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野鸟撒欢

6、第六章

　　006
　　从外头回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了，陆烬还是没从刚才的谈话中回过神儿来。
　　这他妈不是扯几把jb蛋么！
　　他自己一个天天逃课打架的人，竟然被拜托管另外一个刺儿头？
　　老吴脑子进水了吧！
　　他是不是没见过每次贺厉睡醒的样子？就冲那起床气的爆炸范围和威力，他都不可能答应！
　　还有自己挣学费什么的，陆烬觉得老吴很可能是自己管不了，所以编了个故事让他趟这个浑水。
　　不然贺厉再怎么也是一个未成年，他去哪挣钱去，收保护费也收不了那么多吧。
　　越想越觉得是老吴骗他的，打定主意不管。
　　这二中改名叫骗子高中得了！
　　瞅了一眼自从他进来就趴在桌上睡觉的贺厉，陆烬决定以后少跟他说话，省得被老吴再叫出去。
　　坚持了三天。
　　陆烬对这样的关系很满意。
　　每天上课他听他的，贺厉想来就来想睡就睡想走就走，两个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二中周日放一天假，周六下午下了第二节课就可以回家了。
　　陆烬一直没找到机会去买茶叶，这天放学之后，准备回一趟家，顺便再要点零钱。
　　刚走到家门口，连最后一层台阶都没迈上去，就听见里边的声音穿过门缝传到楼道：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哪家的男人跟你一样天天天天不着家！啊？！”
　　“我为什么不回家？！还不是要挣钱？！”
　　“你挣钱……”

　　“哎？小伙子？”
　　陆烬正靠在楼道墙上闭着眼试图按捺心里翻涌的情绪，楼下走上来一位老奶奶。
　　陆烬以为自己把路挡了，睁开眼腿往里并了并，头低着，也没有看来人。
　　“你是这家人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总是喜欢打听这些事情，那老奶奶竟然凑过来问陆烬。
　　陆烬冷着脸，往上提了提书包，转个身准备离开，“不是。”
　　那老奶奶却没有要让的意思，又说：“不是就好，这两口子时不时的就这么吵，楼上楼下都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家有没有孩子，哎，小伙子，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住这儿，走错了。”陆烬不想多说。
　　那奶奶还想拉着人说什么，陆烬直接从旁边绕着走了。

　　逃似的出了小区，陆烬觉得那里仿佛有一张大网，只要一靠近，就勒得他喘不过气。
　　爷爷奶奶虽然也会拌嘴，但从来不会真正吵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他从小生活在宽松的环境里，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夫妻，他们却能吵成这样。
　　手机这时候响起来，陆烬看了一眼，是戴宁的电话。
　　“你明儿去买茶叶？”戴宁接起来就问。
　　“嗯。”陆烬漫无目的的走着。
　　“那成，早十点半给你电话，太早起不来，”戴宁那边似乎在玩游戏，键盘噼里啪啦的，“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儿我爷爷老去，靠谱儿，还给便宜。”
　　“嗯，”陆烬看着不远处的网吧，“不说了。”
　　陆烬进去，“开个机器。”
　　网管看也没看他，“身份证。”
　　身份证？
　　“没带。”陆烬想了想说。
　　“没带？”网管这才抬头看陆烬，打量了半天，才说：“不会没成年吧？”
　　“真没带，”陆烬说，“要不下回我过来拿上。”
　　“那不行，”网管重新盯着屏幕，“没身份证不能进。”
　　一连去了三个网吧，都是这么说。陆烬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之前戴宁带他去的是个黑网吧。

　　不知道去哪儿，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这破天，冻死了，陆烬往上拽拽衣领。
　　不知不觉就走到之前吃螺蛳粉这边街上，小摊还在那里，但他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身后有两个小学生在讨论CF。
　　“我有黄金AK，屌不屌！”
　　“切，我也有。”
　　“你的技术肯定没我好！”
　　“你上次差点被人杀了，还是我帮你逃过一劫。”
　　“上次是我那个机子卡了，不信今天再比比！”
　　“比比就比比！”
　　陆烬听的好笑，这会儿的小孩好像比他那会还幼稚。
　　不对。
　　他们说机子……
　　陆烬眯起眼，步子逐渐放慢，等后面两人超过他，他才伸手放在脑袋后面，慢悠悠跟着他们进到一个巷子里。
　　前面那俩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跟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游戏。
　　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一家院子前，大门儿敞开着，陆烬估计这里就是他们平时上网的地方。
　　果然，两个小孩一点没犹豫就走了进去。

