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贼的大生意》旧城守夜人

26、第二十六章

　　封家能人不少，都是人堆儿里跳出来的人尖子。可这会儿要彻查内鬼蛀虫，越是人尖子，封柳越是不敢信，他只能找新面孔。
　　得知吴饱饱有这样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封柳觉得勉强可以试一试。
　　所以，等他从早餐的阴影里缓过劲儿来，就唤来了吴饱饱，交代了一件大事儿。他要吴饱饱来做自己的耳目。
　　这件事儿要说起来太复杂了，封柳深知吴饱饱的不学无术和一根筋，压根不敢交代太多，删繁就简的总结了几条要紧的话，让她牢牢记住。
　　先是告诉她，以后她的身份，就是封柳的贴身婢女，晚上贴身伺候的那种，不管谁问起来，都这么回答。
　　而吴饱饱的任务，就一点，把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向他禀报。事不过夜，每晚都要。
　　关于这点，封柳也想好了，吴饱饱虽然流落江湖，手脚不太干净，有点小偷小摸，可心是干净的，对人也真诚。她这头脑太过简单，让她每天从细碎的事情里推论出什么不得了的发现，基本没戏，不如简单粗暴，就让她来个事无遗漏，自己受点累，从海量的信息里面捞干货。
　　按说得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任务，一般人得琢磨一阵子，想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差事。可吴饱饱就这点儿好，想不通的事儿统统都不想，做就是了。
　　因为少了思考这一步骤，吴饱饱和旁人比起来显得格外专注。
　　每天封家大门落了锁，吴饱饱就进了封柳卧房关了门，没过多久，吴饱饱在封家人眼里就成了以美色上位的俏丫鬟。
　　谣言的传播速度出奇的快，也就月余的功夫，京城街头巷尾、邻里坊间，都知道了封家还未娶妻的少东家身边新收了一个暖床丫头。
　　每每出门，都会有未出阁的姑娘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就不为了封家那偌大的家业，单凭封柳这股子风流倜傥的劲儿，她们也愿意和封柳发生点什么。
　　何况，封家那可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名号，别说风风光光嫁进去做少奶奶，就算是做第七八九个填房，随便得点好处，也够普通人家吃穿一辈子了。
　　只有当事人吴饱饱知道，得个暖床丫头的名分，可太苦了。
　　白天，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屁大的动静都能让她一根弦儿绷紧，生怕漏掉什么。这种仔细劲儿到了晚上就更痛苦。因为晚上得把这些芝麻大的细节一个不漏的说给封柳听，一说，就是大半个晚上。
　　别说暖床了，有的时候，天都亮了，她还没机会挨到枕头。

　　这天，吴饱饱像之前一样，封家大门落了锁就立马钻进封柳的卧房，一边点着灯，站在封柳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给窗外的耳目看，一边小声嘀咕着今天的鸡毛蒜皮。
　　“……中午吃过饭的时候，我拿了旧衣服去你说的那家典当行，故意要了高一点的价格，他们不肯，我就和他们讨价还价，趁机多呆一会儿……”
　　“……那期间一共来了三个客人，一个当茶壶的老汉，佝偻着背，扛着锄头，和我差不多高，穿的衣服全是补丁，袖子上还有没干的泥，鞋子倒是新鞋，头发半花……一个当镯子的大嫂，约莫三十来岁，听她说话，丈夫当兵死了，是个寡妇，一个穿戴和你差不多的少爷当扇子，年纪也差不多，老师傅说是不好估价，让改日掌柜的在了再来……”
　　吴饱饱还要继续往下说，被封柳举起手制止了。
　　“等等，你说当茶壶的老汉，扛着锄头，袖子上有泥，但是穿的新鞋？”封柳向吴饱饱确认。
　　“啊，对，当时我怕他蹭脏我今天刚换的新衣裳，还特意往一旁让了让，他裤腿挽起来的，新鞋很显眼。”吴饱饱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不太懂壶，不知道值不值钱，老师傅本来不收，俩人还争执了一会儿，后来掌柜的出来了。掌柜的还挺好心，把老人家请进去坐了一会儿，最后把壶收了，给了五文钱。听老师傅说，是死当。”
　　封柳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还记得那老汉长得什么样吗？”
　　吴饱饱点头道：“记得，是个白胖老头，水桶腰，山羊胡，指甲很长。鱼尾纹特别多。”
　　封柳听得直皱眉，半晌没有说话，也不让吴饱饱出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着。
　　吴饱饱在一旁站着，差点被这敲击声催眠。
　　“这老头，有问题。”封柳蓦然站起身，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已经困得直点头的吴饱饱被他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茫然四顾。
　　封柳也不管吴饱饱听没听进去，自顾自说道：“衣服上有泥，还扛着锄头，应该是个农民。可鞋子却是新的，说明这套衣服不是他的。”
　　吴饱饱打了个呵欠，随口说道：“也许人家干完农活回家新换的呢？
　　封柳回道：“如果回家换鞋，为什么不把锄头放下再出门？”
　　吴饱饱张口就来：“人家下午还要继续干活呗！”
　　封柳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下午干活还特意穿了新鞋去踩泥？而且一个农民，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都没晒黑？还有……”封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继续说道：“去地里干活，哪里来的茶壶？拿个饭碗喝点井水都已经不错，谁累的半死还耐烦用茶壶？”
　　说着，封柳又一把抓起吴饱饱的手腕，把她的手杵到她自己眼前：“像你这样的假丫鬟都不留长指甲，他一个老农民留长指甲，不耽误干活么？”
　　吴饱饱愣了愣：“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封柳面有得意之色，刚想谦虚两句，就听到吴饱饱又说：“可是，就算你知道他不是农民，又能怎么样，你总不能因为人家不是农民就去报官吧？不是农民又不犯法，人家穿什么扛什么拿什么喝水，全凭人家乐意呀~”
　　封柳一口气闷回去，气的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