所以才不会惊讶。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种修真界闻所未闻的事迹，被同一个人多次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常言道：秘境不会只对一个人开放，除非那是秘境之主。
　　现在，封琢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天下能将普通笔墨书写出灵文效果的，不是洛之旬，就是洛之旬的家族。
　　别问他为什么不怀疑洛之旬的师门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天一派这么赫赫有名的门派，若是连这等能力都已经普及了，那修真界早就没有别的门派的立足之地了。
　　哦，现在，有这种能力的又多了一个他自己。
　　封琢坐在这里半日，思前想后将许多问题捋清楚了，但是更多的问题又诞生了，没有洛之旬的答疑他大概永远也解不开这些谜题。
　　但是他又不想违背本心去向洛之旬求证，因为他甚至，这种能力对修真界现有的修道规则冲击太大，一个不好，洛之旬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既然已经将洛之旬看作自己兄弟，就觉不会将他置于那种十死无生的境地中。
　　洛之旬咬咬下唇，即使没有心跳，也感觉自己的内心随着上下敲动的指尖忽上忽下。他发自己被封琢的一句话吓得口干舌燥，大脑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时间各种想法在脑海里翻滚，临了却一个具体的思绪都抓不到，弄得他头都大了。
　　沉默片刻后，他按下所有的犹疑与彷徨，破罐子破摔地威胁道：“封大哥，你知道得太多了，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严肃又沉寂的气氛，就这样毁灭在洛之旬得大言不惭下。
　　封琢敲桌的指尖停下了，一声轻笑从他唇间溢出。
　　他抬头挑眉看向洛之旬，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嘴里吐出凶残的话语：“我好怕啊，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眼里却是分明的笑意。
　　洛之旬朝天翻了个不雅的白眼。
　　“说正经的，先不管你这奇怪的能力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特殊之处被元洄发现了，你有什么想法。”
　　封琢实在担心元洄出去会乱说，考虑到先前元家对洛之旬的谄媚，又感觉自己想多了，不过是稍有权势的普通人，身具龙血又如何，稀薄成那样，就是全都灭了，恐怕龙族也不会投注一个眼神。
　　一时又后悔方才草率地放他回去了，如今，不说人，元家兄父估计已经知道此事了。早知道就应该将他困在这里，确定好处理方式再说，现在却是晚了一步。
　　那元洄不会就是想到自己有杀生之祸才跑得那么快的吧？没看出来，之前纨绔的样子装得太好，实际上对危险有这么强烈的嗅觉。
　　还说什么过几日再来，恐怕是以后都不会上门了才对。
　　封琢在等洛之旬的决定，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洛之旬心念电转，此时元洄已经走了，但是保不准以后他还会来，毕竟他的家传法器还在自己手中。
　　另外，他求的茶经，现在恐怕不能全篇默给他了。万一他像封琢一样，哪天心虚来潮将茶经抄了一遍呢，那时候才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现在元洄对茶经所知不多，唯一知道的是茶经用法器写在纸面上会导致纸面重量增加，别的暂时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他可以利用的点。
　　“封大哥，我想骗骗他。”
　　“哦？怎么骗？”
　　洛之旬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现在元洄对茶经不太了解，这两天我可以想个办法重新将茶经编译，改编后的茶经应当不会有这些奇怪的效果。
　　至于他已经发现的纸面重量改变一事，他只拿了第一张纸，后面的纸还没试过。我想将后面几张纸的内容也改编一下。第一张纸就不动它了。
　　对了封大哥，你写的这两张纸，有什么异象出现吗？”
　　“正要与你说起此事。方才我在你打坐之时，用法器如法炮制了第一段，就是茶树的那一段。然后茶树果然也实体化了，我将茶树上的花叶全都摘下以后停止了灵力输送，实体化的茶树就此消散了。
　　后来，我用普通笔墨再次书写的一份，仍旧如此。
　　因此，对这段真文内容而言，用什么书写，写在哪里都不影响它的效果。
　　唯一不同的是，你书写的真文实体化的茶树至今还未消散，即使你早就停止了灵气供应。”
　　封琢深深地看了眼橙色的茶树，指尖又开始在桌面跳动。
　　“这样说起来，事情还不算糟糕，不过一株可以实体化的茶树。茶经第一段，我可以假托先师秘境偶得，发现了这个异象才对茶道有所钻研。这样，就算以后被发现了，也好有个说法。”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不过现下只能如此。不过，你真的认为改编后的茶经不会具有异象？”
　　洛之旬有七八分把握，他所说的改编，就是将原著古文改写成全文白话，其间再添加点看似有用的废话，这样一来，异象肯定不会再出现了。
　　“我不是很确定，不过现在试试看吧。”
　　洛之旬取了封琢用过的普通笔墨，铺开一张竹纸，将翻译过的白话文茶经用灵力写下来。
　　果然，直到他整篇茶之源写完，都没有异象出现。
　　洛之旬微微松了口气，封琢将白话茶经拿过来一看，就发现了其中的门道。
　　不过一个很书面，一个很俚语罢了，怎会效果如此天差地别，封琢百思不得其解。
　　不要说他，就是洛之旬本人，都很不理解。
　　点星秘录到底是以什么条件形成星宫星星的？总不能因为一个是白话文，一个是文言文吧？这样也太没道理了。
　　洛之旬有心想实验一下现代诗能不能促成新生的星星，碍于封琢在场，不好动笔，因此准备等他离开再试。
　　马脚已经够多了，现代诗暂时不要来添乱了。
　　如此看来，你的方法果然有效，就这样定了。后面的茶经，你就按照这个方法写下来，到时候元洄再来，也好有个交代。真文第一段，就用秘境之说告知于他。置于他到时候有什么想法和作为，到时候再看吧。
　　你只要记得，元家在我这里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儿，不要怕，大哥会保护你。”
　　洛之旬感动地一塌糊涂，这是除师父以外第一个说要保护他的人，这让他体会到了前世从缺的被兄长保护的亲切感与安全感。
　　“多谢封大哥。”
　　“不用，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总要负起这个责任才是。”
　　封琢挥手，将这个粗粝的书案和案上的一应物事全都收走，引着洛之旬去看圆桌上的三个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