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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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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罗、赵两家的婚事,罗秀秀是乐见其成的。
任务对象都这样说了,薛萤还能怎么着?她尽力挣扎了下,不死心道:“真要嫁?”
“真要嫁!”
薛萤仰天长叹,与罗秀秀谈条件道:“我如此牺牲,能否换你一句真话?”
“问。”
“你想报复的,是罗家吗?”
“当然不啦,我也是罗家人呢!”罗秀秀这样说,不是因为她对罗家多有归属感,而是她身为女人,被家族拴得死死的。
她不是白冉冉,没有外挂天香果,她憎恨在罗家如笼中鸟一般的生活,也恐惧“离开罗家”这个可能性。
覆巢之下无完卵,罗秀秀与薛萤合作,就是为了给罗家重新找根顶梁柱。她对过继罗思思与赵秀才所生儿子的热情,可比罗老爷强烈多了。
若这算是罗秀秀对罗思思及周氏的报复,那么薛萤不能阻止,可她离开后,罗思思是重新化为一具尸体,还是被系统复活,薛萤就真不清楚了。
很大概率是化为尸体,薛萤猜测,决定暂时不反抗罗秀秀,继续问道:“所以,我只要负责安静待嫁,其他的都交给你?”
“嗯,顺便把家里人的病都治好了,不然赵秀才不会过门的。”
合着我折腾半天,都白折腾了,白白浪费那么多积分。一想到这极大可能是一次入不敷出的任务,薛萤心里就忍不住滴血。
薛萤再次趁着夜色,辛辛苦苦地把自己贴的低级伤寒贴挨个撕了,这贴只有她能看见,上面的法阵大部分都随时时间流逝,被当事人的抵抗力腐蚀大半了。
亲事刚敲定,罗家男人的病情就基本好转,罗老爷把赵秀才好一顿夸,夸得赵家母子飘飘然,不再坚持在赵家成亲,而是依照原先约定好的,在罗家新隔出的院子里举办婚礼。
成亲当晚,赵秀才被灌醉,在赵夫人跟前,薛萤“笨手笨脚”地服侍着新郎官,脱个靴子半天脱不下来,还被赵秀才无意识的蹬腿踹到了地上。
薛萤“手足无措”“惶恐无比”地向婆婆请罪,让本欲指责她的赵夫人把话咽了回去,体贴地问过薛萤并未摔痛后,一撸袖子亲自动手伺候儿子更衣洗漱去了。
看着儿子醉成那样,赵夫人自然知道新婚之夜是完不成任务的了。薛萤主动要求守夜,等着赵秀才渴了饿了吐了,她在一旁随时恭候,把赵夫人请去休息了。
监督的人一走,薛萤立刻恢复嫌弃脸,换了衣服,到一旁罗汉床上合衣躺下了。
第二日,赵夫人一大早就来了,幸好薛萤把门从里面栓上了,一听到外面敲门声,立刻起来,在镜子前检查一番后,将赵秀才身上的被子重新整理了下,换上憔悴脸去开门了。
“娘小声些,夫君还在睡呢。”薛萤压低了声音道。
赵夫人哦了声,越过薛萤,走到赵秀才睡得正香,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心略放了放。她和气地招呼薛萤一起去厨房被赵秀才准备早饭,薛萤在贴身丫鬟的掩护下,趁机吃了几块糕点填肚子。
赵夫人可以等到赵秀才起来一起吃,她才不要呢!
日上三竿赵秀才才起来,期间薛萤诚惶诚恐请赵夫人先用饭了一次,被拒绝后便一直同赵夫人一起,立在一旁坐望夫石。
见薛萤站半日,没有任何不满,身体没晃,脸色没黑,赵夫人满意了,觉得这个儿媳妇笨是笨了点,但不算无药可救,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成亲头两天,他们是不用去见罗家二老的,第三天才是回门日。
赵夫人开始亲自教薛萤如何给赵秀才喂饭、擦嘴,这事除了她,别人也没经验。薛萤都忍了,直到赵秀才如厕,还要赵夫人负责解腰带、擦屁股后,薛萤忍不住了。
别说她,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变了脸,面面相觑,想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觉得奇葩的人。
薛萤能怎么办?她只能作害羞状,羞得头都不敢抬,赵夫人骂她她也不抬,最后赵夫人只能徐徐图之,押后再教了。
午饭后,薛萤捂着小腹皱眉,更衣回来后,羞涩地对赵夫人表示,自己来事了,晚上无法服侍夫君了。赵夫人觉得薛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薛萤羞愧,薛萤惶恐,骂不回口,全盘接受。
当晚,薛萤如愿与赵秀才分房睡了。
好不容易又熬过一日,赵夫人领着新婚夫妻,去隔壁见罗家夫妻了。
女儿院子里发生的事,周氏都知道了,看着薛萤,只能强颜欢笑。
罗老爷带赵秀才去了书房,很快传话回来,晚上要与姑爷吃饭,商量请先生教课的事。这是正事,赵夫人没有任何不满,带着薛萤回去了。
夜幕降临后,薛萤推脱身体不适,要早早休息。赵夫人面露不满,她只当看不见,过了今晚,你儿子就不是罗家姑爷,金贵不起来了。
她将人都打发出去,锁好门,换了件深色衣服,从后面窗户翻出去,去监督罗秀秀了。
罗秀秀防着她,什么都不肯说,薛萤只能自力更生。
一直等到将近午夜的时候,薛萤才看见罗秀秀出了院子,往已逝的罗夫人的院子去了。罗老爷对外说怀念发妻,罗夫人的院子自她死后,一切不变,一直保留着原本的样子。
一路上,她们没有看见巡夜的人,薛萤猜是罗老爷提前做了布置,便宜了她们。
罗夫人的院子院门大开,里面雾气缭绕,薛萤用夜视功能,只能勉强看见院子里地面上画着法阵,中间似乎躺着一个人。
法阵外,背对大门站着一个人,正是罗老爷。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捧着的东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罗秀秀一步一步接近了。
罗秀秀举起手里一直拿着的门栓,对着罗老爷脑后就是一下子。罗老爷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手里像罗盘一样的东西掉到一边。
罗秀秀放下门栓,拖着罗老爷到赵秀才身边摆好,取走罗老爷腰间的袋子,然后将昏迷的赵秀才拖了出来,身手灵活得不似柔弱女子。
她捡起地上的东西,低声念了几句像口诀般的东西,又等了一会儿,才将袋子里的粉尘尽数吹向法阵上空。
雾气立刻便得猩红一片,罗老爷哀嚎两身,挣扎着想爬出来,却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红色的雾气企图没入罗老爷体内,却始终进不去,烦躁地在法阵上方翻滚。
罗秀秀似是笑了一声,漫步走进法阵,雾气犹豫地绕着她盘桓半响,不甘不愿地没入她体内。罗老爷骂了一句,彻底昏过去了。
罗秀秀瞥了眼罗老爷,又瞥了一眼法阵外死猪一样躺着的赵秀才,捡起门栓,将罗盘样的事物放进怀里,转身离开了。
罗秀秀回到房间,才打开门,便见到好整以暇等着她的薛萤。
“怎样?祭祀算成了,还是没成?”
