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小小火炎

1、第 1 章

　　他又盯着他左手上的玛瑙手镯看了。

　　李诚很奇怪，他的同桌上课时总喜欢走神，那个人可以盯着那个手镯看一天都不嫌累，好奇怪的一个人。

　　他的同桌封，前不久才新转来的转学生。当他第一眼见着他时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封不同与时下的青少年们，他给人的气质是忧郁的、成熟的、睿智的，他的手上带了个血红的玛瑙手镯，为此有不少的男同学私下嘲笑他为“娘娘腔”。

　　他认为那些人都错了！封戴着手镯完全没有一点点娘娘腔的味道，反而更添了份神秘。

　　说来，他总觉得对那位新同学说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李诚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同桌，轻声地问道：“这个手镯有这么吸引人么？玛瑙手镯不是很普遍的么？”

　　封收回他的视线，转而看向李诚，他用他独特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说道：“对我来说，它是特别的。”

　　这句话勾起了李诚的好奇心，“能给我看看吗？”

　　封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我担心它太脆弱了。”

　　李诚生气了！不就是个手镯吗？！小气！他也可以去买一个，好一点的也才300左右，吝啬鬼。他不再理他，转过头去认真听课。

　　封对于同桌的怒气视而不见，他淡淡地笑了笑，继续看他的手镯去了。

　　快了，再加把劲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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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封把玛瑙手镯脱下，视如珍宝地把它在地上，然后在它的周围画了让人看不懂的字符。

　　他的口里喃喃自语，不停地咏诵咒语。

　　汗，流下了，他没有去擦，聚精会神地一遍又一遍地咏着。

　　他坚信一定会成功的，就是今日了，如果再召唤不出就真的前功尽弃了，他决不允许！决不！

　　“滴答、滴答”墙上的钟已指向午夜11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当、当……”钟声敲响12下，午夜12点到了，没有奇迹，除了玛瑙手镯消失了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封摊坐下来，唯一的机会，他等了足足700年，还是不行么？

　　封痛苦地皱起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沐……”他轻轻吐出纠缠他数百年的名字。

　　12点的钟声回荡在耳边，封静静地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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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头，又在钻研法术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封不悦地抬头狠瞪那个打扰他兴致的人。

　　“走开。”

　　“哎？别这样嘛，好歹咱们是亲兄弟，还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呢！你别只顾自己的书中世界，好歹也照顾照顾生为弟弟的我啊。”沐遮住他的书不让他看，迫切的眼神里闪烁着对他的控诉。

　　“就因为我们相依为命，所以我才更要出人头地，在这个荒芜的世界里，惟有强者才能生存，你懂不懂？”

　　沐不说话了，他松开遮住书的手，垂下眼睑，“你好几天没吃饭了，自己注意一下身体，就算只是只妖，也会饿死的，你多保重吧。我走了。”

　　看着沐转身要离开，那沮丧的模样深扼住他的呼吸，他举起手想唤住他，那个“沐”字却怎么也喊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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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做只妖其实是非常幸福的，痛苦的只是无休止的野心。

　　沐远远地观望封没日没夜地练习练习再练习，他垂头看着从出生就跟着他的玛瑙手镯。封的手上以前也有一个，不过是翡翠的。小时候他贪玩不小心打碎了封的手镯，他很用力地哭，不停地哭，想借此逃避责罚。

　　封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他没有说一句重话，只是摸摸他的头，说：“幸好是我的打碎了，沐要好好保护你自己的那只哦，这手镯将会提高你几百倍的法术，一定要好好珍藏，不许顽皮了，知道吗？”

　　那时，他才知晓手镯对他们的意义，可惜，已拼凑不回完整的翡翠手镯了。

　　为了弥补他所犯的错误，他每天每天都寻找珍贵的翡翠，视如珍宝地捧给封，希望能再造出一个新的手镯来。

　　封的声音很好听，比他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都要来的悦耳。他喜欢趴在封的腿上静静地听他说教，哪怕是训斥的话也好，他也甘之如饴。

　　他永远都记得，他捧了一堆天然翡翠递给封。封没有接住它们，只是用他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很轻很柔地笑着说：“翡翠手镯只是身外之物，碎了就碎了。”封用他厚实的手掌搓搓他因找翡翠而在手心上留下的伤痕，“沐啊，你是我最宝贝的，我宁愿不要翡翠手镯，也不希望沐受伤啊。”

　　一颗很大很大的石头掉进了他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时候，他就知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他爱上了他的兄长。

　　会是场苦恋呢，早熟的他苦笑，他的兄长的心早被那些法术给迷去了。他何时才能回头看看，关心着他的弟弟呢？

　　沐的眼里满载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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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长得越来越标致了，他的玛瑙手镯也随着成长，色泽红得发亮。

　　多漂亮的一只妖……

　　封坐在沐的床头，素净的手抚摸上沐妖艳的脸颊。

　　他的弟弟很花心呢，今日，他又见着他和几只花妖打情骂俏了。他难道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他的弟弟，他心底的唯一，为了能胜过他，为了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天，他苦心修炼，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沐，你说，哥哥该怎么才能把你的心锁住，不再玩世不恭？”

　　是了，只要把他的灵魂锁住，他就属于他的了。

　　封的眼神深处透着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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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总在嘲笑着世间所有的一切，好比：那些愚蠢的顾忌，那些没理由的猜忌。

