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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吴饱饱看自己又惹祸了,有点过意不去,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这一扶用力太过,把原本可以站稳的封柳推了个趔趄,向后倒去。
      封柳虽身材修长,没有一丝赘肉,到底是个成年男人,体重还是很有分量。吴饱饱一把没拉住,倒把自己让封柳带倒了。
      慌乱中,她双手一撑,好死不死正按在封柳的大腿上。那酸爽,一时间难以描述。
      擦了一把疼出来的冷汗,封柳看清了来人,他感觉被蹭破的水泡更疼了。
      封柳自顾自的爬起来,把椅子扶正,重新坐回去,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没责骂吴饱饱,也没继续看账本,目光放空,有点发愣。
      “你在想什么?”吴饱饱有点好奇。
      “我在想,作为一个商人,我实在应该继承老一辈的光荣传统,譬如信风水,敬鬼神,研究一切与气运相关的玄学。”封柳认真的答道。
      “这样就能赚大钱?”吴饱饱有点不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样就能成功避开你这个灾星。”封柳十分肯定的看回去。

      开玩笑,他可是从小被纸包纸裹、重点保护的神童,所有长辈看好的家族继承人。十几年来,除了换牙,他身上就没掉下任何一块皮肉。他甚至从不脱发。
      可是这个叫吴饱饱的蠢贼,昨天竟然拿开水给他洗澡,今天不惜守到半夜也要吓他一吓,在他还没开始愈合的伤口上,又添新伤。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吴饱饱听封柳一本正经的扯淡,有点想笑,但是想想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份,就只咧了咧嘴。
      面前这个人,和她以往对奸商的想象不太一样。既不脑满肠肥,也不猥琐下作,虽然确实有那么点纨绔子弟的意思,可并不惹人讨厌。
      好吧,她承认她这点好感是因为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还有一点是因为封柳确实有点好看。

