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喜欢他》桓婧

8、第 8 章

　　对于楚阳父母来说，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所以在学校附近买套房这种事，不过小菜一碟。

　　而负责照顾楚阳的家政阿姨张秀梅也是家里换了几任之后留下来的，楚阳母亲觉得张秀梅做事利落，为人踏实；楚阳觉得这位阿姨做饭符合胃口，而且从来不像其他烦人的阿姨一样试图跟他搞好关系，母子二人难得统一了意见。

　　至于楚阳父亲，既不在吃食上挑剔，也懒得管由谁给楚阳做饭这种小事，他觉得既然自己出了钱，其它一切烦心事就不该再找他，所以更不会有什么异议。

　　电话挂断以后，正巧张秀梅拿着换下的床单前往阳台，从楚阳面前经过。

　　话在楚阳嘴里转了一圈，没能出口，他实在有些气不过，祝怀瑶怎么就自作主张地来家访还让他告知家政阿姨做饭啊？凭什么？

　　但当张秀梅从阳台回来，楚阳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张阿姨，我有同学要来这边吃饭。”

　　“哦，就是上次那两个，顾飞和陈兴南？”张秀梅随口问道。

　　“不是。”楚阳几乎在从嘴里挤字。

　　“你同学有什么忌口吗？”

　　楚阳愣了一下：“不知道。”

　　“那你打电话问问？”张秀梅刚才听到了楚阳在打电话，料想楚阳现在应该还能联系上这位同学。

　　楚阳坐在沙发上呆住，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还要打电话问祝怀瑶有什么忌口？他这么卑微的吗？

　　张秀梅现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你跟这同学关系一般？那我随便做？”

　　“……”

　　楚阳不想承认自己喜欢祝怀瑶，却也听不得别人说他们关系一般，思考片刻，再次拿起手机拨出号码，屈服道：“我问问。”

　　那边顾飞接起电话：“喂？还有什么事？”

　　楚阳停顿了片刻才道：“祝怀瑶还在吗？我有事想问她。”

　　“啊？”顾飞觉得莫名其妙，刚想说话，随即手机被人抽走。

　　楚阳这边只能听见顾飞忙不迭的求饶：“诶不是，老师，这体育课，体育课还管玩手机吗？”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楚阳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默。

　　算了，反正祝怀瑶放学就来，那时候再问也不迟。

　　祝怀瑶按照陈兴南给的地址来到楚阳所住的小区，按物业的规定需要登记，小区保安看一眼她身上六中的校服，十分善解人意地问：“来找同学啊？”

　　祝怀瑶乖巧答是，保安没有怀疑，大手一挥放她进去。

　　祝怀瑶按响门铃，楚阳打开门看见是她时，神情相当讶异：“有访客不都要打电话给住户吗？你怎么进来的？”

　　“可能是我的样子叫人放心吧。”祝怀瑶说着，毫不见外地走进屋内。

　　楚阳小声在后面嘀咕：“怎么还真来了……”

　　祝怀瑶听到了这句，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环视了一圈四周问道：“你父母呢？”

　　“他们不住这里。”楚阳关上门，本来想自己先回沙发上坐着，但对上祝怀瑶回头望向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浑身一凛停住了脚步，一种被班主任审视的寒气油然而生。

　　“不住这里？”祝怀瑶重复了一句，内心疑惑，却没有明说。

　　张秀梅闻声走了出来，她今年五十岁左右，打扮朴素，一脸和气的样子：“你就是楚阳说的要来家里吃饭的同学？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阿姨您随便做就行。”祝怀瑶礼貌地回答。

　　张秀梅点点头，又冲楚阳嘱咐一句：“你爸爸刚才来电话，说今天中午来这里吃饭。”

　　楚阳身形一僵，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他来干什么？”

　　“你爸爸说今天正好在这边谈事情，就顺道来这里吃饭了。”张秀梅解释完，便转身进了厨房忙碌。

　　祝怀瑶好奇问道：“你父母偶尔会来？”

　　楚阳不情不愿地回答：“只有我爸。”

　　“你妈妈不来？”

　　“我爸跟她吵了架就来这边，我妈当然不会来。”楚阳冲一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哪是什么顺道……”

　　祝怀瑶本想问这话怎么跟楚阳刚才说得不符，随即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他只是来吃个饭，不在这里住？”

　　“嗯，他跟我妈吵架以后住别的地方，那边没有家政阿姨，没人给他做饭。”

