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鬼了》稳如老狗呀

4、小鸟

　　凌棠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在人间无牵无挂，没有亲人，所以他的消失就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只在很小的范围内激起一丁点儿涟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在另一个世界，他却不再是一滴水了，他是诱惑，是肥肉，是众妖一旦发现就会穷追不舍的对象，这在凌棠十几年的人生里，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跟路博远并排着走，边走边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路博远回忆了一下，悠悠叹了口气：“别提了，那天我夜里我出来准备找点东西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绿光，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进来了。”

　　凌棠一听，突然发现当时正是杜公子盗取夜明珠的时候，他想了想，自己现在跟路博远也是一天绳上的蚂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他说了。

　　路博远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说我是被夜明珠的光摄进来的？”

　　凌棠点点头：“有可能。”

　　路博远糟心地看着他：“我这种本来就算比较倒霉了，你竟然是自己走进来的，你这是嫌自己命长？”

　　凌棠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不跟你说了，说的话一点儿也不中听。”

　　路博远看他板着脸，觉得有趣极了，他当孤魂野鬼当惯了，现在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说话，他突然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有一点温馨，多了些陪伴，生活竟然多了许多滋味。

　　他撞了撞凌棠的肩膀，跟他胡侃起来，从出生到现在，把凌棠大大小小的事情扒了个遍，凌棠有些不满：“你怎么跟那些娘儿们似的，专爱打听别人的事？”

　　路博远抽了他一巴掌，没用力，但是很过瘾：“说谁呢！”

　　凌棠捂着脸，想还手，又觉得还手显得自己太欺负人，毕竟路博远身板儿比自己弱，他怕自己不小心把他给拍死，没人跟自己一起找出路，忍了忍，最后警告性地指了指他，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压了下去。

　　路博远知道他那是对自己的忍让，不禁高兴起来，他性子有些娇纵，喜欢脾气好的人。

　　这一高兴，又想说话：“你刚才打那个女鬼的时候好厉害，你那是什么功夫？”

　　凌棠挠挠头，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路博远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不要紧，总之你只要有那保命的本事就行，不过那个女鬼在这里真不见得有多么厉害，以后还是得小心一些。”

　　凌棠想起来什么，问他：“你说这里是九尾狐的琉璃冢，那……我们要不要去九尾狐那里看看，看看能不能出去？”

　　路博远叹道：“九尾狐死了快一千年了，这里叫琉璃冢，实际上就是九尾狐的埋葬之地，谁也不知道她埋在何处？怎么找啊？”

　　凌棠一点儿也没灰心：“既然现在咱们也没什么方向，九尾狐终究是一条线索吧，弄不好就能找到点蛛丝马迹。还有那个杜公子，我亲眼看见他进来了，一定有古怪，他也可以作为一个方向，我就不信了，双管齐下，我还找不着出路？！”

　　路博远好像有点被他说服：“那好吧！”

　　他俩走着走着，凌棠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在地上，他回头看自己脚下，借着月光发现竟然是一枚蛋。

　　他想过去看看，路博远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孵出个妖怪来就麻烦了。”

　　他二话不说拖着凌棠就像往前走，谁知那蛋壳很快自己裂开了，清晰的碎裂声传入耳际，凌棠他俩本能一停，回头看去，只见有只小鸟从蛋壳里冒出头来，甜甜地喊凌棠：“爹。”

　　凌棠一听黑了脸，这下不等路博远拉他了，他自己拽着路博远跑的飞快，小鸟见他要跑，赶紧把自己从蛋壳里拔出来，它明明刚出世，却能飞起来，很快追上了凌棠。

　　凌棠神情很复杂，有恐慌，有不耐，有抓狂，他被小鸟截住去路，只能被迫看着它。

　　小鸟不说话，歪头打量他。

　　凌棠一看它那副样子，赶紧挺了挺腰杆儿，表示自己浑身是胆。

　　小鸟看了半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他的肩头，在凌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凌棠的脸颊，很依赖地又喊了声：“爹。”

　　凌棠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小鸟的重量很轻，但小脑袋却有些温热，蹭着他的面颊，那点儿痒意搔到了心底，让他突然觉得如果他粗暴地打断小鸟的温情，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

　　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抬起来，摸了把小鸟的脑袋，小鸟开心坏了，围着他飞了好几圈儿。

　　凌棠没怎么挣扎，就被迫接受了这个“爹”的身份，把小鸟扛在肩上，跟路博远一起上路了。

　　路博远在路上笑意不止，他一会儿说你别说，你俩长的还挺像，一会儿说你真的不像没当过爹，凌棠恨不能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他有些来气，小鸟那两个小眼儿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自己明明是年华正好的儿郎，哪里来的孩子？

　　小鸟很机灵，但会说的话还不算多，它的脚在凌棠的肩上跳了两下，言简意赅地喊：“饿。”

　　凌棠没看它，仍旧目视前方，问它：“想吃什么？”

　　小鸟有一说一：“肉。”

　　凌棠又问它：“虫子肉啊？”

　　小鸟继续道：“肉。”

　　凌棠很无奈：“爹自己都没吃，我上哪儿给你找去啊？”

　　小鸟一听这话，赶紧飞起来，围着凌棠转了几圈儿，然后笔直地向前飞去。

　　凌棠和路博远对视了一眼，难不成小鸟知道去哪儿吃？

　　他俩一得出这个结论，赶紧跑了起来。跟着小鸟一路飞奔，不知跑了多久，久到凌棠几乎要吐血，才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来人往之地。

　　凌棠看见集市热闹非凡，但不敢硬来，他怕自己进去就被活吃了。

　　他躲躲藏藏，小鸟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用喙拖着他就走，这个小东西力气大的惊人，凌棠都来不及惊呼就被拖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突然一静。

　　凌棠尴尬坏了，但同时又吓得不行，谁知人群就静了那一下，又喧哗起来，浑然没把凌棠当个外人。

　　凌棠长出一口气，回头朝某个角落招了招手，缩头耷脑的路博远见一切风平浪静，整理了整理衣服，迈步出来了。

　　凌棠看着他那副怂样，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小鸟叼住凌棠的衣袖，要去前面的客栈，凌棠不去：“我没钱！”
　　小鸟不听，暗自用力，凌棠被它拖到了客栈门口，路博远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