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十二楼骑士

3、一吻便杀一个人

　　我第一次见到陈柏，是在部门合作排话剧的时候，为一年一度的双旦晚会。浪费时间又花费心思的东西本不想做，但生活过于无聊，得有的浪费。

　　是个无关痛痒的角色，只是消磨过于落寞的时间，却在见到陈柏的一瞬，有了意义。想来觉得可笑，一见钟情？网上说一见钟情的本质是见色起意。陈柏确实有色让我可图。大家都围成一圈，为剧本争的面红耳赤，我笑着摇头却瞥见角落坐着的那个人，干净的灰色卫衣，牛仔裤，帆布鞋，灯光太暗，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模糊的轮廓，是短而硬的寸头，左耳的耳钉却格外显眼，很奇怪，我似乎已经知晓他是什么样子了。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左手垂着，骨节分明的手夹着根未燃的烟，我抬起头，却捕捉到他的目光，在看我，似笑非笑。我没由来的心慌匆忙别开目光。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有我和他的对手戏，有吻戏。很奇怪吧，男女主角都没有吻戏，我们两个配角，却偏偏有这场，就算是借位，也足够让人面红耳赤。更何况，我们不认识。

　　我倒是觉得，不认识的人才容易演，不会轻易笑场。可显然，他不这么认为，第一次，他对导演说，女孩子容易害羞，先相处再排这场。我在心里笑。仿佛不会笑，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冷着脸，大概都能取代导演的位置了。我看清他的脸，同我想象的并无太大差别，五官深邃，唯一双眼颓靡又明亮，像年轻时候的金城武，当然，不是重庆森林里的何志武，而是堕落天使里的何志武。

　　一句台词反反复复的念，找不到导演要的感觉，我口干舌燥，在角色里面成为另一个角色，越说越没有感情。他递来一瓶水，我仰着头看他，出门前闺蜜夸我今天的口红颜色很好看。我看到他不自然的别开目光，我接过水，小声道谢。“钱转给你”，我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不过他给的，不是二维码收款，而是他的微信二维码，我笑了笑，发送好友申请。

　　在路上见到陈柏时，他同身旁的男孩子打闹，笑声爽朗，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属于这个年纪男孩子该有的恣意。我不自觉弯了弯嘴角，朋友问我笑什么，我摇了摇头。好像开始期待晚上，排话剧的时间了。

　　导演第二次问的时候，陈柏好像还想说点什么，我抢在他前面，点了头。于是灯光渐暗，他的脸忽明忽暗，千嬅的声音响起，“你爱热吻却永不爱人”。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好像，喜欢你了。”明明是台词，浑身却像过电般愣了好久，忘了台词。他的脸在我面前慢慢放大，他偏过脸，在我耳边说：“别紧张”。我慢慢抬起眼看到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不自觉红了脸。当然，另外一个角度，我们吻的难舍难分。音乐继续在响，“一吻便偷一个心，一吻便杀一个人”，灯亮的一瞬，我呼吸仿佛瞬间顺畅，他直起身子转身走开，我以为他很老练，如果我没有看到他涨红的耳根。

　　出来的时候，陈柏蹲在台阶上抽烟，就在那个路灯下。他就蹲在那里，地面被月光与灯光衬得像雪，王菲在暧昧里唱“陪着你轻吐着烟圈，到唇边，讲不出满足”，陈柏的脸在路灯下在烟圈里，似幻如雾，是在靠在车窗抽烟的高桥凉介，是吐着烟圈的林季子。我看了很久，才缓慢拾起脚步，他回头，看我一眼，站了起来，“走吧，送你回宿舍。”他掐灭了烟，火星最后闪了一下，像暗夜里绽放妖冶转瞬即逝的花。

　　没有说话，平日里很短的路此时格外漫长，月光把身影拉的很长，他很高，影子交错又分开，我开始想，被他弯腰亲吻的感觉拿什么去比较，想温热的呼吸，想暗的勾人的眼睛。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点头示意我走，我朝他笑，道完谢后说了再见。他只低声回了一句不会。他就这样看着我，走上楼。