　　楚阳家不缺房子，但没必要在每一处房产都备个家政阿姨，毕竟楚阳家只是有钱，并不是钱多烧得慌。

　　张秀梅刚做出几个菜，楚阳就直接在饭桌前坐下，根本没有等父亲的打算。

　　祝怀瑶的身体在高中阶段，虽然没有经历什么剧烈的体力劳动，但繁重的课业仍然需要付出大量的脑力劳动。

　　已经成年的祝怀瑶自然没这个本事进行脑力劳动，但高中时期的祝怀瑶似乎依旧在身体里动了脑，所以此刻，祝怀瑶真实地感受到了一阵饥饿。

　　联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进行的家访，祝怀瑶也觉得吃饭最重要，诸多教育书籍都有记载，吃饭时教育孩子并不是什么好的教育方法。

　　张秀梅的手艺高超，荤素也搭配得当，祝怀瑶就着菜吃下了两碗米饭，还舀了一碗汤等放凉。

　　看到对面楚阳欲言又止的神情，祝怀瑶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作为客人太过分了点？但想到未来楚阳父母的冒昧作为，她觉得自己这点着实算不上过分，于是又心安理得地端起汤吹凉。

　　“你……平时就吃这么多吗？”楚阳终于忍不住问出内心的疑问。

　　楚阳的疑问让祝怀瑶开始反思，她距高中时期太久，已经想不起高中的自己食量如何，但这顿确实吃得多，难道现在这具身体，消耗的是高中时期的自己，和成年后的自己两个人的能量？

　　联想纸面上出现的笔记答案草稿等，祝怀瑶觉得这样比较说得通些，高中时期的自己似乎也在这具身体里，和自己一同成长。

　　但她不能和高中时期的自己交流。

　　真是一种奇怪的状态。

　　见祝怀瑶久不答话，楚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情不愿地解释：“我不是嫌你吃得多。”

　　祝怀瑶当然也不会作此想，毕竟上次回家楚阳就表示过，楚家不缺钱。

　　“我没这么以为。”祝怀瑶无所谓地耸肩，把吹凉的汤喝下。

　　看着祝怀瑶这样自在的样子，楚阳觉得自己真是想多……

　　祝怀瑶喝下最后一口汤时，房门被打开。

　　楚阳的父亲楚志强开门走了进来，站在门口边换鞋边道：“张姐，菜做得清淡点，这两天天天在外面吃，都吃上火了。”

　　家访需要的人员就位，祝怀瑶也放下了汤碗。

　　“哟，吃完了啊？”楚志强看一眼桌上的空盘，无不嘲讽地冲着楚阳说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语气中分明透露着“不等长辈自己先吃真没教养”等信息。

　　嘲讽完自己儿子，楚志强才舍得把视线投向祝怀瑶：“你是……？”

　　楚阳向来懒得回楚志强的话，除非顶撞，现在也是故意往楚志强肺管子里扎，一脸无畏地说了句：“我女朋友。”

　　“……”

　　被楚阳莫名其妙塞了个女朋友的身份，祝怀瑶的怒火渐渐被教师的师德教育压下。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

　　而自己，是个人民教师。

　　祝怀瑶深吸一口气，对楚阳的无奈已经转化为身为长辈不跟小孩子计较的轻松，起身冲楚志强略一颔首：“你好，我是楚阳的班长，不是他女朋友。”

　　楚志强在听到楚阳回答时，神情没多少波动，得到祝怀瑶的否认，神情更是自然，恢复了那副嘲讽的表情看向楚阳：“我看人家也瞧不上你。”

　　楚阳没说话，兀自生着闷气。

　　祝怀瑶心想这楚阳的爸爸回来得晚正好，要是楚阳吃着饭迎面碰上这一通嘲讽，怕是得气得食不下咽。

　　“欢迎来家里做客啊。”楚志强说着并不真心的客套话。

　　祝怀瑶对此也没太多意外，未来已经见识到了楚阳父亲的嘴脸，她本就没抱太多希望。

　　见楚志强坐下，悠闲地等待开饭，祝怀瑶适时开口：“楚阳同学没去学校，又不接刘老师电话，所以我只好代刘老师来家访。”

　　“哦。”听到祝怀瑶代表的是班主任，楚志强再次拿出面对老师时，故意摆出的无奈家长姿态，叹了口气说：“这孩子的教育啊，我们也没办法……”

　　祝怀瑶打断了楚志强的表演：“楚阳上星期受了伤，头皮破损流血，这事你知道吗？”

　　楚志强悠闲的状态终于卡了一下，视线慢慢转到楚阳身上，皱眉问：“又是跟外头的小混混打架了吧。”

　　楚阳抱臂冷笑一声，冲父亲相反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长久当教师的习惯所致，祝怀瑶也很想冷笑翻个白眼，但她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头上的伤是您打的？”

　　祝怀瑶的语气温和有礼，像极了在哄一个不通人言的孩子，在当下的情境，却极富讽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