　　沐害怕他的可耻的感情会玷污了高尚的哥哥，所以压抑地把感情藏在心湖底。只能以玩世不恭的表象来关心他的兄长，他以为这样做兄长就不会发现他畸形的爱恋了。

　　封忍受不了弟弟对其他人其他妖绽放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艳丽笑容，他痛苦着，寻求解放。他恐惧破坏弟弟心目中完美兄长的形象，只能以更加平静，更加成熟的模样来修炼更高层的法术，他以为这样做就能炼就套住弟弟灵魂的法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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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与天违，很多事，不是仅仅用“以为”就能实现的。

　　沐心痛于封对法术的野心，他认为他以前高贵的兄长不见了，只是个为得仙班连命都不要的人！为了躲避心痛，他借以与其他花妖说笑话来转移苦闷的心情。

　　封嫉妒于沐越发不懂收敛的调情行为，那些围绕在弟弟周围花痴般咯咯直笑的妖精们，实在碍眼，只要它们不在了，弟弟就会回到他身边，在他后边做他的跟班。他会为他撑起一片天，他会得到显赫的身份，他会让沐忘记这些荒唐的过去的！

　　急切的心情使封在还未掌握住那个强大的灵魂封印法术时，就对着他心爱的弟弟释放了。

　　等沐察觉到了，已晚了。

　　“哥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沐被包围在五颜六色眩彩的光晕中。

　　真夺目啊……他的弟弟……

　　“噗！”法术太过强大，封一个控制不好，艳丽鲜血从口里喷出。

　　“停下，停下！哥哥，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沐在光圈里喊叫，心疼封喷出的血，那个傻瓜傻瓜啊，难道法术真那么重要吗？连他的弟弟都不要吗？！

　　封擦去嘴角的血丝，勉强地笑了笑，“沐，别挣扎啊，越挣扎越痛苦。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住手啊……”沐瞪大眼看着封“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大口血。

　　他想成仙的欲望就这么强大么？好，他成全他！

　　沐咬紧牙关，嘴里念念有词。

　　封停下动作，“你在做什么！？”他的心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只要哥哥想的，沐一定会为你做到。哥哥想炼就更高层的法术，沐会配合的……只是以后沐恐怕无法再待在哥哥身边了……”

　　沐的身影越显浅淡，“封，我爱……”话语未完，他就已完全消逝。

　　“不会的……不会的……沐……”封怔怔地瞧着空无一室的洞穴，“你去哪里了？这个法术只是把你的灵魂锁住，只属于我一个……你去哪儿了呢？沐……”

　　“啊啊啊啊啊啊……”封发狂似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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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发了疯似的要找出把沐带回来的方法，就算牺牲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沐，不管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把你带回来的……”他把沐留下的玛瑙手镯裹在怀里喃喃自语。

　　200年过去了，他欣喜若狂地找到了那方法。

　　又花了200年，倾尽所有法力把沐的魂魄召唤到那个手镯上。

　　接下来他又等了300年，等待他的法力恢复把沐召唤到现实中……

　　一来一回，已过了700年，整整700年，孤独的、寂寞的日子，啃噬他的心。他一一忍下，只因他自知，这是对他的惩罚，他活该呵。

　　可不该啊，为什么沐没有现身，难道他魂飞魄散了吗！？

　　不、不、不要啊，天啊，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他求它，把他的沐还给他……

　　寂静的宽敞的大房间里，只听闻细细的悲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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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新同桌从一早就消沉的紧呢。

　　李诚嘴角悄悄勾起，倾身对他说，“喂，你的手镯是不是被偷了？心情不大好哦。”

　　封不理睬他，转头瞄向窗外。

　　“喂，老师在看你了，小心被抓包。那老头很凶的……”

　　“哎呀呀，也不理我？看来我是自讨没趣了，你这人也像个小老头似的。几百年来一点都没变。”

　　封倏地回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话语、这语气……熟悉的让人浑身发颤……

　　“你一点点都没变，整日端着这张严肃的脸，好啦好啦。那老头正看我们，好好听课。”

　　梦？抑或幻影？封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咻地站起身，一把拉住李诚，无视导师铁青的面孔冲出教室。

　　“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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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气喘吁吁地拉着李诚跑到学校的隐蔽处，紧紧地捏住他的双肩，“你……你……”

　　“哎？什么你呀我的，才不过700年你就把我给忘了？哥哥你好狠的心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调。

　　“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诚把手覆在封激动地按住他肩膀的手上，“昨晚，你召唤我了吧。”

　　“呃……恩……”

　　“其实我的灵魂没有附在那只手镯上，700年前我就已转世了，你的召唤使我的记忆苏醒了。所以，”顿了下，只见李诚调侃地扬起恶劣的笑，“哥哥，我回来了。顺便来还一直欠你的那句话。”

　　封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中，神智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地听着李诚的宣告，呆呆地抚上那缠绕了他数百年的妖艳的脸庞——每当午夜梦回时他总是梦见的身影，然后，呆呆地任由李诚轻薄了去。

　　李诚悄悄地缩短两人的距离，蓦地不设防地吻住封的嘴唇。

　　啊——当两人分开时，他们同时发出了愉悦的叹息。

　　“沐……”

　　“我爱你。”

　　700年前未说完的遗憾，终于在700年后倾吐了出来。

　　通过玛瑙手镯，他触摸到了封的心底最深处。昨晚，他的记忆一下子苏醒过来，手镯也回到了他的身上，玛瑙手镯折射出了许多景象，那700年里封是怎么过的，怎么的思念着他的。

　　他全都看到了。

　　封的寂寞、封的后悔、封的痛苦，让他了解到，原来他不是单相思，封他是爱着他的！

　　他们不会在分开了，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