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九九野马

30、七爷死讯

　　顺着序号继续播放下一盘磁带，沈星干净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
　　“这份工作又没了，不过也不怪人家，谁叫我自己隔三差五的总是请假呢。现在蒋月的情况不太好，得赶紧找到工作赚点钱。
　　小七让我回去银座上班，他给我两万块的工资，想想蒋月在医院昏迷的样子，我答应了。只是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小七，我那么脏，又得了癌症，还没守住他的心上人，他恨死我都是应该的！”
　　“今天小七受伤了，整个手背上都是血，以前在水库的时候，被石头尖擦伤一点点他都会叫唤半天疼，今天一声都没吭。他……他还跟我说‘回来吧’……小七，我回不来了……真的……回不来了……”
　　“小七，咳咳……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这个，咳咳……对不起啊，到现在我也没找到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好希望你能原谅我……其实我也挺疼的，胃里疼，心里也疼……我这一辈子一出生就没了妈，还没记事就没了爸，你是对我最好的了，可我还是没办法一直陪着你……
　　小时候村长跟我说过，人死了有的上天当了神仙，有的下地当了小鬼，我……我不想上天也不想下地，就在这人间守着你……你那么恨我应该不想再见到我的吧？你放心，我这次一定藏好点，一定不会再让你发现的……”
　　蒋月泪流满满地听完这些磁带，复读机电池换了四次。
　　这些带子没有时间，只有序号，听内容跨度有很多年，沈星这个傻孩子，这些年一点没被城市污染，到死都是满心为了年少时的爱人。
　　她知道七爷在门口已经坐了很久了，之所以不进来，怕是不敢面对磁带里的真相吧。
　　打开门，四目相对……
　　一个站在门边，一个坐在地下。
　　“七爷，是个误会，对吗？”
　　“嗯，我被人骗了……”
　　“被骗？是你那个小情人？”蒋月一针见血问出。
　　“是他！我从局子里出来阿沈就不见了，那个男孩却回来了，他告诉我，阿沈看我要倒台找了其他的男人，还给我看了很多照片。我当时心里堵着一口气，所以再次见到阿沈的时候只想羞辱他，干出那样的混账事，没想到差点逼死他……”
　　“七爷，现在你知道全部真相了，打算怎么办？还要这样消沉下去吗？沈星到死都在为你着想，你要辜负他吗？”
　　唐建清缓缓地站起身走了进去，动手收拾着桌上一团乱的磁带，特别小心，生怕有一点点差池，一边摞着一边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七哥吗？”
　　蒋月摇摇头。
　　“其实不是七，我的小名叫阿清，清水河的清。阿沈那个时候普通话不标准，他念出来的音就成了‘七’，久而久之，我从阿清变成了阿七、七哥，现在又成了七爷。
　　只有阿沈，一直叫我小七。
　　即便是后来他自己也能念清楚了，还是叫我小七，就像是所有人都叫他沈星，只有我叫他阿沈。”
　　蒋月了然，原来七爷的名号还算是沈星起的，误打误撞，叫出了名堂。
　　“七爷，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男人不急不缓地收拾好磁带，声音哑哑地回答：
　　“他说过，想我跟他一起回水库，他会捡很多很多的鹅卵石给我，我们在水库旁边建一所房子。他会为我做鱼，会教我种地……他……他的所有想法里，都是我！”
　　蒋月说服不了七爷，为了留下他，找人调查了七爷的母亲在哪里。这时才知道七爷父亲被害死在监狱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在家里服药自杀了。
　　眼睁睁看着七爷带沈星的骨灰离开了这个城市，蒋月脑子里满满都是蒋平南的脸，她送七爷从机场出来后，开着车直奔监狱。
　　四年了，上一次见面是四年前的开春，她刚刚十九岁，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她用自己的生命拼着一个未来，可蒋平南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她的希望捏得粉碎。
　　蒋月把车停在监狱门口，看着那扇好像被重新漆过的大门，没有勇气走进去。
　　许是沈星的死让她看到了感情极致的一面，面对蒋平南的心绪也在逐渐放大。点了一支烟，吸得很重，一支接一支，车厢里烟雾缭绕，恰好遮住了痛哭流涕的女人。
　　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七爷离开后的第三个月，一位律师来了，见到蒋月后拿出了一份文件——银座的无偿转让书，下面的落款清晰地写着——唐建清。
　　蒋月派人去了沈星出生的小山村，在一处风景秀美的水库边立着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唐建清、唐沈星之墓”。
　　这里的村长说，七爷给了他们村里一笔钱，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己死后，把他和怀里的那个骨灰瓮埋在水库旁边，用鹅卵石把坟包住。
　　没两天，七爷真的死了，死在老沈家那个破屋子里。
　　镇上的石匠送来墓碑，也是七爷提前订好的，村长就按照他说的立起了坟。
　　水库边……鹅卵石……唐姓……
　　沈星，终于和七爷在一起了！
　　蒋月接手了银座的生意和七爷的家产，同时也得到了七爷之前建立起的那些人脉。她虽然是个女人，但从小在蒋家耳濡目染，再加上这几年在银座的生活，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撑起整个夜场。
　　七爷的死讯没多久就传开了，大家都在感叹英年早逝，蒋月专门开了一个隆重的追悼会。
　　那一天有细雨，整个会场座无虚席，她不知道七爷在□□是什么帮派什么身份，只看来吊唁的人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辈份低的都站在门外，林林总总足有几百人。
　　政府很多部门的一把手也亲自到场鞠躬上香。
　　丧礼上，蒋月以家属的身份在一旁守灵，旁人看了都说是蒋月勾了七爷的魂儿，才把偌大的银座和数千万的家产搞到手，凭着自己的本事把弯的变成了直的。
　　她听到后失语一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俩藏这么深，我这样算不算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