　　陆烬在外面看了一会儿，里面只有一层，中间应该是把几个房间全部打通了，改成一个大间，前后两个门儿，灯火通明的。
　　从窗户外能看见里面几十台机器，都是曲屏大电脑，能看的着的地方基本没有空位了，装修上应该花了不少钱，清一色的皮沙发。
　　两边各有一个小房间，应该是平时这家人休息的地方。
　　环境还不错，至少从外面看着很好，也用肉眼看不出有什么安全隐患。
　　俩小孩儿倒是会找地方，这地儿比正经网吧还舒坦，应该不便宜。
　　陆烬刚走进去，暖气就扑面而来，一直绷着的身子也舒展了一些。
　　吧台设得很高，周围也足够宽敞，只能看见有两个人在里边坐着抽烟。
　　陆烬走过去敲敲桌面，开口道，“开一台……”
　　所有的话在见到吧台里坐着的人时，全部吞回肚子。
　　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看着他，吐出一口烟，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很久了。另外一个……

　　贺厉挑眉，这人最近很安静，两人有几天没说过话了，今天竟然在这儿碰上了。
　　“上机？”贺厉迅速扫了一眼屏幕，叼着烟，把手放在鼠标上，抬头等着陆烬回答。
　　陆烬满脑子都是老吴那句“贺厉的学费是他自己挣得”，这么一看难道是真的？
　　所以贺厉平时睡觉是因为太累了？
　　他爸妈不管他？
　　可是他才十七岁吧……
　　江哥在一旁看的好笑，提高声音问：“嘿，小子，来开机子还是来看帅哥的？”
　　陆烬这才回神，不自在道，“开机器。”
　　“多久。”贺厉看了看，基本已经没有空位了，有一台空的位置比较偏，离他平时玩的那个很近。
　　陆烬想了想，说，“到明天八点。”
　　这话让贺厉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你妹看啊！
　　没见过通宵的？
　　“三十。”贺厉上完机，把烟灭了，抬头说。
　　“三十？”陆烬最近是真的穷，除了得抠出给他那个败家爷爷买茶叶的钱，他就剩不下多少了，“我去，你们这开的是黑网吧吧！”
　　贺厉诧异的看了陆烬一眼，说：“对啊。”

　　操！
　　他忘了！
　　陆烬扫了码，余额只剩下十一块钱。
　　“就剩一个空机了，53号，”贺厉指着一个角说，“那边那个，看见没？”
　　陆烬没说话，直接就过去了，他现在是有地方去就没东西吃。
　　唉，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
　　江哥在一边乐不可支的瞧完热闹，扭头问了贺厉一句，“你同学？”
　　“嗯，”贺厉看着陆烬找到了位置，才又补充道，“同桌。”
　　“呦？”江哥趴吧台上盯着陆烬又仔细看了看，“你们这老师是按长相分同桌的吧，这小子虽然一看就是个钢炮，但那张脸是真耐看啊，衣品也不错，我他妈一个直男都想盯着多看会儿。”
　　听见这话，贺厉靠在沙发上，看向陆烬。
　　那人出色的外表跟他性格一样扎眼，刚才站这儿，网吧里大部分女生都举起了手机。
　　江哥还要说什么，结果接了个电话忘了这茬儿。
　　陆烬背着书包，看样子肯定没回家，而且刚才那样，指不定连生活费都快没有了。
　　算了。
　　跟他没什么关系。

　　陆烬坐到电脑跟前，觉得是身心疲惫，掏出眼镜，勉强撑着打了一把游戏，就瘫在沙发上发呆。
　　贺厉这边到八点就可以下班了，他也没着急走，去到自己的机位上。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陆烬和他电脑屏幕，那人竟然开着游戏界面，躺在那里发呆。
　　贺厉看了一眼页面，他能敏感的察觉到其他人的情绪，所以能感受到陆烬整个人迷茫又烦躁。
　　好几天没玩了，贺厉没刻意控制自己，等到玩爽了，才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抬头看过去，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陆烬。
　　摘下耳机，贺厉挑眉，“嗯？”
　　陆烬本来是想问问贺厉，这边有没有书什么的他看看，但在后面看着贺厉打了几把之后突然来了兴致，问：“来一把？”
　　“名字。”贺厉转过身，打开搜索条框。
　　陆烬张了张嘴，没说话。
　　贺厉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抬起头，特别有耐心的跟陆烬对视着。
　　“………陆大人”
　　贺厉转头迅速打下这三个字，然后回车。
　　“这个？”贺厉把光标移到出来的那个人头像上。
　　“不是…”陆烬犹豫了一下，说，“算了，不玩了。”说完就要往回走。
　　“祖传帅气陆大人？”贺厉笑意渐浓。
　　“操！”
　　陆烬立马回头，然后左右看了一眼，“你他妈怎么知道的？”
　　贺厉加上好友之后，冲陆烬招招手。
　　“干嘛？！”陆烬走过来，恼羞成怒道。
　　贺厉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陆烬不情愿的看过去……
　　日你奶啊…
　　从这里清清楚楚的能看见他屏幕上的ID。
　　明明早就看见了，却一声不吭的看他笑话，如果不是看他要走了，贺厉可能都不会主动揭穿。
　　可真是……
　　“你的眼比你身高还他妈牛逼！”陆烬给贺厉比了个大拇指，转身回座位了。