      “哎,你到底烫的怎么样,给我看看?”吴饱饱扯了扯封柳的袖子。
      “怎么?想检验一下自己的作案成果?”封柳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脱下靴子,卷起了裤边。
      “男人嘛,身上有伤那是荣耀。到时候烫坏的地方一蜕皮,长在皮上的腿毛一块儿掉。原本毛乎乎的螃蟹腿变成白嫩嫩的萝卜腿,到时候少爷你比现在更帅!”这套话下午哄过汪雨雁一次了,这会儿张口就来,完全不用动脑。
      话是这么说,但是吴饱饱看到小腿上有坑有泡有伤疤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小的内疚。
      “少爷,其实光涂药好的慢,我有更好的法子给你治,你要不要试试?”吴饱饱抬眼问道。
      “什么法子?”封柳不知道吴饱饱是真懂点民间偏方,还是纯属娱乐自己,试探的问道。不过他打定主意,要是吴饱饱敢说什么“剥皮重长”之类的话,他就把她按在开水里冷静冷静。
      “就是我拿针给它挑破,把里面的水挤干净,虽然会有点疼,但是好得快,能少疼几天。”吴饱饱开始挽袖子,有点要大干一场的意思。
      “你觉得我会信?”封柳一脸看骗子的表情。
      “哦,不信呐?不信没事儿,多疼两天而已,反正总是会好的。”吴饱饱完全没有想证明自己靠谱的意思,站起身就准备走了。
      “不是,对待伤患,你能不能拿出点诚意?何况伤患的伤还是你弄的!”封柳看吴饱饱要走,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我很有诚意呀~大半夜的没去休息过来看你,还不够诚意?但你明显不信,我能怎么办?”吴饱饱垂下眼睛,声音和和软软的,好像还带点委屈。
      “其实证明一下你的方法确实有效,也不难吧?比方给我举个例子,你以前有个朋友也被开水烫了,然后经过你的治疗,确实很快就好了什么的。”封柳其实听到吴饱饱说好得快是有点心动的,他这一腿的燎泡,正常走,火烧火燎的疼,岔开腿走,太影响形象了!
      “举例子可以啊,但万一是我编出来的呢?你又没法找人求证对不对?”吴饱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封柳。
      是啊,怎么求证呢?就算是真的,等求证完,腿上的泡早就好了。自己恐怕烫坏的不是腿,而是脑子,这得进了多少水!
      封柳站起身,开始解腰带。
      吴饱饱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向封柳:“你想干什么?”
      “脱裤子啊”,封柳莫名其妙,“不脱裤子你怎么帮我把水泡挑开?隔着衣服掐指算位置吗?”
      “你把裤管撸起来就可以啊,难道你要脱光吗?”吴饱饱有点抓狂。这个封少爷怎么回事!以后她要去书坊写本书,就叫《封少爷每天脱一次》。
      封柳从善如流的坐下,开始挽裤腿:“可是这样的话,大腿和屁股上的怎么办?你总不会让我自己……啊!疼!”
      “肯定会疼啊,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吴饱饱没等封柳啰嗦完,已经麻利的下了手。
      封柳看向吴饱饱的手,惊的站了起来,要不是小腿在人家手里做人质,他这会儿已经拔腿跑了。
      “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封柳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吴饱饱手里捏着的小玩意儿。
      “是耳坠子啊,少爷。”吴饱饱举起手里的小东西,让封柳看了个仔细,果真是一枚耳坠子。
      “你拿耳坠子给我挑水泡?”封柳一脸的不可置信。
      “放心,是银的啦,而且刚才我在蜡烛上烧过了,不会感染的。”吴饱饱拿着已经掰直并烧黑的一头的耳环在封柳眼皮底下晃过。
      “你知不知道试毒的时候都用银针是为什么?因为有毒的话,银针会发黑。”封柳的表情看起来更纠结了。
      吴饱饱用力挤着水泡里的水,把耳环变成的银针夹在小指和无名指中间:“少爷你江湖话本看多了吧?而且就算有毒,你看我都扎了你这么多下,要死早就死透了。这会儿就算有毒,也是尸毒。”
      挤完最后一个水泡,吴饱饱把银耳环在封柳的裤腿上蹭了蹭,又掰回原来的形状戴回耳朵上,这才直起腰,看着封柳说道:“水泡挑破了以后,当天不能沾水啊,你可别像之前似的一天洗三次澡。”
      封柳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天色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吴饱饱很无语,他一个富家少爷,就算不拿起爷的款儿,也不至于贫成这样吧。幸好他忙着做生意,不然去酒庄茶楼支个摊儿,京城里说书的都要饿肚子了。
      打了个哈欠,吴饱饱决定抓紧时间在天亮之前再睡一会儿,刚想道一句“晚安”,发现封柳已经坐回了椅子上,手里又重新捧起没看完的账本。
      刚才卷上去的裤腿儿,一动没动,露着的半截腿间距半尺,端端正正的放着。
      毕竟是金窝银窝里养大的,和自己终究不一样啊,腿上起着燎泡,大半夜里也要坐的这样端正。
      误打误撞进了封府这两天,吴饱饱感触挺多。
      一开始,她确实是有点不可告人的动机。可作案未遂又发生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心里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没看见有钱的东家逼良为娼,倒见识了“铜锤姑娘”芳心暗许。
      没看见上位者好吃懒做,倒见识了他们起五更爬半夜。
      一开始,封柳一句一个“扣你月钱”,事实上才来了两天,就先领了赏钱。
      虽说是被使唤着搓澡、打水吧,可一桶开水下去,既没有被打板子,也没有被关柴房。
      这两天,是她十几年来,过的最踏实的两天。
      每天到了时辰,就有饭吃,做完了活计,就能休息。
      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生活,她又何必做贼呢?
      吴饱饱那点轻功本不是为了做贼练的,是被卖到杂耍班子,让班主拿鞭子抽会的。
      可表演赚到的钱,都是班主揣着,没有一个铜子儿到过吴饱饱的手里。
      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就算自己可以洗白呆在封家,可阿九怎么办?离磊和梅梅怎么办?封柳是不错,可奸商们还是奸商,挨饿的还要继续挨饿。
      想到这里,吴饱饱把刚刚冒头的想要留下的想法一挥手给抹掉了。

      “怎么还不回屋休息?趁着夜色正好,想和我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封柳看吴饱饱傻站在门口半天,也没迈出去一步,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你吃得饱、穿得暖,家里的银子花不完,还需要什么理想?”吴饱饱斜着眼瞅了瞅封柳,“至于我,每天的理想都不一样,明天的理想是什么,取决于今天有多饿。”
      “人不是为了吃饭活着的。”封柳笑了笑,一副“我说了你也不懂”的样子。
      “可人活着是要吃饭的。”吴饱饱说完这句,就大踏步走出门去,仿佛今晚的和谐相处从来没发生过。
      两个人终于是因为“吃饭”聊崩了。

