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芸芸有钱

3、三

　　那是个脸盘圆圆，有点富态的三十多岁女人，比二舅小了二十岁，中等长相，一米五八的个子，虽然算不得好看，但是比先头的二舅妈长得要好看不少。她把二舅和小表妹送回来一个多月不放心女儿，千里迢迢跑来看看。于是二舅把小表妹从四姨家接了回来，小表妹一见着她妈就像小鸟见着大鸟归巢，一扫寄人篱下惶惶不安的阴霾，赖在妈妈怀里撒娇。二舅的儿子，见楼下多了个陌生女人，找人打听，知道了陌生女人的来历，转头跑去告诉他妈。二舅妈一听，立刻炸了。披头散发跑到外婆家，抓着小表妹的妈就是一顿挠。外婆在屋里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就抱在一起打上了。二舅妈虽然常年干活手里有劲，但小表妹的妈仗着年轻，越打越勇，眼看着二舅妈落了下风。这时二舅被人找了回来，二舅妈见着二舅立马开始冒眼泪，一把扯住二舅衣服，哭起来。小表妹的妈见她哭，也不打了，也扯着二舅衣服开始哭。两人一边一个，把二舅扯在中间，围观的街坊邻居越来越多，看的越来越起劲。外婆气的不行，给大舅打电话，给我妈打电话，给四姨打电话，把在家的儿女都叫回家。二舅妈娘家，听说二舅妈只身跑到外婆家打小表妹的妈，也把自家儿女都叫到外婆家。那天的外婆家，人满为患，驱散了围观的街坊邻居，自家人和前亲家，就把一楼的两个房间塞满了。从来稳如泰山不出面管外婆家务事的我爸，破天荒的跟着我妈一起回外婆家主持大局。因为涉及长辈的情感纠葛，我被勒令留在家里，不许跟去外婆家，没能亲临现场实在引以为憾。
　　找了姘夫还独自起诉离婚的二舅妈，在小表妹的妈面前，终于被激出了潜藏的对二舅的爱。我二舅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比例黄金，长得不显年纪，五官非常像张国荣，慢性子，能吃苦，也勤劳，缺点是话少，没读过多少书。
　　没读书这个不怪二舅，当初外公去世的时候，家里的六个小孩，我妈上初中，大舅小学毕业，他小学在读，剩下年纪小的三个姨娘还没上学，最小的姨娘还不满一岁。虽然外公工作单位照顾，收了外婆做了家属工，但没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外公的收入，家用缺口还是很大。我妈和大舅只好辍学回家打工贴补家用，二舅也跟着辍学，到外头找零工挣钱养家。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计划经济年代，三个十几岁的小孩，除了做人力工，没有别的法子挣钱。外婆下了班，就带着我妈给人拉平板车。拉的货越多，给的钱越多，满满一车货，外婆拉，我妈背着绳子往前拖。我妈的大脚趾外翻，就是那个时候拉货拉出来的。大舅是托了亲戚做了钢厂的小工，十二三岁的年纪做着十八九岁年纪的活，一边做一边哭，一边咬着牙挣钱养活家里。二舅跟着街坊亲戚去各个厂里帮人卸货上货。就这样三十多岁守寡的外婆，硬是一个人手拉嘴咬，拉扯大六个小孩。年纪小的三个姨娘都念了书，念到高中毕业，回家做了待业青年，后来赶上八十年代国家号召各单位办厂、招工，都找到工作，有了收入。我从小被爸妈教育，外婆这辈子不容易，长大一定要孝顺外婆，照顾外婆。我一直乖乖记在心里。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天然优势。无论在哪个收入层次，一个人配上中上之姿，就能得人青眼相看，若是再有点性格优点，那就是千里挑一，从者趋之若鹜。一贯老实巴交又没什么钱的二舅，到老惹了这么一桩风流债，真是叫人跌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