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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贾森柏没有跟杨延昭讲的是,他不想让杨延昭有太多独处的时间,尤其是在她回家之前。
      杨延昭中度抑郁已经快五年了,贾森柏眼看着和他在一起后杨延昭变得越来越鲜活,不想让她眼里好不容易闪亮起来的光再黯淡下去。可杨延昭的家,就像是暗无边际的地狱,杨延昭的父亲就是那个地狱的主宰,用自己手中的力量,一点一点吞吃着杨延昭的光和希望。
      贾森柏坚持送她,是希望能让在她走进那个地狱之前,从自己身上汲取一些力量,撑过自己无法陪伴保护她的漫漫长夜。
      想起杨延昭的父亲,贾森柏心里就有一股气,脸也愈发臭了。脚下生风地往家走,不用顾忌杨延昭,贾森柏的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走得飞快。贾森柏不爱坐车,因此每次都是走路送了杨延昭,又走路回自己家。来回要花上近两个小时,贾森柏也不觉得累。
      穿过狭窄阴湿的小巷,眼前逼仄的空间里又缩着一栋破败的小楼,同杨延昭家宽敞的大院、气派的大门、精心打理的绿化完全是两极,但是两个人对这种悬殊都不在意,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要自己的“家”。
      贾森柏面无表情地走上三楼,走到家门前打开门,甫一走进去,又是扑鼻的酒气,母亲横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父亲依然是不在家,看看家里几个抽屉都被拉开,斜斜挂在外面,估计又是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钱出去的。贾森柏目不斜视,也没管那些大敞着的抽屉,径自回房,整理洗漱休息了。
      他这么些年,早就不对自己的酒鬼母亲和赌棍父亲抱任何一丁点的希望了。若不是拜这对父母所赐,贾森柏也不会这么快成熟,知道只有自己努力学习才能有出路,才能摆脱这个家,从这个肮脏的小巷中离开,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从小到大,要不是贾森柏努力学习,在要上高中时依靠着自己逆天的成绩,去找到了这所高中的校长谈判,他连高中都读不起,自然也不会遇到杨延昭。
      想到杨延昭,低头擦着湿发的贾森柏脸上带了些温柔的笑意,他和杨延昭可以说就是彼此的救赎,杨延昭从他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勇气,贾森柏从她身上获得自己确实活着的实感。贾森柏回想起初见杨延昭时的情形。
      贾森柏对别人的事没什么兴趣,向来目不斜视,一心只读自己的圣贤书,但不知怎么有一天抬起头,就注意到自己前面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挺得直直的脊背,总是过一会儿又慢慢弯下去,背弯上一会儿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挺直了背,贾森柏觉得有意思,看了她几次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前面的杨延昭听见了他的笑声,转过头来,明明眼里都是被别人笑话了的怯怯,却色厉内荏地强装硬气说:“笑什么?”
      贾森柏嘴角挂着笑摇摇头,于是杨延昭眼睛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瞪了贾森柏一眼,转回身去。那之后一次贾森柏被黑板上一块卷翘起的铁片划伤了胳膊,本来没当回事,用纸巾按了一会儿就没管了,倒是杨延昭看见了,掏出一个创可贴别扭地背着身,放在了贾森柏桌上。
      看着一点点蹭到自己桌上的创可贴,和主人那白净的小手,贾森柏笑着戳戳杨延昭的背,杨延昭转回身咬着唇看着他,也不出声,用眼神询问贾森柏什么事。
      贾森柏点点创可贴:“干嘛?”
      杨延昭皱眉看他胳膊上的伤口一眼,意思很明显。贾森柏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自己伤口的一眼,还在浅浅向外渗着血珠,于是跟杨延昭说:“我一只手不好贴,你帮我贴下?”
      说着贾森柏拿起创可贴又递给杨延昭,杨延昭思索了一会儿,犹豫着接过了创可贴,站起身走到贾森柏身边来。贾森柏抬头看着她,杨延昭被他直勾勾盯着,脸很快就红了,深深勾着头,拆起创可贴的包装来。
      那是一节体育课,其他人都到操场去了,杨延昭向来不喜欢体育课,早早躲回了教室,贾森柏在操场跑了几圈,稍稍锻炼了一下就回来看书。于是教室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窗外炎炎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教室里安静的好像连树枝在阳光下蜷缩起来的声音都听得见。
      杨延昭拆好了创可贴,动作非常轻柔地贴在贾森柏伤口上,贴好后还伸出手指来轻轻抚平了一下本就没有褶皱的创可贴,贴好后才抬起头,本想跟贾森柏说一声“好了”,却一抬头就看见贾森柏依然保持着仰头看自己的姿势,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两个人对上眼神,杨延昭再不敢说话,赶紧转身回自己座位上了。贾森柏又伸手戳了戳她,看她转回头来了,才对她轻轻说:“谢谢。”杨延昭听了他的道谢,也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话,贾森柏看着她大夏天三十几度还拢得严严实实的秋季校服外套,问她:“不热吗?”