　　我第一次见到谢清，不是在那个她所谓的双旦晚会话剧排练，而是更早。

　　在两个部门一起轰趴的那个晚上，她一直很沉默，像我。她周身的气质很吸引人，刚开始觉得她像重庆森林里在快餐店灵动沉默的阿菲，只有在唱歌的时候，对，唱歌的时候。她唱了首杨千嬅的处处吻，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这个时候她更像是在黑夜里飘着的那个金发女杀手，只是可惜，我不是那个警察。不过她没有注意到我，真是让人不开心。

　　那之后的数不清的夜里，我抽着烟想，到底是吻她的感觉好受，还是抽烟的感觉。我掐灭烟头，有些烦躁。在得知有共同的话剧要排的时候，我有些开心，导演是朋友，我想，加场吻戏不是什么难事，不管什么角色吧。导演同学烦躁的抓着头，狠狠瞪我，大喊“连主角都没有凭什么你要有”。我看着他不小心笑出来，他追着我跑，我看到谢清站在不远处，她看我了。

　　其实紧张的人是我，我强装镇定地递给她一瓶水，她仰头看我，口红的颜色很好看，眼睛里带着狡黠，我耳根有些烫，不自然别开目光。她要付那一瓶水的钱，我愣了一下，那就加个好友好了。

　　她似乎全然不紧张，我低头看着她闭上眼，脸有些红，很可爱，原来是会紧张的，我想就这样亲下去，慢慢靠近，还是偏开头，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清香。背景音乐也是我强行加上去的，从那之后，我也爱上杨千嬅的声音。

　　导演说男孩送一下女生回去，我在外面的楼梯上等她出来，抽完这根烟，就能出来了吧。

　　我又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月光下的影子不停交错，冬天的晚上太冷了，我想抱抱她。却也只是看着她上楼之后，再点燃一根烟，想她想到发疯。

　　我突然觉得陈柏很可爱，那样的外表下也是单纯到可爱的灵魂。心情有些愉悦，我分享了一首歌在朋友圈里，想他看到，不知道会不会看。是与非门的我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

　　话剧排练结束的很快，演出也很快。正式演出的那个晚上，是圣诞节的前夜，他吻我的时候，底下都是尖叫声，我看到他又偷偷红了耳根，只是眼睛依然深不见底。一整晚我的耳边都是杨千嬅的歌声，一吻便颠倒众生，一吻便救一个人。我们完美演出，完美谢幕。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去聚餐在晚会结束之后。饭桌上他们玩起了狼人杀，陈柏是法官，每次我睁眼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在看我，只有我们两个人，注视着彼此。心跳慢慢加快，有些东西，藏不住。

　　晚上，我找到他的微博账号，想了解更多，原来他也看王家卫，也钟意达明一派和周慧敏。欢喜袭来，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在一见钟情的本质下，灵魂也高度契合。

　　零点的时候，他发消息给我“圣诞快乐” 。我回复“圣诞快乐”。那天晚上，有做梦，梦到他对着我笑，像无间道里年轻时候刘建明见到第二个mary时候那样笑，干净也痞气，然后，我们接吻，在大雪下。

　　他来找我的时候，是那一年第一场雪的那个晚上，手里捧着奶茶等我下楼。雪落在他头发上，衣服上，他就那样冷淡又热烈的站在那，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他说“我喜欢你”，连说喜欢的时候，都酷得不像样子，我没有看他，但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他停住不走，拉住我，认真的看着我，似乎不带一点感情，但是眼睛里的热，藏不住。有雪在我眼前落下，我轻声说，我也是。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牵住，我听到他说，“吻戏，我是强迫导演加的”，牵我的手拉的更紧，我却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一吻便杀一个人。

　　“于是我们相爱，掌心湿得像海。”

　　(完)

作者有话说

　　被千嬅的歌洗脑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