      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吴饱饱翻来覆去烙烧饼,她失眠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吴饱饱望着房梁、咬着嘴唇使劲儿想了一会儿,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要放过封柳这只肥羊,不管怎样,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好事坏事都算有了那么点交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封柳,她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吴饱饱跑到井水边,用冷水泼了脸,然后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走去封柳书房,想要辞行。
      她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推开一看,里面的账本早就收拾的整整齐齐,屋子里弥漫着烫伤膏的药味儿,看来封柳才离开这屋子不久。
      吴饱饱坐在封柳昨天坐过的椅子上,想要感受一下少爷的专座。只坐了片刻,屁股就在上面扭来扭去,没一会儿消停。
      这封柳的椅子可真硬啊,难为他每天一坐就是大半天。这么硬的椅子,屁股不会磨起茧吗?
      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吴饱饱手也没闲着。她学着封柳的样子翻开账本,十分好奇像这样的富豪每天家里进出多少银子。
      正翻的起劲儿,吴饱饱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马上判断出有人要进来,而且来人肯定不是封柳。
      吴饱饱一矮身,藏到了书房的大花瓶后面,整个人趴在地上,秉着呼吸。
      幸好封家每天都有下人打扫,这地上倒是没什么灰尘,要不这么一趴,肯定被灰呛个半死,到时候咳出声,就彻底暴露了。

      来人蹑手蹑脚,先是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开始窸窸窣窣的翻东西。
      吴饱饱紧贴着地面趴着,不敢动弹,因此并看不到来人的脸,只透过两个花瓶的缝隙看到了一双水葱色的绣鞋。
      那人拉抽屉,爬书架,翻盒子,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才安静下来。吴饱饱听到离去的脚步声,送了一口气,赶紧爬起来掸了掸灰,推门出去。
      “饱饱,你怎么在这儿偷懒?前厅还没人去打扫呢,还不快去?!”管事儿的丫头路过书房,正撞见走出来的吴饱饱,神色不耐的喊她做工。
      吴饱饱忙应了声,撒丫子往前厅去了,告辞的事儿先压了下去。
      到了前厅,吴饱饱才知道管事儿的丫头为什么吼自己,活儿真的太多太琐碎了,人手根本不够用。
      等忙完这一摊子活儿,吴饱饱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几乎是趴着回到屋里。
      一进屋,吴饱饱就烂泥一样摊在床上,嘴里嚷嚷着:“哪位好心的姐姐喂我一口水喝,我实在是动不了了……”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理她,这才睁开半边眼皮打量。
      刚才闭着眼睛扑倒床上,没来得及看,这会儿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汪雨雁愁眉不展的坐在塌边,一声不吭。
      吴饱饱看她那神色,觉得八成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挣扎着爬起来,坐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少爷的便宜没占到所以心里苦闷?”
      汪雨雁没搭理她这茬,自顾自说道:“少爷的铭佩找不见了,问了许多人,都说没看到。”
      “那铭佩很值钱?”吴宝宝想,能让封柳里里外外去找的,八成价值连城。
      “要说值钱,倒也值不少银两。可这不是丢了点银子的事儿,那铭佩是专用来给出门办事的人做信物的,见铭佩如见少爷。这要是给有心人拿走,恐怕要出大事情。”汪雨雁忧心忡忡的答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铭佩的穗子,是少爷的生母亲手做的。夫人早就过世了,留给少爷的东西里,就这个少爷一直贴身带着。即便铭佩丢了还能换一个,可这穗子,却没处寻了……”汪雨雁说着说着,滚下泪来。
      她是家生的奴,从出生就在封家。虽说只是个粗使丫头,却和封柳一起长大。打懂事儿起,心里就只一个封柳。
      铭佩丢了,不知封柳怎么样,她已经急的半死。
      吴饱饱听着汪雨雁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就是一个激灵。这个偷铭佩的人,莫不是今天摸进书房的那一个吧?
      “你给我说说,那铭佩长得什么样?说不准,我能帮着找找。”吴饱饱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封家院子里这么多的人,你才来了几天,人都认不全,你去哪儿找啊?”汪雨雁话是这么说,最后却还是详详细细的把铭佩的样子形容了一遍。明知道吴饱饱根本不可能找到,却又想着那个微乎其微的万一。
      其实吴饱饱也没把握,她所能凭借的,也只有一双水葱色的鞋子而已。可是,就算不为封柳,为着汪雨雁给她端来的那碗热面汤,她都要去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吴饱饱怎么也没料到,就是这么一枚铭佩,把她送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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