      杨延昭低头看了自己的袖子一眼,头垂得更低摇摇头,转身坐回去了。后来两人在一起之后贾森柏才知道她藏在长袖校服下的是什么。
      但自那日之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向学的贾神,除了学习之外,又多了一件要做的事——每天都逗逗杨延昭,于是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学什么都很快的贾神,除了学习好,在恋爱上也是无师自通,就像台推土机般火力十足,每天都哄得自己女朋友小脸红红。
      后来高三重新分班,两人分到了隔壁班,贾森柏才稍稍收敛些。
      如今很快就要高考了,高考结束后贾森柏就能脱离现在的泥沼,也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庇护那个温柔又乖巧的姑娘,想想越来越好的一切,贾森柏现在就想见见自己的小姑娘,想抱抱她,亲亲她,把自己现在胸腔里溢满的情意好好告诉她。
      尽管贾森柏并没有冲动跑去找杨延昭,但是当晚的梦却变得格外粉红粘腻,即使是在贾森柏的梦里,杨延昭也是羞涩的,像是一朵含苞的小花,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绽放,尽管已经羞到眼眶泛红,也是温柔纵容着贾森柏予取予求。
      醒来的时候贾森柏回味着自己的梦,自己都觉得荒唐,但心里又跟着躁动起来,格外期待那一天真的来临时,杨延昭会不会像自己梦里一样诱人。
      这些贾森柏自然不会向杨延昭提起,在紧张的备考中时间过得很快。最后高考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怎么紧张,贾森柏完全不会担心自己的成绩,杨延昭自然也是,两个人就像平常一样,平淡地考完,一起吃饭,考了下午的试再一起散步回家。
      成绩出来那天下午两个人一起约在外面查了成绩,杨延昭比贾森柏低了十分,但是成绩也已经很惊人了,国内基本上没什么两人不能去的学校,但两个人对这成绩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尽管如此杨延昭还是笑得与有荣焉地说:“你好厉害呀。”
      听着她这明显是奉承的夸奖,贾森柏笑着低头亲亲她:“你也是。”
      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外面,四周都是人,杨延昭还是不太能适应这样的亲近,退开些敛着眼笑。没过太久贾森柏的班主任给贾森柏打来电话祝贺他拿了今年的省状元,贾森柏眼睛一直看着杨延昭同班主任客气着,说什么感谢老师的栽培之类的客套话,同时请老师帮忙谢绝了媒体的采访,只说学校自己看着来就好。
      当初贾森柏跟校长谈判的时候保证过自己肯定能上重本,但是这下考到了省状元,贾森柏自己有些意外,但想来学校宣传起来效果更好,也当是报答了学校这三年的关照,这些事都交给学校的老师去安排吧。
      很快挂了电话,两人对视一笑,贾森柏问杨延昭:“你想去什么学校?”
      “我都可以,跟你一起就好了。”杨延昭不怎么在意这些,只要能逃离这,去哪她其实都无所谓。
      “你爸那边呢?”贾森柏问。
      闻言杨延昭的眼神黯了些,说道:“还是那样子。”
      自半年前杨延昭和家里说了自己的病情后,杨延昭的司令父亲依然没有给杨延昭一丝理解和安慰,反而一心要高考后把杨延昭送到军队里去,直言要“磨磨你那懦弱性子”,还说什么“就是因为你太孬了才会得这种病”,听到杨延昭转述的这话后,贾森柏都被气笑了。
      此刻看着杨延昭失落的样子,贾森柏难免心疼,说:“没关系,以后他再这样,你就逃出来,来找我,我养你。”
      听了贾森柏的话,杨延昭忍不住笑了,看着他点点头,眼神里是全身心的信赖。在遇见杨延昭之前,贾森柏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喜欢被一个人依赖的感觉,会这样需要被人需要的感觉。只有在杨延昭身边,贾森柏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而不是遵循着生物钟,走在相同轨道上的机器。
      贾森柏觉得有些人的爱来源于多巴胺短暂的快乐,但自己的爱大概是生活的意义,不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而是让自己拥有像一个人一样活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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