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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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人大惊，几个学士带头站出来愤慨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盗用他人诗作，这简直是文坛之耻。”
庆帝不做回应，垂眼看着范娴。
范娴面不改色，上前观之，所写文字果然是登高，便问道：“尊师可是杜甫？”
庄墨韩也摆脸色：“家师的名讳无人不知，你说的这杜甫又是何人。”
范娴这下心里安稳了，再看这庄墨韩自然不悦，冷声道：“先生一番话便判定我是抄袭。”她转身看阶下那些人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他们才是当事人一般。她心中不由感慨，在这庆国，在这世上，就算自己再想远离这些烦心事，挡不住的是明枪暗箭，悠悠众口。
她心中已有一计，嘴角笑容起对庄墨韩说：“可这诗并非先生老师所写，先生说这番话可会心安？”
庄墨韩倒也不怕：“那范小姐如何证明这诗是范小姐所作？”
范娴眉眼含笑，他人见之多是温婉柔情。实则她心里已将这庄墨韩与李云睿暗骂百八十遍，下阶看去，李云睿正是那副笑容，还做了个口型，说的正是“我等着看”。
郭保坤扶着帽子喝地微醺，他见范娴不慌不忙，以为她是吓傻了，便道：“庄、庄先生也不至于这样，有话好好说，范娴到底是个姑娘，现在这样让她以后怎么办。”
郭攸之听这话只想把他脑袋拧下来，这是个什么场合，替这范娴说话搞不好搭上自己的前程，荒谬！
“儿臣也以为，此举在今夜宴上有所不妥，儿臣读过范小姐所写的红楼，其文笔精妙，范小姐为人正直，儿臣与之相交，便被她折服。她绝不是会做这样事的人。”李承乾起身上前对庆帝道，又对庄墨韩浅浅笑之。
郭攸之整个人愣住。
范娴没想到这太子开口为她讲话，没记错的话这太子喜文，这要是她证明不了自己，岂不是他要被全天下读书人恨死了？
范娴对郭保坤与太子这般话，虽不知是出于何缘由，为监察院还是范府，但有此举，心底还是十分感激的。
李承泽伸手也道：“儿臣与范小姐相识甚久，也相信范小姐的为人。”
范娴回座捧了坛酒，底下窃窃私语，更有甚者，怀疑她要用酒坛子袭击庄墨韩。
范娴挽起衣袖，唇抵着坛口先是小饮一口，酒入喉先是淡淡，而后慢慢灼烧起来，她豪饮一大口，直把底下的文人气得大骂败坏风俗。
范娴随性抬高坛子，那些纷挠只当耳旁风，酒顺着嘴角流至下颚，没入翩翩白衣间，她心中的郁结积压已久，正要随着这酒意翻腾，此刻正需要一样东西做引子，来发一发情绪。
范娴此刻脸已是酡红，带着醉意脚步有些不稳到了庆帝座前，太子正站在她旁边，显然是没见过她这模样，又觉得从未见过女子能有如此狂气，心中已偏向有几分爱意。
“请陛下借执笔太监一用。”范娴勉强站稳对庆帝说道。
庆帝见她这模样，想起小楼内画卷上的叶轻眉，那时也是这般耀耀闪华，此刻范娴真是像极了叶轻眉，哪怕她今日所作再出阁无礼，庆帝也一并无视底下那群愤慨的文人。他对在旁的侯公公说：“你去。”
侯公公大喜，小步快速上前，对范娴细声细语道：“范小姐要老奴做什么？”
范娴还抓着那酒坛子，眼睛有些酸涩睁不开：“请侯公公帮我记下我待会所作的诗，再找几人来，我怕你来不及记下。”
愤慨的文人顿时转了风向，开始谩骂范娴自大。范娴把酒坛子往庄墨韩画卷上一放，道：“庄先生不是想看我的诗才么，我现在就来证明这登高到底是不是你的老师所作。”
白影翩跹至李云睿桌前，她扶着桌案拉近与李云睿的距离，此刻已是什么都不多想：“长公主不是想看吗，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李云睿脸上的表情趋于亢奋，她几乎痴痴道：“好，好。”
笔纸备好，研磨的小太监动作不停，范娴又饮酒一大口，仰头只要将满腹的郁结宣泄出来，这引子正是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开口便是太白的诗，只一句便让满腔豪情被点燃，范娴仰天朗声道，气势十足把底下的闲言碎语都震到几分。
侯公公笔墨不停，越是写越是欣喜，这首首都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正是天佑大庆，让此诗神到了人间！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范娴脑中无数的诗词朝她奔来，酒上心头，或悲或喜的诗句争先恐后从她嘴里吐出，朗朗月色映照这殿外，铺了一地流光，她又转了情绪，带着些哀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那些文人听了她所念的这么多首诗，早已沉溺其中，听她以这般口气吟诗，和着今夜的月色，联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由潸然泪下，一时之间，竟是哭声一片。
范娴此刻在他们眼中就如同月宫仙子下凡，白衣翩翩仿佛要离了尘世纷扰归去。
范娴摔了酒坛子，直直走到言冰云案前，抢过他手中的酒，眼神迷蒙之际脑中的诗却不停，她吟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恨绵绵无绝期。”
言冰云睁大眼睛看她，范娴却又像阵风，只是轻抚，眼角泛红而多情。她挥袖又继续一路吟诗，心中意境无限旷阔，庄墨韩初时大惊，后面已是冷静下来，坐着看她，眼里带着对后辈的赞赏。
范娴走上台阶，只嫌这裙摆费事，干脆卷了卷扎起其中一角，跌撞走至太子与二皇子中间，酒撒了一手，溅到了桌上。
李承泽食指轻沾酒液，放入口中一尝，见范娴放下坛子，醉相尽露，酒香凭着白齿红唇涌来。范娴的鬓发已是散乱，虽看着有些狼狈醉相，他瞧着却依旧是清灵的模样，是天上落下的水，湖中映出的月。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行动之时，酒香四溢，李承泽听她这张口就来的诗句，左右看着她，也握杯与她同饮。
她却也还是记得太子的，李承泽面上含笑，看她顺势到太子面前，初吟几首，想必是累了，扶着桌案饮酒歇了片刻，又仿佛是灵感来了，眼睛微微睁开吟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此刻她早和诗融做一体，哪管眼前是太子还是二皇子。她面前的太子听了这事心中欣喜，只觉比刚才更爱这女子，爱如今她的狂气，爱她平日里的笑。
范娴跌撞走至殿外，此刻殿内通明，外头却是寂静一片，偌大的皇宫仿佛只有她一人，脑中又有诗而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今夜注定是庆国文坛的狂欢，在庆国国力强盛的今日，却屡屡因文坛无才而让北齐笑是蛮人，过了今夜，一切都将不同！
侯公公喜上眉梢：“陛下，足足百首，范小姐真是我们大庆的诗神。这句句精妙，首首佳作，陛下，这是我大庆之福啊——”
整个朝堂平日里争锋相对，今日格外统一，颇有扬眉吐气的意味。
范娴特意到了言冰云跟前才倒下，接下来的事就暂时不是她该管的了，出了宫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言冰云起身对庆帝行礼道：“陛下，就由臣先送范娴回去吧。”
庆帝站起来走了下来，这位皇帝今天可是寸步不离他的位置，这会下来，底下的人皆低头，庆帝先是到了范娴面前，微微弯了身子看范娴，笑容里带着些骄傲：“今日你是了不起了。”
“好了，小心些带回去，若是出了事，定严惩不贷。”庆帝起身又换了漠然的神色，冷酷地下达命令。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日的庆帝可是高兴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