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之欢》小楼醉春红

8、chapter 8

　　“情愫这个时间段”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的时候，陈易迷迷糊糊才醒，窗外又是一个黄昏，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霞光透进来，竟也刺眼。

　　“几点了？”陈易嘟嘟囔囔不知道是在问谁，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回：“快五点了，你睡了挺长时间。”

　　陈绒显然已经离开挺久，走的时候还一并带走了她桌上的垃圾，她翻身趴在枕头上，仿佛昨夜欢爱是一场梦，梦醒了，只剩下断断续续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

　　酒精擦在腰部凉飕飕的，陈易反着胳膊自己去撩衣服，护士推进针管，有意无意问她：“你姐姐呢？没在吗？”

　　陈易抿唇，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她不是我姐姐。”

　　“抱歉”护士抽出针管，不太好意思：“我误会了。”

　　陈易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咬咬牙小声反驳：“她是我爱人。“

　　护士神色一怔：“是吗？”很快又放松下来，用几近欢脱的语调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陈易享受这种被人堂而皇之误会的快乐，她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和陈绒真实的关系，她曾经一度追在陈明如身后，要求陈明如带陈绒去做亲子鉴定。

　　“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姐姐？”陈明如永远不会猜透陈易的心思，他以为陈易是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亲人。

　　“她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丢在乡下？”陈易说的一板一眼，有理有据，陈明如一口白酒闷在喉，使劲的抹了一把脸，沉默了。

　　那个年代有许多不得已，心里想着的时候，总觉得能一吐为快，可是真正的话到嘴边，却只能叹叹气，说一声：算了。

　　陈易这个荒唐又无理的计划根本不会行得通，陈绒有一双同陈明如一样的眼睛和轮廓，甚至连脖子上的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陈绒不是亲生的。

　　爱意如疯狂的野草，一旦冒芽，就是踩不死，灭不尽的，这家里的每个角落，从洗手台的肥皂到门把手上的锁，都有陈绒的痕迹。

　　虽然陈易开窍晚，但是她理解这些仿佛比任何人都快，所以她很快就明白自己对于陈绒的感情是什么。

　　生物老师在台上讲受精的过程，讲男女结合然后稀里糊涂就延伸到早恋的问题上。

　　陈易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脑袋晕晕乎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生物老师见她脸红，故意把她拎起来，她问：“陈易你脸红什么？”

　　底下有人故意挑事：“还能红什么，早恋呗！”

　　陈易没说话，低头攥紧衣摆。

　　她对陈绒是早恋吗？

　　“陈易，是吗？你有喜欢的人吗？你也早恋？”

　　陈易认为，这种话题本不应该拿出来调侃，少男少女之间清纯又浪漫的小悸动，是珍贵又美好的，现如今到了他们的口中，就好像大逆不道一样，大家不喜欢陈易，因为她放荡，不藏卫生巾，也不穿宽松衣服遮挡隆起的胸部，学生如此，连老师都如此。

　　陈易坦荡荡，她昂首挺胸，那双深邃的眸子撞进生物老师不怀好意的眼神里，她说：“我当然有喜欢的人。”想到陈绒，陈易不免骄傲，“她又漂亮又优秀。”

　　生物老师捂着嘴，点了点头：“我们班的？”

　　陈易不屑：“当然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配不上她的喜欢，“我喜欢我姐姐。”

　　全班一阵沉寂，随即爆发出大笑，生物老师像是松了口气，满脸无奈：“陈易，这不是一码事。”

　　“你要和你姐早恋，你就是□□啦！”有人附和。陈易说的每一句话在他们眼里都是轻飘飘的笑话，不值一提，笑过就忘了。

　　大家都不会想到她对陈绒的喜欢是男女之情，不过也好，陈易想，无论是哪种喜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陈绒了，这种感觉还不错。

　　陈绒并不知情，在蝉鸣的仲夏夜，她推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被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陈绒是吧？听说你和你妹□□？”

　　陈绒并未听清楚，或许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生吊儿郎当的甩着手里的车钥匙重复：“你和你妹□□上床了没？”

　　那两个字如平地一声惊雷，炸的陈绒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她捏着车刹的指节泛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神情依旧清冷：“谁告诉你的？”

　　“你妹妹自己说的呗。啧，伤风败俗啊，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啊。”陈绒站在暗处，声音混着蛙叫，更加铿锵有力：“当然知道，要我给你讲讲细节吗？”

　　老式自行车的发条带的踏板哼哧哼哧响，男生被吓得屁都放不出，跨上车狂蹬而去。

　　陈绒抬头看了看月亮，这是她的18岁，在原定的计划里，她以为这个年纪的自己本应该拥有无限好风光。

　　她骑着自行车没入月色，风从眉稍吹到发丝，悄悄钻进心底，慢慢从无形的凉意变成柔软的棉花，陈绒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进巷口的时候，有两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陈绒还未来得及把车拖进廊檐，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她抱着书包往院子里跑，鞋底浸了雨水，正好和打伞跑出来的陈易撞了个满怀。

　　“你出来干什么？”陈绒看了一眼挡在头顶的雨伞，拍掉肩上的雨水，未等陈易回答，先一步进门。

　　陈易耷拉着泡沫底的拖鞋，差点摔倒，一头撞在铁门上，哼哼唧唧的去揉脑袋：“给你送伞。”

　　陈绒哦了一声，蹲在一旁换鞋，她并未提及今天所遇到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对陈易也是爱答不理。

　　陈易吧嗒吧嗒跑去卫生间拧水龙头，又去把灯暖打开，待水温升高了些，才探头出去喊陈绒：“姐姐快来洗澡吧！不要感冒！”

　　这是陈易在这个年纪唯一对陈绒好的方式。

　　“你开灯暖做什么？”陈绒伸手咔嚓关掉，暖黄色的灯光暗下去，陈易脸色也收敛了些。

　　“你出去。”陈绒说。

　　陈易乖乖退到门外，指了指洗衣机上面的内衣：“姐姐，衣服给你拿好了。”

　　陈绒推了她一把：“以后少碰我东西。”

　　陈易并不会因为陈绒的态度生气，她转身上楼，悄悄打开抽屉，将方方正正的2寸小照片紧紧捏在手里，轻声说了句晚安。

　　陈绒对于陈易的好奇总是偷偷摸摸地，她悄悄推开门的时候，陈易已经睡熟了，纤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铺下一层暗影，额前贴着几根未干的头发，脸蛋也红扑扑的，她睡着时异常安静，与白日的欢脱完全不是一个人。

　　陈易帮她拨开额前的头发，禁不住又捏了捏她粉嫩的耳垂，眼底的温柔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溢出来。

　　小小的照片，她还攥在手心，那是陈绒小学毕业证书上的，连着初中的，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了，陈绒心里有数，但是还是不能理解陈绒为什么要去收集她的证件照。
　　她这么大胆，完全可以冲她要别的类型的照片。

　　陈绒望着照片上的自己出神，伸手想要拿过，刚碰到陈易的手指，那人突然翻身，将手压在脑袋下面，整个人缩成一团，呓语：姐姐……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好爱你。”

　　陈绒抚平她紧皱的眉头，附身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在她耳边吐气：“晚安，我的宝贝，姐姐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