　　两人加好友之后就开局了。
　　陆烬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基本也不大可能无障碍沟通，于是决定跟他开麦。
　　贺厉这边很快就接了。
　　“听到么？”
　　耳机里贺厉的声音稍微不太一样，再加上耳机效果，总感觉对方在他肩膀上趴着。
　　陆烬不自觉的拉了拉耳机，然后“嗯”了一声。
　　“待会儿坐标定哪儿。”贺厉问。
　　“你随便选，”陆烬说，“我跟。”
　　“那就G城。”贺厉看了一眼航线，迅速确定。
　　两人一下来，就分头搜寻物资。
　　这边陆烬搜了一把AKM，一级盔二级甲，听见过来一个人，陆烬隐蔽在房间里，从窗台把人扫了。
　　下去舔包把药装了，别的没什么。
　　毒圈一出，陆烬就发现两个人运气很好，看这情况应该能苟到最后。
　　一排一排搜过去，搜到两个三级盔，和一把98K。
　　就在陆烬准备和贺厉说话的时候，听见对面房子里有枪声。
　　陆烬换上八倍镜，瞄着对面。
　　很快安静下来，应该是只剩一个人了，陆烬等了一会儿，看到对面那人出现，迅速给了一狙。
　　没打死。
　　陆烬抱着枪跑过去，估计对方在二楼，陆烬摸上去，找了一圈，没发现人。
　　“报物资。”贺厉这时突然开口。
　　陆烬他有的东西报给贺厉。
　　“我这边有三级甲，还有一把M16，”贺厉说话中间狙了一个人，“你过来吃一下，16用的惯么？”
　　“没问题，”陆烬在上面继续搜索，“我这边有三级盔。”
　　“不用了，一会打野。”贺厉说。
　　陆烬没再说话，把直接过去找贺厉。
　　“走。”陆烬说。
　　贺厉和陆烬两人往毒圈附近走。
　　两人停在不同的地方，陆烬刚扫了一个，就听见贺厉狙掉一个。
　　“那人刚在我旁边？”陆烬问。
　　“嗯，他应该没料到你旁边还有人，”贺厉过去舔了装备，没想到这人吃的空投，“绿皮狙，要么？”
　　“不要，”陆烬觉得贺厉过于谦让，“看陆哥用98k怎么秒他们。”
　　“好的，”贺厉笑着转移位置，“陆哥。”
　　“操，”陆烬也笑了，“你他妈这样显得我很不懂事儿啊。”
　　“那你懂事儿点。”贺厉很快上手狙了两个跑毒跑过来的。
　　“好的厉哥。”陆烬跟着灭了一个圈中间跑过来的。
　　两人这把游戏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以陆烬狙掉最后一个人为结局，两人成功吃鸡！

　　“好爽，”陆烬摔进沙发里，伸手把眼镜摘掉，闭上眼，“我已经很久没这么爽过了。”
　　“嗯，”贺厉也往后一靠，“毕竟是祖传帅气的陆大人。”
　　“你闭嘴！”陆烬威胁道，“信不信我一会儿秒的你哭爹喊娘的！”
　　“信。”贺厉笑了。
　　“滚，”陆烬也没绷住，跟他一块儿笑说，“现在是祖传牛逼的陆哥，知道么？”
　　“嗯，陆哥。”贺厉不跟他争这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贺厉？”陆烬叫。
　　“嗯。”贺厉应了一声。
　　“你多大？”陆烬不死心。
　　耳机那边没有回应，一时两人的呼吸声环绕在彼此耳中。
　　就在陆烬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对贺厉来说，很可能是个禁忌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声音：
　　“操！”
　　陆烬第一次听贺厉说脏话。
　　怎么说，这种感觉很新奇，他不知道贺厉为什么明明抽烟逃课打架都做，却基本不说脏话不骂人。
　　就在陆烬觉得贺厉不会开口时，贺厉却说：“三月。”
　　陆烬这边瞬间没声了。
　　贺厉听这动静，明白了，极不明显的笑了一下，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