“当然是成了。”罗秀秀神色中看不出意外,将东西放进衣柜里。
最初的祭品是罗秀秀,后来,罗老爷相中了赵秀才,企图用更好控制的赵秀才替代越来越不肯配合的女儿。可是关键时刻,罗秀秀出现,用罗老爷替换了赵秀才,等雾气几乎要放弃时,才进入法阵,逼雾气不得不再次选择了她。
可是,有一点,让薛萤很介意。
“这个祭品,有性别要求吗?”
罗老爷的八字是不合的,为什么雾气最开始还试图进入他身体?罗老爷是否满足了祭品的另一个要求?
罗老爷为何不找一个八字合适的女子为妾,一个妾侍,不比姑爷更好控制吗?
罗秀秀低声道:“有呀。”
她慢慢地脱去衣衫,灯光很暗,照在她身上,大片大片的阴影。
“你,是个男人。”薛萤喃喃道,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罗秀秀刻骨的恨意是从哪来的。
她是他,他又不是他。
祈求富贵的法阵是罗夫人带来的,罗夫人在羊水破了的那一刻,便担心自己的孩子被罗老爷拿去当作祭品。
当日,罗老爷不在府里,罗夫人生下孩子后,发现是个男丁,心里越发绝望,决定隐瞒孩子性别,推后他的诞生日期。
可是,这件事还是被罗老爷知道了,他害死了罗夫人,献出儿子,换取了更多的富贵。
罗秀秀长到十五岁,他要嫁人了。罗老爷特地选了一位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上门女婿,饶灿进门后,就已被决定了早逝的命运,他只是用来将罗秀秀合理、长久地留在罗家的借口。
甚至,为了断了罗秀秀恢复男儿身的念想,也为了避免他淫、乱自己的后宅,罗老爷在他十二岁时,就偷偷找人阉割了他。
周氏知道,她没有主动害过罗秀秀,她只是冷眼看着罗秀秀母子的苦难,享受着罗秀秀带来的罗家的富贵。
罗思思不小心知道了罗秀秀的秘密,她觉得恶心,恶心的对象是受害者、牺牲者罗秀秀。她一面咒骂罗秀秀,一面维护罗老爷,她忘记了,罗秀秀装女人装了十几年,可他在力气上,还是个男人。
“你的仇,算报完了吗?”薛萤问道。
“算是吧,姓罗的已经瘫了,那红雾可伤人的很。周氏是个聪明的女人,日后罗家的富贵都在我身上,她除了听我的,还能怎样呢?”罗秀秀咯咯笑了起来,看着薛萤,“你呢,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看得很清楚,他一向看得很清楚。薛萤想着,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除了生儿子。”
罗秀秀认真地看着薛萤,道:“你不认同我。”
薛萤耸肩:“我只是觉得,你也许还有另外的路可走。”
“比如?”
“离开罗家。”
罗秀秀迷茫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是他从小到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害怕。
“我可以偷到赵秀才的文牒。”薛萤又添了剂猛药,“富贵在你身上,你走到哪,做什么,富贵都会滚滚而来,你不用为生计发愁!”
罗秀秀喃喃道:“我可以吗?”
“你可以!你太可以了!”
薛萤没有给罗秀秀反悔的机会,她偷了赵秀才的文牒和衣服,从罗老爷书房偷了银票和碎银子,命令罗秀秀换上衣服,扛着他翻墙走了。
出城的那刻,罗秀秀浑身都在发抖。薛萤装作他的丫鬟,给自己伪造了张卖身契。两人顺顺利利地上了船,罗秀秀在船舱的窗户前,看着宽阔的河面,来往的船只,恐惧与兴奋在脸上交织。
“不怕,我会陪着你。”薛萤握住了罗秀秀的手,鼓励他道。
薛萤履行了诺言,她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待了十年,这是她耗费时间最久的一次。十年后,身为祭品的罗秀秀迎来死亡,他将永久地成为法阵的一份子,直到下一个人开启法阵,他会化作雾气,进入到新的祭品体内。
死前,薛萤搂着罗秀秀,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